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篇16、《小窗幽記》12卷名即情榜結語

附篇16、《小窗幽記》12卷名即情榜結語

附篇十六、《小窗幽記》十二卷名即情榜結語

在《情榜究竟有何情》一文中,我分析了馮夢龍《情史》與《紅樓夢》的莫大關聯。感慨之餘,深知曹雪芹之所以能寫出中國乃至世界文學史上的巔峰之作《紅樓夢》,確實和他集諸子百家之精華,聚千年文化之大成,是分不開的。在祖父曹寅的影響下,曹雪芹自幼便沉浸在書海之中,《后村千家詩》(曹寅編撰)《楚辭》《全唐詩》(曹寅編寫)等傳統經典,即是他的啟蒙讀物,為他奠定了堅實的文化基礎。

而成年後,他又接觸到袁於令的戲曲,曹大章《蓮台仙會品》,潘之恆《亘史》,馮夢龍《情史》等“經史典籍”之外的精彩文學作品。所有這一切,都使他提筆有如神助,寫出《風月寶鑒》一書。《情史》二十四類,即情貞、情緣、情私、情俠、情豪、情愛、情痴、情感、情幻、情靈、情化、情媒、情憾、情仇、情芽、情報、情穢、情累。情疑、情鬼、情妖、情外、情通、情跡。這二十四情,被曹雪芹用在《紅樓夢》最後的情榜之中,成為十二釵正副兩冊人物的評語。

由於《紅樓夢》情榜所列人物較多,不可能人人都有評語。所以會有以下兩個疑問:一是二十四個單字中,為什麼只有個“靈”字比較熟悉呢?我們知道,《紅樓夢》中的“靈”字,對應人物是探春。曹公在書末情榜中,將所有人都歸為十二類,即“清、明、靈、秀、聰、俊和殘、忍、乖、僻、邪、謬”的“六正”、“六邪”。再加上那塊頑石,一共十三橫列,縱列則約有三十列,是個長方形的結構。第二個問題是,為什麼曹雪芹不用這二十四情,而將寶玉定為情不情,而黛玉則是情情呢?

《情史》卷六名“情愛類”,收故事二十四則。從《紅樓夢》的文本出發,“情愛”一詞,當然應該用到女一號黛玉身上,但曹雪芹顯然對這個詞並不滿意。因其過於直白簡單,未免落於俗套,所以改成“情情”。但果真如此么?經過仔細研究,我們發現,“情愛”類竟然同十二釵判詞和紅樓夢十二曲一樣,都是黛釵合一的集中體現。在情愛類最後,馮夢龍(情史氏)說:“情生愛,愛復生情。”所以,寶釵的評語是“情愛”,黛玉的評語是“情情”。

這樣的理由畢竟不足,稍顯牽強,還需要更多的證據加以解釋。另外,“情愛”一詞,若作為平兒、襲人(二人都是寶釵影子)則可,但若作為寶釵的評語,就有些奇奇怪怪。經過長時間的探索與研究,我終於找到了十二釵正冊評語的出處-《小窗幽記》!《小窗幽記》是明代的一部小品文集,刊行於天啟四年(1624年)。全書分為醒、情、峭、靈、素、景、韻、奇、綺、豪、法、倩十二卷,共一千五百餘則,內容涉及修身、養性、立言、立德、為學、致仕、立業、治家等各方面,主要表達的是文人雅士淡泊名利、寧靜致遠、超凡脫俗的內心世界和精神追求。《小窗幽記》文字清雅,格調超拔,論事析理,獨中肯綮,是明代清言的代表作之一。

《小窗幽記》的作者是陸紹珩,字湘客,松陵(蘇州吳江)人,號稱唐代隱逸詩人陸龜蒙(號天隨子)之後。《小窗幽記》中,作者自序道:“每遇嘉言格論,麗詞醒語,不問古今,隨手輒記。卷從部分,趣緣旨合,用澆胸中塊壘,一掃世態俗情,致取自娛,積而成帙”。

看過《小窗幽記》的讀者們都有一種輕鬆愉悅的感覺。

原因即在於它的三條立意本旨:“一願識盡世間好人;二願讀盡世間好書;三願看盡世間好山水。”

由於作者默默無聞,清代書商便將陸紹珩《醉古堂劍掃》附於明人陳繼儒名下,更名《小窗幽記》,另行刊印出版。此舉果然奏效,《小窗幽記》得以廣泛流傳,成為曹雪芹的枕邊讀物。是以後世之人,大多分不清《醉古堂劍掃》與《小窗幽記》之間的關係。

