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刀界驚鴻
上官驚鴻的身影極快,他的刀更快。
刀未臨身,刀上的殺氣已撲面而來。
小叫花子卻一動不動,他扶着安歌,這一刀他根本躲不開。
他沒有躲這一刀或許還有一個緣故——並不是只有上官驚鴻有刀。
小叫花子的刀很短,刀刃殘缺不全,刀身銹跡斑斑,彷彿稍微用力就可以折斷。
但就是這樣一柄刀,竟然擋住了上官驚鴻的刀。
上官驚鴻緩緩將刀抽走,然後又雷霆般刺出八刀,八刀分別刺向八個部位,端的是出其不意。
但小叫花子依然沒有動,上官驚鴻刺向哪裏,他的刀就擋在哪裏,八擊過後,上官驚鴻已收刀入鞘。
小叫花子見狀也將短刀插入腰間的牛皮刀鞘里。
上官驚鴻道:“不愧是百兵捲軸里排前二十的兵器,只可惜這刀到了你手裏,可能要排到五十往後了。”
小叫花子冷笑道:“那你手裏的這根爛鐵估計要掉出百兵捲軸了。”
上官驚鴻受了嘲諷不怒反笑,道:“我二叔當年持着這柄血淵敗盡天下英豪,若非他突然歸隱,血淵又豈會止步第八。”
小叫花子不屑道:“厲害的是你二叔,不是你,我看你還是將刀供着吧,免得墮了上官青竹的一世英名。”
上官驚鴻冷哼一聲,道:“我叔叔那一輩的高手大多凋零,活下來的人也大多選擇退出江湖,放眼武林,刀界能與我一較高下的人已越來越少了,下個月十五獨木林的刀叢之爭希望你不要缺席,到時候我會用你的人頭作我成為年輕一輩中刀聖的禮物!”
小叫花子聽完突然大笑起來,道:“若是白小樓活着,你敢說這樣的大話嗎?”
上官驚鴻突然沉默了下來。
有時候沉默也是一種回答。
小叫花子接着一字一句道:“所有人都知道,年輕的刀聖只有一個人,即使他已經死了,但他依然不失為刀界驚鴻,俠中魁首,而不是你,上官驚鴻!”
上官驚鴻已氣的發顫,小叫花子不再搭理他,扶着安歌離開了,離開之前他吹了一聲口哨,赤狐邊跑邊叫喚起來,在上官驚鴻看來,連這頭蠢驢現在都要嘲笑他。
他握緊了刀柄,手上青筋暴起,過了許久,他臉上又浮現出了那種詭異的笑容。
“刀界驚鴻?俠中魁首?最後還不是栽在我手裏……”
上官驚鴻轉身回了庄內,繞過三重回廊,踏着穩健的步子走進了一間屋子。
本就富麗堂皇的屋裏,因為十幾盞燈而變得更加富麗,更加堂皇。
屋裏正襟危坐着一個人,一個面無表情卻一臉威嚴的人。
上官驚鴻上前作揖,喊道:“父親。”
這個人正是青竹山莊的現莊主,上官翠蒼。
上官翠蒼看到了上官驚鴻,又好像沒有看到上官驚鴻,他一句話也沒有說,臉上的表情甚至都沒有變一下。
過了許久他才開口:“剛剛有人拜庄?”
上官驚鴻回道:“是孩兒在江湖上的朋友。”
“既然是你的朋友,為什麼不帶來見我?”
“他不敢面對父親的威嚴,所以孩兒打發他走了。”
“哼!宵小之輩,不配見我,不過你記住,下次不管誰來,都要讓他來見我,讓他知道什麼叫做武林豪傑的氣派。”
“孩兒遵命!”
“下去吧!”
“是!”
上官驚鴻退了出來,走了許久才鬆了一口氣。
他並沒有走到自己的屋子裏去,而是穿過一條青石鋪就的路,到了一處花園。
花園最裏面有一座不起眼的假山,上官驚鴻走到假山旁,伸手去按一處凸起的石頭,然後假山便緩緩移開,露出了下面的密道。
他掏出火匣子慢步走了下去,在壁上按了一下,假山又回到了原處。
往下走過二十八塊台階之後,出現了一扇高大厚重的鐵門,這鐵門絕非人力所能打開,上官驚鴻當然知道如何打開這道門。
機關就在牆上,上官驚鴻按下機關,大門緩緩打開,裏面竟是一處空間極大且燈火通明的囚牢。
上官驚鴻走進去,在他面前的是十幾個懸挂着的囚籠。
這些囚籠並不大,裏面關着的人只能蜷縮着。
一些囚籠還是空的,沒人知道聲明顯赫的青竹山莊下會有着這樣一副凄慘景象。
上官驚鴻走到最裏面,他面前的囚籠里關着一個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年輕人,雖然這個人現在已狼狽不堪,但他的一雙眼睛卻彷彿深山裏的野獸一樣銳利,上官驚鴻不由得退後幾步。
然後上官驚鴻臉上又浮現出了那種詭異的笑容。
上官驚鴻說道:“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看見了誰?”
