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陸
這下換成我來照顧他了,趙嘉大病一場,我顧不上帶孩子,只好將他們交給婢女照顧。醫生換了一輪又一輪,他的病勢漸漸減輕。我陪在他身旁,見他不言不笑,像人偶一樣躺在床上,便想了些法子來讓他解頤,他雖然會笑,可我感覺到那不過只是迎合我而所做的努力。更多的時候他眼神渙散,躺在床上發獃,我勸也勸不動,只有請他最信任的謀士景通來勸說他振作起來。景通來后,他們閉門長談,第二天,趙嘉便下床去謀士們討論封邑之事了。我本應感到高興,可從他們的言行中我有一絲不安的感覺,趙嘉開始瞞着我在昌國府積蓄糧草,並在朔雲城招攬壯士,收編流民。在一個夜晚,趙嘉把他們的計劃對我盤托而出:他們在暗地裏積蓄力量、訓練私兵。我大驚,問道你這是要殺了趙王嗎?他搖頭說,不,只是以防萬一,我當然知道他說的,“以防萬一”是什麼意思。接着問,有幾分把握?他的喉頭艱難地動了動,半響,吐出一句話,五成罷了。你可知蓄養私兵是誅族大罪?面對我的質問,他長嘆一聲:那你可知,當今趙王庸懦無能,猜忌臣工,朝中無故獲罪者比比皆是,趙國已是日暮西山了。我不做準備,宗族怎麼辦?你和孩子怎麼辦?我不過是想保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而已,這有什麼錯?
我望着他久久無言,過了很久才說:那你放手干吧,禍福有命,死生在天,記得把握住分寸,不要讓趙王和郭開發現了便是。他緩緩點頭,我們都明白這意味着什麼。
事實證明,他的直覺一向很敏銳,趙王聽信寵臣讒言,殺李牧,擒司馬尚。二十五萬趙軍失去了主心骨,面對數量多於己的的秦軍簡直是瓮中之鱉,不戰自潰。整個趙國北方防線全線崩潰。一戰下來,雲中、雁門、九原、太原、常山都被秦人攻下,趙國數十年的苦心積累毀於一旦。趙嘉立刻召集封邑內所有宗族子弟及近萬私軍離開朔雲城。路上收攏殘兵和流民,直向代郡而去。在路上,大夫顏聚帶着一群從邯和鄲來的官員投奔趙嘉,並說邯和鄲已淪陷,聽到這個消息,趙嘉緊咬雙唇,手指攥的發白。他在城郊築土為壇,向南跪拜,遙祭趙國宗廟。
通過數月的整頓,趙嘉手下已有近五萬軍隊和不少民眾了。我們趕到代地后,便迅速控制上谷郡和代郡。我向趙嘉請求帶兵巡防,他堅決制止,可經不住我反覆懇求,便撥給我五千餘人,以往我在趙國所學的武藝終於能夠派上用場了。我穿上盔甲,攜弓上馬,帶兵巡視疆界。最初的恐懼過後,湧上心頭的是一種濃厚的責任感,我一個身在楚地的嬌弱王女,漸漸學會怎麼統御兵士,怎麼殺人,真是不可思議。我漸漸不再懼怕鮮血、慘叫和破碎的肢體,漸漸適應了殘酷的戰鬥。趙嘉也認可了我統兵的能力,便讓我專門訓練一支可騎可步的女軍。我在代地挑適齡的女子總共兩千餘人,開始了緊張的訓練。燕國也派使者與我們這殘存的趙國勢力通信並聯盟,約定共同抗擊秦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