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第7章 第 7 章

【物品名:皺巴巴的檢討書】

【這次犯錯,全都是我的責任。不該十分鐘只挪動十米,如果加速就不會(字跡扭曲無法辨認)不該抱有僥倖心理,小看……的主觀能動性……不該(血跡斑駁)我發誓……放馬過來!絕對……】

【介紹:寫出來也沒人看的萬字檢討書,幽靈躲在教室角落用三天寫完,除了幫助刑偵課的教學質量直線上升外毫無用處。內容涉及暫時不對玩家開放的情報,故不予顯示,但如果不夠尊重地把它丟掉,一定會被詛咒……一定!!!】

【叮咚!】

【神秘幽靈對全體玩家好感度-999,當前好感等級:血海深仇。若非身陷桎梏,他甚至願意從此寸步不離跟着你們過完下半輩子,嘖嘖,到底做了多天怒鬼怨的事才能達成這個成就啊?】

「…………」

「這個系統提示是不是突然變得人性化了點,在嘲諷我們是吧,絕對在看笑話對吧!」

「彆氣了,再氣也不可能把它拽出來打一頓,比起這個,更需要關注的是……只剩二十八小時了。在么?任務如果失敗,我們和前輩會怎樣?」

提示音一秒銷聲。

「……這混蛋!」

松田陣平氣得揮拳錘牆。

氣氛很壓抑。

沒被社恐光環籠罩,大家依舊沉默不語。

諸伏景光先動手,將不是血書勝似血書的厚厚一疊檢討收好。

良久,終於聽到長嘆:「走吧……我們該去洗池子了。」

說是這麼說,一時還是沒人動。

所在的多媒體教室面積約有八十平米,五人擠在教室後方最偏僻的左側角落,這裏正是幽靈枯坐了三天的位置。

他們沉寂的目光斜穿過連排的空座位,在教室的右上角停頓,眼與眼的交觸,構成了一道最是遙遠的對角線。

有着一雙憂鬱眼眸的幽靈,總是會卡着命運的五十米,與自己愚蠢的後輩們遙遙相對無言。

從前輩慘被連累的那一天起,他們走在前,「他」就跟在後。他們轉彎,「他」跟着繞圈。他們停下驀然回頭,身後的道路空空蕩蕩,但定睛細看,一定能捕獲到從樹后/牆角露出來的少許淺茶髮絲。

如果四周平坦空曠,實在避無可避,前輩也會在他們眼前顯露身影,還是一言不發,只是沉默地注視着他們。

雖無真正意義的交流,但那如影隨形的目光透着詢問與失望,始終沉甸甸地壓在眾人心裏。

他們不知不覺養成了習慣,在做一件事之前,總是忍不住往附近五十米的地方瞄上一圈。

可這一次,前輩應該在的位置,卻空無一影。

當他們拿到那份檢討時,「他」便一反常態地離開了。

「……」

「你們剛才都看到了吧,前輩的臉色……」

幽靈的狀態很不好。

任務停滯不前對「他」的影響似乎更大,隨時間點滴流逝,幽靈的衰弱顯而易見。

原本半透明的形體變得近乎完全透明,幽靈僵白的臉色略能凸顯,但卻染上了病態的紅,看不清的眉目間似帶恍惚……

降谷零等人不明原因,只直覺感應到這不是好事。

不能在規定時間內完成任務,笹谷前輩可能會消失。不是美好願景里的成佛,而是被簡單粗暴地擦去痕迹。

怎麼可以!

與所謂的任務和探究欲關係不大,降谷零他們只是單純地,不希望在自己有機會了解「笹谷椿」這個【人】之前,前輩就以那種遺憾的方式離開。

他們的確不認識笹谷椿,甚至連那煩人的五十米也沒能打破,但莫名的熟悉感從見面起便縈繞在心頭,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是錯覺吧。

或許應該說,笹谷椿這個人太過透徹,僅憑這幾日的相處就能將他的性格摸清一二。

前輩應當是個溫柔的人。

說是對他們有「血海深仇」,可除了早早掛上詛咒deuff的萩原(萩原研二:喂!),被他唰唰扣完了好感度,餘下三人卻並沒有被詛咒連坐。

除此以外,他做事尤為嚴謹認真,絕大部分事情,他不會因為無人監督就懈怠,一旦去做,就要做到極致。

厚厚一疊的檢討是如此,風雨無阻加入的訓練是如此,甚至清理澡池內經年污垢時的專註亦是如此,這並非模仿的表演,而是將生前的習慣重新復刻。

看着誠意十足的檢討書,他們就會想到前輩執着奮筆的樣子——不小心咳出的血、流下的淚濺到紙面,污濁了因手指顫抖而變形的字跡,即使如此,緘默的幽靈仍堅持,將艱難落下的一筆一劃寫盡。

