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夫子城圍辯
“慢！”陳樂山抬手阻止道。
他終於看出來了，這個所謂劉端燕，只怕是向尋自己的晦氣，而郭凱多半不希望在自己的制下，出現這種事情。
剛才劉端燕大抵是在城中主道堵自己，所以郭凱才繞道而行。
區區一個讀書人主簿，把主將逼到這般地步，恐怕也只有夫子城才有。
他瞥了一眼郭凱，後者面色焦急：
“這些書生，以文作亂，不尊規制，燕雲公無須理睬。”
躲得過一時，還躲得過一世？
陳樂山搖頭：“郭將軍，不必擔憂，讓他們進來吧。”
郭凱見他開口了，只好揮揮手，但是眼中恨意難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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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端燕帶着十餘個老儒生進來，寬敞的大堂有些局促起來。
郭凱狠狠說道：“劉主簿，燕雲公路經我夫子城，須得以禮相待，你如此強行闖入，成何體統？速速退去！”
說罷，還追加一句：“莫忘記了這是夫子城，可用的是忠義公之名，而燕雲公，乃是忠義公之後！”
陳樂山冷眼旁觀。
劉端燕總算是進來，見到了陳樂山，可不會出去，但是見郭凱眼中凶光迸射，也有些膽寒：
“郭將軍，你這話可不對了，陳山主乃是一代大儒，我等書生相會，怎麼是無禮？”
“即便是相會，你這麼多人，是什麼意思？你等相會，我管不着，但是這大堂之中，自有規制，無關人等，速速退去！”
劉端燕無可奈何，和眾儒生交換眼色，說道：
“那也好，大家仰慕山主，四面而來，我等總要留些人，代表一方。”
“那就留四個人！”郭凱心想我是儘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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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劉端燕和三個老儒生留下，其他儒生又都退了出去。
郭凱這才對着陳樂山拱手：“燕雲公，請！”
他這個架勢，猶如請陳樂山上陣搏殺。
陳樂山對他笑笑，轉頭問劉端燕：
“你便是劉主簿？不知道見我有何事？”
劉端燕拱手行禮，卻反問：“不知道是下官拜見燕雲公，還是儒生拜望山主？”
陳樂山皺眉，這是有備而來啊！
郭凱沒有說話，這個劉端燕顯然是開始下套，但是這已經是讀書人的對談，他沒法插話。
若是論燕雲公的身份，劉端燕必然會起身告辭，出去傳揚陳樂山以勢壓人，非儒生之所為。
若是論山主的身份，那就是公平對談，劉端燕必定是準備好了，來一場論戰，駁倒陳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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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的搞不定，就來文的了！
行！
陳樂山說道：“我等見面，既然不談公務，只論儒學，那就是儒生相會，何來燕雲公？”
劉端燕微笑：“山主果然儒學大宗，不失本色！”
說完他就不再開口，他身邊一名老儒生說道：
“老生范吉昌，研讀儒學五十載，比不得山主少年天才，於儒學中有諸多新解。”
他話鋒一轉：“然而老生有一問，甚是不解，想問問山主，不知道可否？”
你說不問，我就不問；你若說問，那就怪不得我，老儒生果然刁滑。
郭凱在一旁很是不屑，儘是些小套路。
陳樂山微笑，沒有說話，做了個請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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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吉昌捻須說道：“聖人傳文天下，歷時千古，我聽聞山主對聖人言，多有剖析，如文質彬彬，更是給法古，蓋上了一個篡改經典的帽子。”
他目光灼灼：“難道千年以降，先賢哲人，儘是錯解，唯獨山主是正解，千年儒生，比不得山主一人嗎？”
他盯着陳樂山：“如果他們都是錯的，我大漢何以穩定天下千年？”
他的神態有些興奮，似乎只要陳樂山來個否定，就要把陳樂山定義在狂生的位置上，放在歷史先賢的對立面。
郭凱雖然聽不太懂，但是這個道理，還是明白，不禁有些緊張。
在他看來，陳樂山多半是繼承了陳靜的衣缽，拿着陳靜的學問，但是自己未必就真的有多少才學。
既然有富二代，將二代，自然也有學二代，這可經不起考究。
要是陳樂山在自己這裏落了面子，不要說陳樂山恨了自己，只怕天下師範也視自己為仇寇，那可就了不得。
他連忙痛斥：“你這個老傢伙，怎麼胡說八道…”
陳樂山一抬手，郭凱趕緊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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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將軍，既然儒生相會，談些文事，請將軍做壁上觀如何？”
郭凱只好拱手：“諾。”
陳樂山這才看着范吉昌，緩緩說道：
“天地有一時之變，人事有不定之數；昔人之言，有昔日之功，今人之言，有當下之效，何來厚今薄古一說？”
“況且，古法在其理，而不在其表，同理而言不同，言同而行不同，比比皆是，何來一言篤定對錯？”
范吉昌顯然有些不服：“天地何時有變，人事何時不定？言行何時不一統？”
陳樂山搖頭，不屑地說道：
“聖人云，逝者如斯夫，可不是說的天地一去不復回嗎？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而如今，草原和東燕，何嘗是王臣？。”
他又指指郭凱：“行軍之事，但求機變，何曾照本宣科，依兵法之言，逐一而行？”
郭凱連忙連點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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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天地人之基本，此中不解，何來論道？莫非五十載，儘是空中樓閣？”
陳樂山話語逼人，范吉昌老臉通紅，欲駁無詞，當下站起身：
“山主說言，雖有些許道理，但是詭辯居多，吾不屑辯駁。”
言罷走出大堂，匆匆掩面而去。
郭凱面露冷笑，什麼讀書人，輸了還不認。
劉端燕面上有些難堪，正欲說上幾句，另一老儒生先拱手說：
“山主所言，老生甚為不解，既然山主也說道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何以燕雲州獨立於外？難道燕雲州不是大漢之地？燕雲公不是大漢之臣？”
郭凱頓時大怒，這些話，私下想想就好，怎麼敢公開說出來，你老不死的活膩味了，我還不想死。
他噌地一下拔刀：
“膽敢污衊燕雲公的忠心，我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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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老儒生卻毫不畏懼：
“怎麼，說到痛處了？燕雲州若是大漢領地，何以說不得？燕雲公若是大漢良臣，何以問不得？”
“來吧，以我一條命，讓天下人看看，誰是大漢忠臣？”
他這般一說，郭凱倒不敢動手了，這顯然是個不畏死的，甚至不惜借他的刀成名千古。
他拿着刀，有些進退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