讀《小窗幽記》的感覺便如劍掃不平。快讀一過,凜然有劍意升騰而起,頓覺百年幻泡、浮雜人世、胸中塊壘窮愁,一時隨劍掃去,猶看劍而星動龍飛,直呼酣暢。因此,陳本敬贊其文字“泄天地之秘笈,擷經史之菁華,語帶煙霞,韻諧金石”。後世人也將《小窗幽記》與《菜根譚》《圍爐夜話》並稱處世三大奇書。

所以,當世著名的王家衛導演,亦將之奉為枕邊書。《幽窗小記》最著名的一句是“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雲捲雲舒。”這是《幽窗小記》中所記錄的明人洪應明對聯。

《小窗幽記》全書始於醒,終於倩,雖混跡塵中,卻高視物外;在對澆漓世風的批判中,透露出哲人式的冷雋,其格言玲瓏剔透,短小精美,促人警省,益人心智。它自問世以來,不脛而走,一再為世人所關注,其蘊藏的文化魅力,也越來越為廣大讀者所認知。

《小窗幽記》醒、情、峭、靈、素、景、韻、奇、綺、豪、法、倩十二卷中,《情史》裏的“靈”、“豪”二字,再次進入我們的視野。但這次卻另有不同,因為脂批所指名的“情”字也在其中。也就是說,我們終於為黛玉的評語“情情”,找到了出處。不僅如此,除情醒、情情是寶釵和黛玉評語之外,其餘十字又是按照十二釵的順序依次對應(僅鳳姐母女反轉)。這就充分說明,曹雪芹顯然從《小窗幽記》中獲得了大量的創作靈感!十二卷之卷名即是《紅樓夢》十二金釵正冊人物的評語。而《情史》二十四情,則是副冊、又副冊之評,情榜其他人物則無評。下面我們逐一進行說明:

一、寶釵之評語是情醒,平兒情化,襲人情通。

《小窗幽記》集醒篇:儉,美德也,過則為慳吝,為鄙嗇,反傷雅道;讓,懿行也,過則為足恭,為曲謹,多出機心。

藏巧於拙,用晦而明,寓清於濁,以屈為伸。

彼無望德,此無示恩,窮交所以能長;望不勝奢,欲不勝饜,利交所以必忤。

怨因德彰,故使人德我,不若德怨之兩忘;仇因恩立,故使人知恩,不若恩仇之俱泯。

山窮鳥道,縱藏花谷少流鶯,路曲羊腸,雖覆柳蔭難放馬。

藹然可親,乃自溢之沖和,妝不出溫柔軟款;翹然難下,乃生成之倨傲,假不得遜順從容。

以上正合寶釵品格。

才子安心草舍者,足登玉堂;佳人適意蓬門者,堪貯金屋。

鑠金玷玉,從來不乏乎讒人。

攻玉於石,石盡而玉出;淘金於沙,沙盡而金露。

以上合二寶之金玉良緣。

佛只是個了,仙也是個了,聖人了了不知了。不知了了是了了,若知了了便不了。

合好了歌。

萬事不如杯在手,一年幾見月當空。

合二寶之婚姻。

憂疑杯底弓蛇,雙眉且展;得失夢中蕉鹿,兩腳空忙。

斑竹半簾,惟我道心清似水;黃梁一夢,任他世事冷如冰。欲住世出世,須知機息機。

合黛釵合一。

明識紅樓為無冢之邱壟,迷來認作捨生岩;真知舞衣為暗動之兵戈,快去暫同試劍石。

合《紅樓夢》書名及主旨。

二、黛玉之評語是情情,香菱情愛,睛雯情累。

馮夢龍《情史》中的《范笏林》,原作者是松江陳繼儒。就是被書商冒名頂替的名人大儒陳眉公。陳繼儒作品原名為《范牧之小傳》。《范笏林》寫世家子弟范牧之與妓女杜生相愛,遭到輿論的指責,范牧之不為所動,“深情膠粘不解”。