雖然檢討的內容被屏蔽了,但完全可以想像,這裏面會有多少情(字)真(字)意(泣)切(血)的反思。

「……不能為前輩分憂,是我們的錯。」

降谷零嗓音微沉,引來同伴沉重的頷首。

「不能再拖了,」諸伏景光說,「跟前輩打一聲招呼,我們就過去準備吧,那些東西剛好我家裏有……咳,已經托我兄長打包送過來了。」

「景,你有把握嗎?」

「沒有絕對的把握,畢竟只是我的猜測,如果失敗……唔,最好能夠一舉成功,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不廢話了,今晚必須成功!對了萩,你這邊呢,那支奇奇怪怪的筆沒給你添亂吧?」

「我這邊也搞定啦,用起來挺順手的,沒問題!」

「那就好……」

剛鬆了一口氣,想到步步緊逼的倒計時,眾人心頭一緊,險些入侵神經的鬆懈蕩然無存。

又要上了。

這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

比任何時候都清凈的澡堂。

白榆正在拖地。

綁定的警服套裝在打掃衛生的場合純屬礙事,袖子被他不耐煩地挽起,褲管也撈到小腿中央,遠遠看去就像沒腳的人懸浮在半空,唯有踏實的拖布始終勤勤懇懇地摩擦着地面。

「嘩啦啦——」

澡池沖了第三遍水,池底散落着沒能沖乾淨的泡沫,小心翼翼站進來的人一個沒踩穩,很容易打滑。

白榆熟稔地避開表面滑膩的瓷磚,幾下把最後的藏污地縫清理乾淨,拎起水管,開水將漏網泡沫沖碎。

十分鐘后,審視完乾淨得煥然一新的閃亮池底,強迫症滿意點頭,立時實現了從滿心幽怨到神清氣爽的轉變。

與家裏蹲的刻板印象略有出入,白榆其實相當熱愛——並且擅長做家務。

他把打掃衛生視作調劑心情的最佳方式,可與看漫畫持平,稍次些的是做飯和給芹菜澆水,織圍巾之類的手工活也很喜歡,但由於一直沒買到手感滿意的毛線,他將這一項目暫且擱置,休閑活動改為將滿屋的模型擺成軍陣,一周換一次陣型。

全身心投入愛好之中,他能暫時忘記生活中的一切不順,包括且不限於上躥下跳的玩家、玩家給可憐NPC留下的心理陰影、如陰雲壓頂迫在眉睫的死亡倒計時……

檢討書的前半部分所言非虛。

白榆進行了絕對深刻的自省。

他已經錯了太多。

……可逃避現實真的好快樂啊。

不行!

白榆痛定思痛,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看玩家今晚神色詭異,到現在還在澡堂外徘徊,光明正大地不幹活兒,白榆估摸着他們待會兒又要行動。

媽的好可pa……好!得很!

就是要這樣,即使他們搞出了比筆仙遊戲更離譜的操作,他也絕不逃避,說干就干配合到底!

白榆前腳剛發下宏願,後腳突兀渾身打了個激靈,一股難以言說的酥麻感覆蓋全身,他的表情頓時變得怪異,眉毛不禁皺起。

這幾天,他遇上了一件怪事。

有時全身會毫無理由地發癢,像有一支筆在平面紙張上塗塗畫畫,而他就是那張白紙,能夠身臨其境地體會到清晰的被描摹感。怪異隨後消散,內里好似又不明所以地多出了些什麼,讓這具幽靈的軀殼變得更為充實。

雞皮疙瘩起了一陣又一陣。

白榆用一秒確認這不是好事,至少對他而言不算好事,下意識抖了抖。

算了。

既然悲劇無法改變,還是趁玩家還沒來搗亂、啊不推劇情,趕緊把清潔做完。

——然而,苦中作樂的中途,他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幽靈沒有味覺,按理來說,近在咫尺的氣味再刺鼻,他也聞不到。

可是,清淡的檀香悠悠鑽入了鼻間。

停掉熱水后只余冰涼的室內,再度裊繞升起白色的煙氣,一時間澡池縹緲如仙,仿若能夠凈化幽魂。

唯一的幽魂一怔,維持着拖地的姿勢,失神的雙眼定定望向煙香的來源。

旁觀者視角里的他的表情,一定煞是好看。

玩家……

他們人手一把點燃的線香,正面朝他所在的方向,虔誠地,給他上香。

視線下移,澡池的邊緣擺滿了供品。

有便利店出品的加熱飯糰,剛開封的蔬菜餅乾,盛得滿滿當當的米飯……

以及一盤餘溫尚存的炒芹菜。

某個骨子裏冷酷無情的玩家,到底是辜負了愛他尤甚的芹菜盆栽。

供品前,被人齊整堆疊的紙頁燒得正旺,從未燃盡的殘紙上,能依稀看到鉛筆勾劃出的輪廓。

那是……什麼紙?

「…………」

——咔嚓。

似乎響起了面具崩裂的聲音。

白榆……

不。

他當了這麼多年的NPC,從未想像過自己命中還有這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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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畫成了酒廠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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