引——柒

數月後，趙嘉被眾臣推為代王。理所當然的，我成了代國的王后。代國的境況可以用危若累卵來形容。秦軍虎視眈眈，六國或其剩下的流亡政權皆是心驚膽戰，生怕秦國下一個滅的就是自己。本來勢力間處於一種微妙的平衡狀態，秦王似乎也想鞏固已佔土地，不急於啃掉剩下的小骨頭。可燕國太子丹派去的刺客打破了這一切。我對荊卿很是佩服，神勇之人值得尊敬。但卻深深厭惡那燕太子丹為一己恩仇置大局而不顧，如此狹隘之人怎能成事。便勸說趙嘉不去助燕。趙嘉看着我說:我們別無退路。說這話時他的臉龐如鐵石般堅硬。我見勸說不成，只好作罷。

代國拿出所有力量組成一支近十萬的軍隊向燕軍靠攏，等兩軍會合時，易水邊早已站滿黑壓壓的秦軍。沒有什麼戰前動員，三股軍隊交織在一起，廝殺起來。趙嘉親自上陣，沖在最前方，我則率老弱和女軍在後方壓陣。二十萬所謂“燕雲精卒”與秦軍相對不過幾回合便敗下陣來四散奔逃，倒是人數較少的代軍和秦軍戰到了夜晚，秦軍見一時無法取勝，便鳴金收兵，向燕國方向進發。我們聚攏殘部，此役代國損失近三萬，相較燕軍來說已經算很少了。對燕國來說，易水交鋒是毀滅性的，失去主力，整個燕國也面臨著當初長平之戰後趙國的結局，滅亡只是時間問題。而秦軍傷亡不到兩萬。趙嘉臉色陰沉，命令士兵將所有能用的物資全部帶走，儘管代國沒有慘敗，可這一戰打掉了我們的所有信心，我們已經沒有勇氣進行反擊了。

回到都城，趙嘉便開始撫恤死傷，我則回宮照顧兩個孩子。憫謙和徽芷才十歲，兩個人繞着宮室捉迷藏玩。看到他們，我不禁悲從中來，放聲哭泣，兩個孩子見我哭的十分哀痛，便說，媽媽別哭。我抱住他們，眼淚像斷線珠似的落下。

趙嘉走進宮，見我抱着孩子痛哭，便摟住我低聲安慰。我上氣不接下氣地哭道:“你說...我們...還有希望嗎？”“會的會的，”他撫着我的臉，低聲道。說著他自己也掉下淚來，我們就像是兩隻互相舔舐傷口的鳥兒一樣擁在一起，唯一可依靠的便是對方的體溫，兩個孩子咬着手指，獃獃地看着我們。

自那以後，趙嘉便嚴禁代人與秦軍衝突，他將有限的兵力全入投入對北狄與樓煩的戰爭中。或許人在絕境下總會爆發比平時更大的力量吧，樓煩、北狄竟被貧弱的代國一戰殲滅。趙嘉在擴張來的土地上設置樓煩、昌林兩郡，國人大慶，整個代國洋溢着喜慶的氣息。但我和趙嘉都清楚，這隻不過是迴光返照罷了。就算我們將土地擴至漠北還是敵不過秦軍。秦國人損失十萬，還有整個天下的兵力來補上。代國人損失十萬，無異於全軍覆沒。我們的掙扎與努力，在那個高高在上的秦王看來，是可悲又可笑的吧。但是我們用最有限的條件和時間創造出了最極限的成果，比那庸懦無能聽信讒言的趙遷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