《小窗幽記》集情篇:幾條楊柳,沾來多少啼痕;三疊陽關,唱徹古今離恨。

世無花月美人,不願生此世界。

荀令君至人家,坐處常三日香。

罄南山之竹,寫意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情不盡;愁如雲而長聚,淚若水以難干。

弄綠綺之琴,焉得文君之聽;濡彩毫之筆,難描京兆之眉;瞻雲望月,無非凄愴之聲;弄柳拈花,儘是銷魂之處。

悲火常燒心曲,愁雲頻壓眉尖。

五更三四點,點點生愁;一日十二時,時時寄恨。

燕約鶯期,變作鸞悲鳳泣;蜂媒蝶使,翻成綠慘紅愁。

花柳深藏淑女居,何殊弱水三千;雨雲不入襄王夢,空憶十二巫山。

枕邊夢去心亦去,醒后夢還心不還。

萬里關河,鴻雁來時悲信斷;滿腔愁緒,子規啼處憶人歸。

千疊雲山千疊愁,一天明月一天恨。

豆蔻不消心上恨,丁香空結雨中愁。

月色懸空,皎皎明明,偏自照人孤另;蛩聲泣露,啾啾唧唧,都來助我愁思。

以上合黛玉之還淚情節,以及相思愁悵情節。

慈悲筏,濟人出相思海;恩愛梯,接人下離恨天。

費長房,縮不盡相思地;女媧氏,補不完離恨天。

以上合灌愁海、離恨天。

孤燈夜雨,空把青年誤,樓外青山無數,隔不斷新愁來路。

黃葉無風自落,秋雲不雨長陰。天若有情天亦老,搖搖幽恨難禁,惆悵舊歡如夢,覺來無處追尋。

蛾眉未贖,謾勞桐葉寄相思;潮信難通,空向桃花尋往跡。

野花艷目,不必牡丹,村酒酣人,何須綠蟻。

隔簾聞墮釵聲,而不動念者,此人不痴則慧,我幸在不痴不慧中。

桃葉題情,柳絲牽恨。

亭前楊柳,送盡到處遊人;山下蘼蕪,知是何時歸路。

以上合黛釵合一。

春草碧色,春水綠波,送君南浦,傷如之何。

玉樹以珊瑚作枝,珠簾以玳瑁為押。

東鄰巧笑,來侍寢於更衣;西子微顰,將橫陳於甲帳。

填平湘岸都栽竹,截住巫山不放雲。

以上合黛玉品格。

騁纖腰於結風,奏新聲於度曲,妝鳴蟬之薄鬢,照墮馬之垂鬟。金星與婺女爭華,麝月共嫦娥競爽。

以上合黛釵之爭。

山河綿邈,粉黛若新。椒華承彩,竟虛待月之簾;癸骨埋香,誰作雙鸞之霧。

芳草歸遲,青驄別易,多情成戀,薄命何嗟;要亦人各有心,非關女德善怨。

合寶黛之婚姻以及黛玉葬花。

三、元春之評語是情峭,邢岫煙情痴,琥珀情疑。

《小窗幽記》集峭篇:枝頭秋葉,將落猶然戀樹;檐前野鳥,除死方得離籠。人之處世,可憐如此。

正合元春伴君如伴虎之悄狀。

至音不合眾聽,故伯牙絕弦;至寶不同眾好,故卞和泣玉。

正合元春之琴技。

論官府不如論帝王,以佐史臣之不逮;談閨閫不如談艷麗,以補風人之見遺。

正合元春之王妃身份。

四、探春之評語是情靈,尤三姐情絕,茜雪情外(正合其被逐)。

《紅樓夢》第三十二回:“訴肺腑心迷活寶玉,含恥辱情烈死金釧”。因金釧《情史》中已經有評,而作者又不肯在書中把評語直接寫出來,因此,若像周汝昌先生直接把“情烈”一詞作為金釧結語是不妥的。“情烈”在這裏當然有其妙用,它是尤三姐自刎情節的伏筆。《情史》與《小窗幽記》中,唯“情靈”和“情豪”重複,從文字上看,“情烈”顯然更符合尤三姐之怒。蒙本第六十六回的回前總評中有這樣一句:“三姐項上一橫,是絕情,乃是正情”,證明了尤三姐情榜中之評語確由“情烈”而生,但卻是“情絕”而非“情烈”。在曹雪芹的精心安排下,“情烈”自有它用。

《小窗幽記》集靈篇:茅屋竹窗,貧中之趣,何須腳到李侯門;草帖畫譜,閑里所需,直憑心游楊子宅。

醉后輒作草書十數行,便覺酒氣拂拂,從十指出也。

執筆惟憑於手熟,為文每事於口占。

正合探春書法之才。

過份求福,適以速禍;安分遠禍,將自得福。

秋老洞庭,霜清彭澤。

一翻一覆兮如掌,一死一生兮如輪。

正合探春遠嫁番外。

五、史湘雲之評語是情素,李紋情媒,麝月情跡。

《小窗幽記》集素篇:無事以當貴,早寢以當富,安步以當車,晚食以當肉;此巧於處貧矣。

若富貴,由我力取,則造物無權;若毀譽,隨人腳根,則讒夫得志。

正合湘雲判詞:“富貴又何為?襁褓之間父母違。”

