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盤的另一邊

輪盤的另一邊

幸福的婚姻其實全憑好運氣。/多少有貌有才或者才貌皆備的女人沒有一場好婚姻,原因只不過是沒有遇上好運氣。而運氣這玩意兒,就像輪盤一樣,轉着轉着,一會轉到你這裏,一會又不知道轉到哪一邊去了。

在急診室外等待的時候,清寂的空間裏,我驀地就想起了這些,心裏也就沙沙沙的,彷彿有一隻幸運輪盤,在慢慢地,慢慢地旋轉着,眼前有點金色的迷離的暈眩。

輪盤。輪盤賭。今晚我也賭了一把大的,竟然押了全中。嫣然真的就那麼狠,那麼絕,對自己那麼下得了手,不知道她是不是自殺上癮,也不知道她那麼毅然決然地割開自己的靜脈,看到那些熱忽忽粘稠的鮮血滴落到清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上,猶如“桃花扇”一般的艷烈時,她的心裏是不是也同時充滿了施虐與受虐的快感?

我進了病房,嫣然的臉擱在雪白的枕頭上,蒼白到猶如一張白紙。原來她那種曲折迷離的眼神,特別是對着文瑄時她的眼神特別顯得輕柔迷離,略微帶點幽怨,可現在卻像是塗上了白漆的木質百葉窗,蒙暗而無光澤。

我在她身邊坐下,過了半晌,終於說道:“何苦,他只不過是一個男人。為了一個男人,值得嗎?”

“對你來說他只是一個男人,可是對我,他就是一切。”

是不是年輕的時候,20出頭的時候,仗恃着青春,特別天不怕地不怕,可以為愛尋死覓活並且理直氣壯?

她是一個連命都可以拼上的女人。後生可畏到恬不知恥。因為她從來都沒想過“假如你今天真的死了,你讓文瑄怎麼辦?你是不是要他一輩子都活在這件事的陰影里?你也知道,他的心特別善良,特別怕傷害別人,你會讓他一生都無法擺脫這樣濃厚的陰霾的。”

“這就是你的目的?你寧願傷害自己,寧願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也不讓他過得好不讓他心安?”

嫣然沉默着。上了白漆的百葉窗依然閉的緊緊的,密不透風。

“別再折磨他了,好嗎?”我懇求道。我覺得我和她之間隔着一條河,滔滔的河流從中間奔騰而過,沒有橋,沒有船,只能肉身渡過:“我求求你,你別再折磨他了,他的心其實也很脆弱,也很不堪一擊,你老是這麼折磨他他會崩潰的。”

“我成全你。”獵獵的寒風從岸邊吹過,河水冰涼刺骨,在那一剎那我寒冷到絕望,寒冷到投降:“只要你不再折磨他,我可以成全你。”

百葉窗突然緩緩地打開了一道縫隙,微風吹拂過後有黑色的眼眸在窗內流轉,她抬起眼看着我,似乎在問:你會這麼容易就放棄?

“愛一個人,不就是要看到他快樂嗎?不就是要看到他不再受感情的折磨?你向我保證,以後好好愛他,不要再傷害他,我一定會履行我的諾言的。”

“我會的。”她向我伸過手來。她那完好的,從來沒有割過腕的手,青白色的肌膚下潛伏着細細的藍色的經脈,孩子一般的纖細與柔弱“我很愛他,真的,從17歲開始到現在,我真的好象只愛過他一個。我不像你,你沒有他還可以過的很好,我沒有他,我的生活一塌糊塗,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她哭了。低着頭飲泣,頭髮上別著一枝暗琥珀色鑲嵌羽毛的發卡,在身體的起伏顫動之間,落花一樣掉了下來。

我的幸運輪盤慢慢地朝着另一個方向轉動過去了。現在,我在輪盤的另一邊。

深夜文瑄回來了。我知道他剛從醫院回來。他的身上有着夜的氣息,和醫院裏那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文瑄。”

他過來緊緊地抱了我一下。我伏在他的懷裏,任他緩緩地撫摸着我的頭髮。他的手指像古箏上柔韌的琴弦一樣,錚錚的,流出感傷的音樂。

我的心在樂聲的拂動里空的厲害:“離婚吧。讓我走,我真的感覺很疲憊。”

他的眼淚很快流了下來。古箏的錚錚之聲漸漸轉為洞簫的嗚咽,如怨似泣的嗚咽:“好的。”

“我現在就走。回家去。”

我立刻轉身準備去換衣服回娘家。他忽然從身後抱住我,低聲問:“你愛過我嗎?”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我問。眼淚也隨即流了出來,潺潺的,白亮的,迅速而無聲地淌進發間和頸窩裏。

“我想知道,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愛過我沒有,哪怕有那麼一點點也好。”

“沒有。當時,我只不過是為結婚而結婚。”

“很好,”他嘶啞着聲音道:“你不想知道我剛才在醫院對嫣然說了什麼?”

“不想。”我回答。

我回過身去換衣服。靜夜裏脫的只剩下內衣有點冷,平常這個時候文瑄最喜歡過來糾纏我,但是今天他沒有。他走了出去,不知道是去了陽台還是書房,還是浴室,還是哪裏。

換好衣服,回頭看了看這空曠的卧室,浩浩蕩蕩像個幽暗遼闊的沙漠。夜風把窗帘吹的鼓了起來,是沙漠裏來的風,乾燥,凜冽,洶湧,我最後一次走到窗邊,慢慢地關上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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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個兒子做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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