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頓悟
“喲,是什麼事這麼吵啊,那麼多人圍在這裏,有什麼猴耍戲看嗎?”朱公子話未說完,一個庸懶誘人的聲音自眾人身後響起,原來是粉翠樓的另一個台柱人物,荷花仙子帶着未醒的庸懶走了出來。
剛從海棠春睡中醒來的她,對男人來說,就是致命的誘惑。
那個樂呵呵的捕頭也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荷花仙子,失敬失敬,這裏沒有什麼猴戲好看,只是涉及一場兇案,我們只是來緝拿兇手歸案的罷了。”
“兇手?我倒想看看哪個不長眼的兇手那麼大膽,哪不好躲,竟然躲進我粉翠樓來了,難道他不知我粉翠樓,三天兩頭的就要被你們這些好色的差衙盤長問短的嗎?”一句話說得幾位臉紅的差衙更加臉紅起來,荷花仙子卻淡淡地輕移蓮步,走到了娥姐身邊。
娥姐冷冷一指前方:“你自己看吧,就是朱公子帶來的那小子,有意思的是,還是朱公子帶人來抓他見官。”
荷花仙子看到雲浪,驚訝地眨了眨眼:“喲?粉嫩小子,是你?哈哈哈!我說差役大哥,你們會不會弄錯了?這小子可是剛剛被我們姐妹選為粉翠樓最粉嫩可愛的小雜役呢,他可是很可愛的,更何況,這麼小的一個孩子,他……他能殺人嗎?哈哈哈哈。”
說著,荷花仙子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一笑如百花盛開,看得重色男都傻了。
那位差役經過短暫失神之後,也笑了:“你們不信對吧,說實在的,我們也不敢相信。就在昨晚,西北街的永安巷裏,李寡婦被人活活勒死了,第一個發現這一切的是朱公子,就是朱公子報的案,不管怎麼樣,人命關天,我們不能放棄任何線索,是吧,朱公子。”
“李寡婦?!西北街的李寡婦?”荷花仙子和娥姐卻都大吃了一驚:“你說,他殺死的是李小姐!”
“沒錯,他就是兇手!別看他只是個孩子!”朱公子頂着那一雙萬年不變的倒三角眼,提着鳥籠人模狗樣地走了出來:“別看這小子那麼小,他的力氣可大着呢!昨天他拎着我,就像拎雞一樣,只是隨手那麼一扔,我就……”
娥姐緩緩一叉腰:“原來,就你那副小身板,隨便一個小孩子也能把你扔出去呀?”
一句大實話,惹得眾嫖客美女們一陣大笑,那小身板三角眼的朱公子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我……”那位朱公子一張臉陣紅陣雪白,惡狠狠地說道:“反正就是他,昨天他把我趕了出去,隨後……”
這次,荷花仙子也跟着娥姐有樣學樣地一叉腰:“哦,原來一個小孩子就能像趕雞崽似的把你給趕出門來嗎?”與娥姐的剛勁不同,荷花仙子甜膩的一叉腰,又是另一種風情,但結果一樣,又惹起一陣轟笑。
倒三角眼公子那一張小臉陣藍陣紫黑,惡狠狠地說道:“反正就是他!後來只有他跟李寡婦單獨在一起,第二天我再偷進李寡婦家,就發現李寡婦已經死了。”
“哦?偷進李寡婦家?”眾人齊聲道。
朱公子也發覺了自己的錯誤,一時間愣在那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哼,這麼說我明白了,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辭罷了。”娥姐對雲浪說道:“小子,昨天晚上我明明看見你在花園裏,為什麼你會去李小姐那兒?說!不要怕,重捕衙門的閣老是青天大老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快告訴姐姐們。”
雲浪微微掙扎了一下,急道:“昨天我路過那兒,因為初來乍到不認得道路,這才走了進去,結果卻聽見這個倒三角眼要對屋裏的女人用強,那女人嬌嬌氣氣的,怎麼應付得了他?”
聽到這裏,四周一片嘩然。
雲浪繼續說道:“我看不過去,就衝進去拉開他,我們兩個合力才把他趕走了,可我不認識那個女人,在那之後,我自然就離開了,再後來我聽見那女的哭了,再後來我就回來睡覺了,再後來我就回來了,再後來這些人就冤枉好人,把我抓起來了,救命啊!”