為市井草莽之臣,早輸國課;作泉石煙霞之主,日遠俗情。

雲生滿谷,月照長空,洗足收衣,正是宴安時節。

霜水澄定,凡懸崖峭壁;古木垂蘿,與片雲纖月;一山映在波中,策杖臨之,心境俱清絕。

鄙吝一銷,白雲亦可贈客;渣滓盡化,明月自來照人。

存心有意無意之間,微雲淡河漢;應世不即不離之法,疏雨滴梧桐。

正合“展眼吊斜暉,湘江水逝楚雲飛。”

六、妙玉之評語是情景,傅秋芳情幻、玉釧情妖。

《小窗幽記》集景篇:流水相忘游魚,游魚相忘流水,即此便是天機;太空不礙浮雲,浮雲不礙太空,何處別有佛性?

貝葉之歌無礙,蓮花之心不染。

蕭齋香爐書史,酒器俱捐;北窗石枕松風,茶鐺將沸。

瓦枕石榻,得趣處下界有仙,木食草衣,隨緣時西方無佛。

當樂境而不能享者,畢竟是薄福之人;當苦境而反覺甘者,方才是真修之士。

半輪新月數竿竹,千卷藏書一盞茶

七、迎春之評語是情韻,尤二姐情私,彩霞情芽。

《小窗幽記》集韻篇:人語亦語,詆其昧於鉗口;人默亦默,訾其短於雌黃。

艷陽天氣,是花皆堪釀酒,綠陰深處,凡葉盡可題詩。

紙帳梅花,休驚他三春清夢,筆床茶灶,可了我半日浮生。

酒澆清苦月,詩慰寂寥花。

李岩老好睡。眾人食罷下棋,岩老輒就枕,閱數局乃一展轉,云:“我始一局,君幾局矣?”

八、惜春之評語是情奇,李綺情緣,翠墨情仇。

《小窗幽記》集奇篇:佞佛若可懺罪,則刑官無權;尋仙若可延年,則上帝無主。達士盡其在我,至誠貴於自然。

筍含禪味,喜坡仙玉版之參;石結清盟,受米顛袍笏之辱。文如臨畫,曾至誚於昔人;詩類書抄,竟沿流於今日。

鏡花水月,若使慧眼看透;筆彩劍光,肯教壯志銷磨。

九、鳳姐之評語是情豪,鴛鴦情烈、紫鵑情慧。

《情史》中鳳姐正對應情豪,曹雪芹在使用評語時,僅將鳳姐母女的評語發生了互換,但作者交待的很清楚。一是情豪之重複恰好可以用“情烈”來彌補,正合鴛鴦之剛烈。而又因情穢不堪使用,也正好因紫娟之“慧”,從而可將“情穢”換成“情慧”。

《小窗幽記》集豪篇:

一擲千金,豪之膽;興酣落筆,潑墨千言,豪之才;我才必用,黃金復來,豪之語。

窮豪傑慣作無米之炊,此等作用,當大計而揚眉。

深居遠俗,尚愁移山有文;縱飲達旦,猶笑醉鄉無記。

正合鳳姐之富貴,且有治家之才。

王仲祖有好形儀,每覽鏡自照,曰:“王文開那生寧馨兒?”

正合鳳姐之姓和女兒巧姐。

醺醺熟讀《離騷》,孝伯外敢曰並皆名士;碌碌常承色笑,阿奴輩果然儘是佳兒。

正合《離騷》中之“一從二令三人木”。

攫金於市者,見金而不見人;剖身藏珠者,愛珠而忘自愛。與夫決性命以饕富貴,縱嗜欲以戕生者何異?

辦大事者,匪獨以意氣勝,蓋亦其智略絕也,故負氣雄行,力足以折公侯,出奇制算,事足以駭耳目。如此人者,俱千古矣。嗟嗟!今世徒虛語耳。

合鳳姐之心機。

十、巧姐之評語是情綺,薛寶琴情俠、翠縷情報。

《小窗幽記》集綺篇:

