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克若尼市
李安活動了一下酸澀的頸椎,一把掀開車蓋,升騰的蒸汽頓時撲面而來。三天時間行駛660公里對於這輛上了年紀的老傢伙確實是個艱難的挑戰,車身上的數道抓痕表明了李安的旅途並不輕鬆。終於伴隨着一聲悶響,發動機竄出了一股刺鼻的焦糊味,老傢伙走完了自己的最後一段旅程。
萬幸的是前方不遠處已經可以見到大片大片被毀壞的農田,這代表着“香料之都”克若尼市已經不遠了。李安從車廂里挑撿了十幾盒罐頭,又將所有的香煙丟進背包里,一腳踢翻了汽油桶。熊熊的火光映照着李安的臉,他噴出一口煙,轉身走向了大地上那抹零落的綠色。
雖說克若尼市被稱為香料之都,但實則令這座城市世界聞名的則是另一種商品——大嫲。
行走在農田間,片片倒伏的大嫲仍在頑強地展示着生命的綠色,這片肥沃的土地本該為人類提供糧食,卻在克若尼市官僚的默許下種植了更為暴利的大嫲。這座以佛教為主流信仰的城市中有一座南部公國最負盛名的法身寺,整個城市隨處可見鎏金的佛像與裊裊佛香,卻也擁有全世界最凶名昭著的黑幫和du販。優質的土地生長出的優質大嫲在官僚扶植的黑幫傾銷下通過烏倫納河運往世界各地,為克若尼市攝取了驚人的利潤,每年都會有無數勛貴向寺廟捐贈大量財富,卻也有無數人因為分贓不均死在畫滿了天女和佛陀的彩繪牆下,不得不說這真是充滿了黑色幽默的意味。
為了保護這座金錢堆砌而成的城市,公國整整駐紮了一個裝甲師,但受到庇護的只有權力階層和他們的走狗,從四面八方趕來的平民百姓已經在城市各個主要入口排起了條條長龍,當李安來到拉滿了鐵絲網的入口前,周圍難民的哭聲縈繞不絕。灰頭土臉的嬰兒吮吸着母親乾癟的**,斷手的男人面色蒼白倚靠在樹根底下,更多的是背着行李面色麻木的人群。設卡的軍隊面對如此人間慘狀卻不曾放鬆半分,大量的難民湧入不僅會令城市內本就瘋長的物價迅速崩潰,還會帶來搶劫、詐騙和謀殺,這是當權者們絕不願看到的情景。
於是軍隊封控了整座城市的所有入口,通過繳納一筆不菲的“查驗身份金”,難民們才會“通過審核”被順利放行,但被榨乾了財產的可憐蟲們很快就會因為高昂的物價鋌而走險,最後要麼變成暗娼和扒手被黑幫收於麾下,要麼在脖子上多出一道可怕的傷口在清晨被人從下水溝里撈上來送進焚屍爐。
李安的身上自然是半分也無,但他悄悄地沿着鋼網牆前行,期許找到一處防範不是那麼嚴密的地方好令他可以憑藉身手溜進城裏。結果沒費多少功夫,就發現了一處鋼網牆被歪歪斜斜剪開了一個大洞,附近或坐或站了六七名滿是紋身,梳着莫西干髮型,穿着無袖夾克衫的小混混在吞雲吐霧,其中有個染着紅色雞冠頭的更是直接掏出了一支注射器緩緩扎進小臂。李安眯着眼掃了一眼他鼓鼓囊囊的腰間心中一凜,但又看到混混們身後邊雜亂不堪的棚屋,心裏有了主意。
李安背着包緩緩走向鋼網牆,立刻引起了幾名混混的注意。他們立馬起身握緊了手裏的砍刀和棍棒,大呼小叫的令李安原地站好,扎完針的紅毛也緩緩站了起來,一邊抽動着臉上的肌肉,一邊慢慢地活動着脖子,令其發出咔咔的脆響。紅毛歪脖掃了李安一眼,怪笑一聲對着其他人說道:“別嚇壞了我們的客人嘛,哎呀你們這些死撲街只會打打殺殺,
我們現在做的可是正經生意。”
說著紅毛面朝李安走來“這位小哥是想進城?我們顱骨幫最是價錢公道,你能拿得出五萬塊咱們就給你安排個合理的身份送你進城咯?”說著話間,紅毛在李安身前十米左右站定,一手抽出了腰間的左輪手槍指向地面,一手抱在胸前“當然了,錢不夠的話,金銀首飾我們也是要的,但你要沒錢卻來消遣我們嘛……”紅毛皮笑肉不笑地開口說道:“那哥幾個就受累,幫你斷手斷腳喂狗咯!”
