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人不到禮到就行
那當然是她呀!
畢竟顧先生可是為了保護她受了傷,宋棠就算再怎麼白眼狼,也干不出讓顧先生睡地板的事。
於是乎,她非常自覺的開始鋪地鋪。
顧宴洗完澡出門來,就看見她正在奮力的拉地鋪。
“你打算睡這兒?!”
宋棠一臉“對呀”的表情,甚至心裏還在想:不睡這兒,難道睡浴缸嗎?
哦,浴缸夠大的話,或許也可以!
宋棠彷彿從自己的腦洞得到了啟發。
“我看上去那麼像一個讓女士睡地板的壞人嗎?”顧宴失笑,有些啞然,“睡床上吧,床那麼寬。”
宋棠回頭看看兩米五的大床,覺得也是,那麼大的床呢,中間再塞兩個人都沒有問題!
等她洗完澡出來,顧先生已經斜靠在左邊看書,右邊單獨鋪了一床被子,還很細心的幫她折好了角。
宋棠大為感動,看着他燈光下細閃的睫毛陰影,線雕一般流暢的下頷角,若影若現的胸肌線條……這些一般沒在陰影里,一半在燈火下發著柔光,瞬間就明白老祖宗“燈下看美人”的樂趣。
宋棠,你和這種男人躺一起,明顯是你賺了好嗎?
何況他還那麼人妻!
宋棠臉上笑眯眯,心裏口水嘩啦啦啦滴。
二人第一次這樣躺在一張床上,雖說是宋棠一個手臂都不夠丈量距離,但還是難免有些尷尬。
她沒有事干,就撈出手機看網上針對此次漫畫事件的罵戰,看了一會兒發現張洛那狗東西輿論控制極有本事,現在風向幾乎是一邊倒了。
她長吁短嘆一聲,收收東西準備好睡覺。
夢裏頭都是張洛小人得志的一張臉,站在漫畫的海報前對她冷嘲熱諷、極盡挑釁。
然後帶着一群小人物,拿着她的版權,做了一大堆狗屎一樣的漫畫,那些垃圾一樣的構圖被他們越畫越多、越畫越多,最後堆得如同城牆一樣的可怕。
宋棠忍無可忍,拎着包就往張洛那張臭臉上砸,沒想到像是觸發了什麼開關,那堵聳立在面前的城牆轟隆隆倒塌下來,死死將她埋住。
宋棠氣絕,想伸手不行,想踢腳更是不可能,只能看着那個小人在自己面前跑遠。
夢裏的宋棠氣得都要哭了,既想不通為什麼今天的夢裏自己這麼不聽使喚,又生氣現在自己要處理這麼多的垃圾。
宋棠被裹在城牆廢墟中,慢慢的神智消彌。
次日一早,泠雁雪正在磨豆漿,一回頭就看見自己兒子一臉倦意,繫着領帶的時候打了個哈欠。
“小情侶,要注意身體!”泠雁雪笑眯眯。
顧宴一頓,披了外套過來吃早飯,說她:“為老不尊。”
“你說誰老呢。”泠雁雪瞬間沒好氣,作勢要打他,“小兔崽子,滾去上班!”
宋棠醒過來只覺得天旋地轉,不然怎麼解釋她連看天花板的視角都發生了九十度偏移。
宋棠一種不好的預感漫上心頭。
爬起來一看,果真,她橫睡在大床中心。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被子都快把她裹成個蠶寶寶了。
宋棠這一瞬間都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顧先生已經去上班了;還是悲傷她睡成這樣,指不定是把顧先生踢下去了也不一定。
宋棠嗚呼哀哉。
她洗漱完畢一出門,迎面就看見泠雁雪正在穿鞋子,似乎要出門。
“呀!小棠可以多睡兒會,怎麼起來了?”泠雁雪有些詫異。
“差不多了,我平時也是這個時候起床。”
“莫非阿晏不行?”泠雁雪眯眼,一臉匪夷所思。
宋棠沒聽清,抬頭問道:“誰不行?”
“沒有誰不行!”泠雁雪立刻擺正表情道,“沒什麼,你可以再睡會兒,鑰匙我放桌上了,你要出門也隨意。”
宋棠趕緊搖頭:“不必不必,我上去看看房子裝修怎麼樣了。”
“沒必要,這麼熱的天,要爬好一會兒的山呢。”泠雁雪提着包,“要不你陪我去上課,我帶你看看這幾年美院同學們的畫。”
宋棠瞬間眼冒小星星,興沖沖的收拾好東西。
“好呀好呀!”
幾個女教師笑着同意了頂頭領導的安排,畢竟這樣的聚會院裏幾年裏才難得辦一次,況且經濟學院在這一方面一向大方,連訂的小蛋糕都出自ladym的空運。
院長走到顧宴身邊時,刻意站住,對他說:“小晏老師也要來啊。別的不說,到時候年輕的女同志來的也多嘛,指不定就看對眼了是不是?”
顧宴對他很尊敬,微笑道:“勞院長還記掛着我,只是,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哦?”院長大為震驚,上了年紀的面容上有了喜色,“那更好!一定要帶你女朋友來啊,給大夥瞧瞧搞定h大男神的女士長什麼樣!”