堂上鳴琴,操久彈乎孤鳳;邑中制錦,紋重織於雙鸞。

正合巧姐之母。

野花艷目,不必牡丹;村酒醉人,何須綠蟻。

石鼓池邊,小單無名可斗;板橋柳外,飛花有陣堪題。

芭蕉,近日則易枯,迎風則易破。小院背陰,半掩竹窗,分外青翠。

歐公香餅,吾其熟火無煙;顏氏隱囊,我則斗花以布。

梅額生香,已堪飲爵;草堂飛雪,更可題詩。

以上正合巧姐最後身居荒村野店。

九重仙詔,休教丹鳳銜來;一片野心,已被白雲留住。

到來都是淚,過去即成塵。

苧羅村裡,對嬌歌艷舞之山;若耶溪邊,拂濃抹淡妝之水。

春歸何處,街頭愁殺賣花;客落他鄉,河畔生憎折柳。

胸中不平之氣,說倩山禽;世上叵測之心,藏之煙柳。

正合巧姐之薄命。

蒲團布衲,難於少時存老去之禪心;玉劍角弓,貴於老時任少年之俠氣。

正合巧姐之年幼。

十一、李紈之評語是情法,尤氏情感,素雲情鬼。

《小窗幽記》集法篇:以積貨財之心積學問,以求功名之念求道德,以愛子女之心愛父母,以保爵位之策保國家。

何以下達,惟有飾非;何以上達,無如改過。

禮義廉恥,可以律己,不可以繩人。律己則寡過,繩人則寡合。

凡事韜晦,不獨益己,抑且益人;凡事表暴,不獨損人,抑且損己。

正合李紈判詞:“如冰水好空相妒,枉與他人作笑談。”

覺人之詐,不形於言;受人之侮,不動於色。此中有無窮意味,亦有無窮受用。

爵位不宜太盛,太盛則危;能事不宜盡畢,盡畢則衰。

正合李紈判詞:“威赫赫爵祿高登,昏慘慘黃泉路近。”

男子有德便是才,女子無才便是德。

正合李紈“青春喪偶,居家處膏粱錦繡之中,竟如槁木死灰一般”之形象。

掩戶焚香,清福已具。如無福者,定生他想。更有福者,輔以讀書。

國家用人,猶農家積粟。粟積於豐年,乃可濟飢;才儲於平時,乃可濟用。

考人品,要在五倫上見。此處得,則小過不足疵;此處失,則眾長不足錄。

正合李紈“唯知侍親養子”。

十二、秦可卿之評語是情倩,金釧情貞、可人情憾。

《小窗幽記》集倩篇:倩不可多得,美人有其韻,名花有其致,青山綠水有其丰標。外則山臞韻士,當情景相會之時,偶出一語,亦莫不盡其韻,極其致,領略其丰標。可以啟名花之笑,可以佐美人之歌,可以發山水之清音,而又何可多得!

正合秦可卿之“兼美”。

一軒明月,花影參差,席地便宜小酌;十里青山,鳥聲斷續,尋春幾度長吟。

入山採藥,臨水捕魚,綠樹陰中鳥道;掃石彈琴,捲簾看鶴,白雲深處人家。

妙笛至山水佳處,馬上臨風,快作數弄。

心中事,眼中景,意中人。

羈客在雲村,蕉雨點點,如奏笙竽,聲極可愛。

春來新筍,-細可供茶;雨後奇花,肥堪待客。

問客寫藥方,非關多病;閉門聽野史,只為偷閑。

歲行盡矣,風雨凄然,紙窗竹屋,燈火青熒,時於此間得小趣。

山鳥每夜五更喧起五次,謂之報更,蓋山間率真漏聲也。

分韻題詩,花前酒後;閉門放鶴,主去客來。

茅屋竹窗,一榻清風邀客;茶爐葯灶,半簾明月窺人。

忘卻客子作楚,但欣煙水留人。

臨流曉坐,欸乃忽聞,山川之情,勃然不禁。

午夜無人知處,明月催詩;三春有客來時,香風散酒。

如何清色界,一泓碧水含空;那可斷遊蹤,半砌青苔歹帶雨。

村花路柳,遊子衣上之塵;山霧江雲,行李擔頭之色。

何處得真情,買笑不如買愁;誰人效死力,使功不如使過。

芒鞋甫掛,忽想翠微之色,兩足復繞山雲;蘭棹方停,忽聞新漲之波,一葉仍飄煙水。

晚村人語,遠歸白社之煙;曉市花聲,驚破紅樓之夢。

高卧酒樓,紅日不催詩夢醒;漫書花榭。白雲恆帶墨痕香。

雲落寒潭,滌塵容於水鏡;月流深谷,拭淡黛于山妝。

尋芳者追深徑之蘭,識韻者窮深山之竹。

花間雨過,蜂粘幾片薔薇;柳下童歸,香散數莖檐卜。

幽人到處煙霞冷,仙子來時雲雨香。

青山在門,白雲當戶,明月到窗,涼風拂座。勝地皆仙,五城十二樓,轉覺多設。

以上合秦可卿與賈珍之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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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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