李安笑了笑,心說老子身上當然是半分也無,真給了錢怕是命都要沒了,但這紅毛能來首守卡想必幫會裏地位不會太高,又扎了針腦子不是特別利索,於是燦爛的笑起來,朝着紅毛一揚下巴:“這位大佬,我能到這裏來肯定是有底氣的咯,家底都隨身帶着,包里有點好貨您點一下?”說著便解下背包,放在地上。
紅毛抱着膀子,用槍指了指背包,又朝自己的方向擺了擺,意思是讓李安把背包丟過去,李安卻是陪着笑容點頭哈腰的笑着說這位大佬我包里的東西怕摔,您高大威猛身形不凡,自然是不怕我做手腳的,我一個飯都吃不飽的流民怎麼與大佬你斗啦,勞累您親自來看看?說著還雙手奉上了香煙。也許是李安鬍子拉碴風塵僕僕的模樣實在太像流民,也許是剛剛注射的海螺英起了效果,這一番低姿態讓紅毛很是受用,飄飄然的笑了出來。他本是幫里元老,叫做紅毛飛,當年因為敢打敢拼被大佬賞識,但因為腦子不夠用屢屢得罪高官,幫里大佬看在往日情面的份上月月給足了花紅,安排他做個小頭目,前幾天更是打發他來做守卡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油水更加豐厚的活兒卻輪不到自己,手下小弟一個二個也都是愣頭青,本就憤懣的紅毛飛一肚子怨氣只能靠du品解憂,恰巧遇到這麼個識趣又懂事的衰仔,心裏想着等會拿了錢打一頓就好了,難得心情好便放他一條生路。
紅毛飛一邊這樣想着一邊走上前來,李安仍是雙手端着香煙一副笑眯眯的模樣,但一見紅毛飛走上前來剛要彎腰去撿背包,李安突然手腕一翻,一把雪亮的刀子出現在手中!兩腿一蹬便是朝着紅毛飛撲殺而去,紅毛飛聽見自家小弟的驚呼剛要起身,李安卻已經來到他身前,高高的揚起刀子閃電般刺下!染血的刀尖從紅毛飛口中刺出又收回,紅毛飛連半點聲響也不曾發出便被李安當狗宰了。眾混混見自家大佬被殺,竟是一個跑路的都沒有,嘴裏嚷着撲你啊畝便亂糟糟的沖了上來。
李安順手拾起了背包,打開拉鏈便摸出一物來,對準人群便扣下了板機。李安的包里有個屁的好貨,掏出來的分明是一把手弩!弩箭的箭頭還被李安用刀子狠狠的刻了幾道深深的刻痕,在射中人體的一瞬間便會爆裂開來,將血管和內臟攪個稀巴爛!
只聽“撲哧”的一聲,一個倒霉蛋應聲倒地,剩下的五人最快的一個已經欺進李安五步以內,揚起的砍刀閃爍着寒光,還未等劈下,李安便將手弩往包里一塞,只是一個矮身便衝進了打手的懷裏,在這個距離長長的砍刀根本來不及施展。一股濃重的檳榔味直衝鼻腔,李安皺着眉頭迅速藉助蹬地的力量直起身來,手肘由下至上一擊便打碎了打手的下巴!迅速解決掉最近的威脅,李安也不願耽擱,一把撈起死鬼紅毛飛手裏的左輪手槍,一個撤步便是晃過了棍棒和砍刀的揮擊,隨即速度全開,短短四秒便衝過了近五十米的距離,鑽進了鋼網牆內,在打手們的目瞪口呆中一陣風般爬上了一棟平房的屋頂,三跳兩跳消失不見。
其中一個打手罵了一句撲街,扭頭見便點了一個瘦小的混混說到:“老大死了,我們幾個也好不了,這人不死我們都混不下去!小安你留下來找東西給洞補上,然後帶大隻發找個醫生,把這些回去報給幫會大佬,花衫榮,黑仔傑你們兩個跟我來,千萬不能讓這個撲街逃掉!”幾人都是應了一聲,便隨着這名喚作高佬成的混混一路追去,小安看了一眼撲在血泊里的紅毛飛和另一名混混,走上前去從他們口袋裏摸出了半盒香煙、一包白色的粉末和一沓鈔票,便扛着捂着箭傷哀嚎不斷的大隻發頭也不回地走掉了,只留下紅毛飛二人的屍體滲出大片的赭色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