顧宴為院長的幽默而破顏,二人又談論了些論文的問題,等着院長一走,顧宴也離去。
倒是幾個女教師湊在一處感到訝異:“顧教授居然談戀愛了?”
“我就說她最近怎麼不回教師公寓樓了,原來是要出去陪女朋友嗎?”
“你怎麼知道他最近沒有回教師公寓?你別不是天天盯着他吧,咦——你好變態!”
“什麼嘛!”那個微微捲毛的女教師有些心累的模樣,“最近院長的寶貝女兒天天來敲我門,問我看到顧教授了嗎?我好想和她說:我只是住顧教授對面的鄰居,不是住顧教授肚子裏面的蛔蟲!”
“啊——”
“噓!”
顧宴出門的的時候就遇上來送東西的宋棠。
他今早出門的時候沒多少精神,心不在焉稀里糊塗就忘記桌上開會的文件沒有拿。本來打電話給了母親,卻沒想到送文件來的是宋棠。
“麻煩你跑一趟。”顧宴一看見她,眼皮就控制不住的跳。
宋棠沒有留意到這樣的細節:“沒有啦,我和泠阿姨一起來的。”
果真不遠處的行駛路段上停了輛寶馬,見他的目光向那邊看去,還從窗子邊和他招了招手。
宋棠趕着去美院,又害怕泠阿姨遲到,將東西遞給他后,就馬不停蹄的往回跑。
顧宴被她塞了個措手不及,本來要托她帶回去的報表也沒來得及拿給她。
看着她踩着高跟鞋噠噠噠噠的小跑向汽車的模樣,短裙的褶皺都是歡快的躍動。好笑地搖了搖頭,只能尋思一會兒不怎麼忙的時候送去美院好了。
路過的同事和他順路上樓,說笑:“顧教授今天心情很好!今天的學生有福氣了。”
顧宴失笑:“我平時有那麼恐怖嗎?”
“可不是恐怖,這叫嚴肅。”同事調侃,“畢竟冷麵教授就應該是不近人情的模樣。”
顧宴一時啞然,沒想到今天課堂的確比往日活躍了一點,就連提問都多了幾個學生回答。
“今天很不錯。”
泠雁雪這麼點評完課堂上的學生,一回頭就看見宋棠和一個同學在一起說笑。不過短短半小時已經熟悉得可以叫別人小名,簡直是個社交狂魔。
“感覺怎麼樣?”泠雁雪等着那個學生收拾東西離開之後,才坐在她的對面,問道。
“很自由!”宋棠回過頭,看了一圈教室里堆滿的畫作,“比我上學那幾年好多了。”
“其實什麼東西都在進步,”泠雁雪笑道,“曾經大家或許也不是太喜歡這樣漫畫式的風格,覺得太廠化,但是這兩年逐漸開始有人做這方面的工作了。”
宋棠很喜歡角落裏的那副《山海經》描畫,感覺筆觸魔幻的同時也有很強的國風色彩,指着它道:“我曾經就想要畫這種風格。”
泠雁雪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倒是很欣慰的點點頭:“不錯,可以試試。反正現在閑着也是閑着。”
她借給宋棠工具和顏料,找了間公共畫室,宋棠這邊在擺工具,那邊泠雁雪出門接水。
乍一聽見有人高跟鞋噠噠噠的踏進來的時候,宋棠還以為來了新的畫畫的同學。
沒想到一回頭,就見一個女子一身西服,提着公文包,不苟言笑的看了她一眼。
“泠老師在嗎?”
宋棠點頭:“她剛剛出去,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和你沒關係。”
女子看上去依舊有些稚嫩,與其說她渾身幹練,倒是不如說她在強裝嚴厲,高跟鞋選的也是不太合宜的尖角粗跟。
她既然這麼說,宋棠當然無話可說,接着整理桌子上的畫紙,扯了美紋紙打算粘上,沒想到角落裏她又道:“一會兒我和泠老師談點事兒,請這位同學迴避一下可以嗎?”
“可以。”宋棠正埋頭看傅寧胥的消息,聞言想也沒有想就回。
“你是泠老師的學生嗎?”
“不,不是。”宋棠搖搖頭,“我嚴格來說,算是校外人員。”
那女子的眉聞言就是一擰,看着她的神色里多了兩分嫌棄:“校外人員來這裏幹什麼?不知道學生畫室不對你們開放嗎?”
宋棠沒多想,只是不太喜歡她盛氣凌人的模樣,抬着手機拍了兩張照,打算髮給傅寧胥看。眨着眼睛:“我不知道,一會兒我和泠老師說。”
“說什麼說?!”那女子踩着高跟鞋向她走來,看見她拍了照,猛地把手機搶過去,“誰知道你是來這裏面幹什麼的?是不是乘着泠老師不在來偷她畫的?”
“你幹什麼?!”宋棠被她奪走手機,有些惱怒,“你怎麼可以隨便拿人東西?”
“什麼隨便?你一個校外人員,莫名其妙的在教室里拍照,誰知道你拍了幹什麼?”