囚籠里的年輕人沒有回答,卻依舊死死盯着他。
上官驚鴻又道:“你儘管這樣看我,但一會兒你就要求我了。”
年輕人依舊沒有說話。
“我今天見了一個叫安歌的人,他自稱是你的表弟。”
囚籠里的年輕人眼神突然變了,他的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
“你放過他,你現在就可以殺了我!”
上官驚鴻卻大笑起來,道:“你已經死了,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你死了,殺不殺你已經無關緊要,我真正想要的,是讓你痛苦,我今天放走了他,因為我覺得他是個不錯的獵物,我打算好好陪他玩玩,等我玩膩了,就把他送來這裏陪你,讓你們兄弟團聚……”
他一邊說一邊往外走,他的聲音越來越遠,直到那扇厚重的鐵門將此地與外界完全隔絕,周圍是死一般的靜寂。
過了許久,囚籠里的年輕人才開始大聲咆哮,可是他掙不開囚籠,他只能像被綁住手腳的牛羊一樣任人宰割。
等他再次安靜下來的時候,他旁邊的囚籠里傳來了一聲嘆息。
“小兄弟不要氣暈了頭,這小雜種心邪的很,你越生氣他越得意,不妨眯着眼睡一覺,省點力氣,雖然這父子倆人面獸心,但好歹每七日送一次飯,每三日送一次水,明天就是送飯的日子,你這樣掙扎,我怕你熬不到明天。”
年輕人嘆息一聲,道:“多謝前輩。”
突然旁邊另一個囚籠里傳來罵聲:“你瞎了眼要感謝他,若不是他,我們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你才進來不久,我們已經在這裏面十年了,十年啊,老子一口酒都沒喝過!”
緊接着是各個囚籠里此起彼伏的叫罵聲,然後罵聲突然停止,最後變成了無奈的笑聲。
年輕人道:“想來諸位前輩十年前都是在江湖上快意恩仇的豪傑,如今落得如此地步,真是蒼天無眼!”
一人道:“誰說不是呢,當年我們叱吒江湖的時候,是何等的風光。”
另外一人道:“是啊,當時我們八人雖為了百兵捲軸上的虛名爭的頭破血流,但卻也是惺惺相惜,英雄識英雄,在當時也是一段流傳不衰的武林佳話。”
又一人道:“這十年來我們每日咒罵幾句,無非是想聽個回聲,生怕哪一個熬不住先走了。”
又有一人接話道:“這十年來牢中只關了我們八人,囚禁我們的人我不說你也知道是誰,但你年紀輕輕,就算得罪他也不至於關你來這裏,這到底是怎樣一回事?”
其他的人也很好奇,紛紛豎起耳朵來聽。
年輕人沉默了很久,然後道:“晚輩是中了上官驚鴻的詭計,所以……”
最開始和年輕人搭話的那個人開口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其他人只是發出了一聲聲的嘆息,然後這裏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長夜漫漫,這裏的每個人心裏都壓着一塊大石頭,以至於他們無緣夢鄉。
上官驚鴻此刻卻是心花怒放。
他這會兒正站在一座閣樓下。
月影婆娑,清風徐來,他這輩子都沒這麼愜意過。
他上了樓,然後停在一扇門前。
“冷姑娘,我可以進來嗎?”
“上官公子請進。”
上官驚鴻推開門,一位白衣女子正坐在窗前。
女子面容姣好,只是臉色頗為蒼白,像是得了一場大病一般。
“冷姑娘還在為小樓兄的事憂心?”
“上官公子可有他的消息?”
“冷姑娘也知道,小樓兄神出鬼沒,我雖已派出庄內多名手下去江湖上打聽消息,但一無所獲,下個月十五獨木林有刀叢之爭,想來小樓兄屆時必然到場,姑娘身體有恙,還是好生休養,到時候你我同去,必然能見到他。”
“上官公子說的是,只是這些日子辛苦公子四處奔波了。”
上官驚鴻連忙道:“這是哪裏的話,冷姑娘的事就是我的事,而且我和小樓兄情同手足,我也好久沒有見他了,要是到時候你見了他,他看你還是一副大病未愈的樣子,他可是要責怪我的。”
冷姑娘笑道:“那我就好好養傷,到時候我們再去獨木林見他。”
上官驚鴻道:“時候不早了,姑娘喝了葯就早些休息吧。”
他看向桌上的葯,又道:“這葯已經冷了,不如我去幫你溫熱再喝。”
冷姑娘走過來,端起碗便將葯喝了,然後笑道:“不礙事。”
上官驚鴻笑道:“小樓兄能有冷姑娘這樣的紅顏知己,真是他天大的福氣。”
冷姑娘羞澀一笑,道:“哪裏哪裏,他能有你這樣的好朋友才是他天大的福氣。”
二人客套一番之後上官驚鴻便關門離去,從他關上門的那刻起,他的臉色就冷的可怕。
“我想得到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不管是名聲還是女人,誰也不能阻擋我!”
冷姑娘坐在窗前,看着上官驚鴻離去的背影,臉上竟然也露出了一種極其奇怪的表情,她的嘴角慢慢上揚,自言自語道:“上官翠蒼,十年前的秘密,你以為憑藉一座假山就能壓的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