一個字,裝嫩。
是求生**再次發揮了作用,這一刻,雲浪徹底明白了,除了真刀真槍的對抗,除了兩軍對壘的算計,即使在最簡單的人情關係之中,也是需要智慧的。
戰爭之外,就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也許這裏沒有你死我活,結果卻更加殘酷,勝者飛黃騰達、風光一世,敗者則失去一切、生不如死。因此,雲浪也隱瞞了一些事情,將倒三角眼也牽扯了進來。
反正你不仁義在先,而且你的嫌疑比我大,我就跟你玩到底。
娥姐心中也暗贊了一句,呵呵一笑:“怎麼樣,捕頭大人,朱公子可是‘偷’進李小姐家中,這才第一個發現的,那麼他更可能是兇手吧?即使真的要抓,是不是應該把他也算上呢?”娥姐也自聰明,把朱公子自己說出的“偷”字說得十分重。
捕頭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狠的陰冷:“哼,掌柜的說的是,的確不該只聽信一面之辭,來人,把朱公子也綁了。”
“什麼!?”朱公子大吃一驚,愣愣地看着加於身上的繩索:“這……怎麼這樣?你一定是搞錯了吧?差衙大哥,我可是好人哪!為什麼要把我也綁上?你們……”
雲浪好笑地看着他,可憐的朱公子被綁實之後,竟然嚇得涕淚齊流,口齒不清地求饒不斷。雲浪嘆了一口氣,普通人就是如此脆弱,小小的一個捆綁就把他弄成這樣了,要是真的挨板子,真不知他會成什麼樣子了。
不過,雲浪暗自提醒自己,以後真的要小心警惕了,像這種一醒來就被五花大綁的事情,真的就是自己不夠小心造成的。其實,地獄生存的第一原則,就是絕不把自己的生命安全交到別人手裏,可是這一次,自己卻失手了。
也許,在地獄裏,雲浪反而不會犯這種錯誤,因為在地獄裏,他反而會時刻保持最高的警惕。落到不明真相的勢力手裏,往往是很危險的,因為在大局面前,他們不會介意犧牲小蟲子。
這時,捕頭已經做完了一切,笑呵呵地衝著娥姐和荷花仙子一抱拳:“趙掌柜,荷花仙子,請放心,閣老大人斷案如青天白日,明鏡高懸,真相揮毫不露,我等只負責拿人,但我相信,朝廷一定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一席話說得鏗鏘有力:“重捕司馬大元告辭。”原來這位捕頭姓馬,年紀輕輕就做上了最高刑捕衙門的捕頭,怪不得辦事如此圓通老練。
聽他這麼說,看到他把朱公子也綁下了,娥姐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同樣地行了個禮,說了幾句客氣話,然後目送他們離開了。
荷花仙子湊上前來,輕聲說道:“娥姐,事關小姐,你看這件事……”
“我知道……”娥姐皺着眉:“所以剛才我想把雲浪小子留住,好詳細問問清楚,現在不行了,他們已經被捕上公堂,不是我們管得了的了。不過,此事既然涉及小姐,我們肯定不能坐視不理。”
說著,娥姐語氣變得惡狠起來:“如果真的是那個小混蛋乾的,我決饒不了他!”
荷花仙子嘆了口氣:“可憐我們小姐啊,自從離開了她,我們兩就流落到了這裏……就我們兩個的出身,哪好意思去見她?”
“先不說這個了。”荷花仙子微微一笑:“那小混蛋倒也有趣,居然悄悄溜來問我一塊玉佩的事情,我那裏可是有好幾個丫鬟保鏢的,他竟然沒被發覺,真是好玩。”
“玉佩?什麼玉佩?”娥姐皺眉問道。
正在這時,前面忽然一陣喧嘩,卻是雲浪忽然掙扎了起來:“喂!玉佩,我的玉佩,等等啊,我的玉……”
原來,雲浪的玉佩掉出來了,那是浪俠交給他的,如此一掉,不蒂失去了最大的線索,以後再想找人,可就難了。可是差衙卻不管那麼多,這所謂的娛樂場所粉翠樓實在太麻煩了,為免夜長夢多,快走!
於是,玉佩遺落了。
自然有姑娘將玉佩撿起,大庭廣眾的,也不敢獨吞,只好交給了娥姐。拿着玉佩仔細端詳了一陣,娥姐大驚失色,這玉佩……
二十一天之後,雲浪沉穩地坐在娥姐面前,面色淡然,既沒有從牢獄逃離生天的興奮,也沒有看見美女的羞澀臉紅,除了淡定,竟然全是悠然之色。
娥姐卻一臉凝重如臨大敵,想不到數十天的官司,居然讓他成熟了這麼多,以至於娥姐再次看到他時,都不敢相信這還是那個看起來有點木吶的少年。因為,此時坐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竟然隱隱散發著凶煞之氣!
娥姐自認也是見多識廣之人了,想不到在他面前,竟然感到心虛。
然而凝重的氣氛,卻在少年的一笑之中飄然淡去:“娥姐,我想來想去,也不明白你為什麼那麼幫我,就因為我在你粉翠樓打了兩天雜,做了兩天工?”
“難道是,因為那位自盡的李月憶,李小姐?”
人間道大唐,七年前的娥姐日記:李小姐對我和荷花恩重如山,我們卻只能與她分開,雖然知道她在京城,卻總覺自卑,不願去見她,想不到這一點私心,卻連小姐最後一面都沒見到。我一定,要幫她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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