宋棠不過抬着手機拍了幾張自拍,氣急道:“你看,我拍了什麼,我就拍了兩張自拍。”
沒想到那個女子更是怒氣沖沖,打開相冊一看,更不得了:“你們這種小網紅我見多了,以為在大學裏拍幾張照片就可以假裝大學生,盡幹些不乾不淨的勾當。”
“不是,你這麼說話就招人煩了啊。”宋棠沒想到她隨意就來扣帽子,“我來畫畫,拍幾張照惹你啦?”
那女子冷笑掃視着她,名牌的小裙子,寶格麗的手環,最後指着她的手錶道:“這百達翡麗的假表都掉了一顆鑽,就你這樣的還畫畫?騙誰呢。”
宋棠看看自己的手錶,屬實是無語到,想搶過手機給泠雁雪通個電話。她卻抬着她的手機作勢要扔,威脅宋棠道:“出去!”
“你在幹什麼?”
突然間顧宴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宋棠的視線也越過了她,望向門口。
那女人轉過頭,還在有些怒氣的表情立刻變得溫柔小意:“顧教授,你怎麼在這兒啊?我這兩天打電話給你,為什麼不接?”
“什麼事?”顧宴提着包走過來,手裏拿着份報表,他看向宋棠,發現宋棠着咬着下唇悶氣的樣子,“怎麼了?”
宋棠心裏頭不爽她變臉的能力,搞不清的還以為她欺負別人呢!
她就是瞎也看得出來這女的對他有意思,只是沒想到她奇奇怪怪的觸了霉頭,好端端的被人沒事找事兒,吵了一架。
那女生像是沒有看見宋棠,徑直道:“顧教授,這個案例數據,我不是特別懂,教授能不能……”
顧宴盯着宋棠看了一會兒,沒想到她似乎不太想理自己,方才轉頭,卻見她手裏還捏着宋棠的手機,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算了吧。”
“教授——”
“丁同學現在是劉老師的研究生是吧?”顧宴神色一如既往,只是眼睛中多了點不喜,“你知道這樣帶着你們研究室的資料,來找別的老師,是大忌嗎?”
那學生神色上終於有了點慌亂:“不是,教授你聽我說,這個不是太重要的文件,這個——”
“不管重不重要。院長給你找了個好老師,你別讓他老人家和劉老師都不好做,也容易讓我和他們生嫌隙。何況,按理來說,你應該去問劉老師,再或者去問你父親,再怎麼都輪不到我吧?”
幾句話差點讓她哭出來,顧宴頓了頓,才問:“你來這裏幹什麼?”
“我……”她看了眼宋棠,臉色有些羞憤,要哭不哭,“我來找泠老師。”
“泠老師是美院的教授,你學經濟的,找她做什麼?”
她囁喏喃喃一會兒,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答案明明呼之欲出,但是顧宴冷眉冷眼的樣子格外傷人,他簡直已經是直晾着她了。
屋子裏就這樣寂靜着,宋棠都覺得尷尬,偏偏顧宴氣勢不凡,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道:“這位小姐,我們在聊私事,你能出去一下嗎?”
這是嫌她礙事了,宋棠站起來,本想說“你把我手機還我我就出去”,沒想到剛剛站起來,顧宴一把就把她拉住她,溫聲問道:“手機不要了?”
對面女人的眼睛都微微放大,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要的,”宋棠瞧了她一眼,“我相信顧教授會替我拿回來的,對吧?”
“要是我不給呢?”那女子橫眉冷豎,盯着二人交握的手,目光怨怨。
“那就讓他今天晚上睡地板!”
泠雁雪抬着保溫杯回到教室,不知在門口看了多久的熱鬧,開口就道,“小棠心疼你,我才不心疼!”
那女子慪着氣喊了一聲:“泠老師好。”看向宋棠的目光更加怨恨了。
泠雁雪露出一個很公事公辦的笑:“小丁同學又來啦?來來來,來得正好,不是向我打聽顧教授的私人微信號嗎?正好,加一個!”
顧宴看了母親一眼,推脫自己沒有帶私人手機。
但小丁同學一瞬間以為泠雁雪是站在自己這邊的,看宋棠的眼神都有了兩分洋洋得意,只是顧宴拒絕的時候,臉色依舊不太好看。
“沒事兒。”泠雁雪扯着嘴角笑,“你不幫忙拿着小棠的手機嗎?你加一下她的微信是一樣的,畢竟小夫妻還年輕,上課都要黏在一起,你找小棠一樣找得到顧教授。”
那學生的臉嘩的就白了,看向二人的眼裏,瞳孔都是放大的:“顧教授,結婚了?”
“承蒙家妻不嫌棄,過幾日要領證了。”
宋棠一樣沒有感情的笑:“加個微信正好過幾天給你發請柬。”
她哐的一聲響把宋棠手機拍桌上,慘白着一張臉看了二人一會兒,突然幾步大跨步就越過泠雁雪,出門離去。
宋棠心疼的看着自己手機上的裂紋,好氣哦但還是要微笑:“人不到禮到就行!我和顧老師不會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