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找個替死鬼
容芷細細檢查了夏雲霆的頭,奇怪的是,容芷並沒有發現什麼明顯的外傷。
容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夏雲霆。」
夏雲霆看向她,眼裏卻沒什麼起伏,似乎聽到的不是自己的名字似的。
人下意識的反應不會騙人,夏雲霆這個反應只有兩種解釋:一種是演技太好,另一種是真的失憶了,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知道了。
容芷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
她深吸了一口氣,解釋道:「夏雲霆是你的名字,你是皇城的將軍,剛剛從邊關回來,但是被仇家追殺,還中了毒,所以咱們暫時不能回皇城,你也不能拋頭露面,我會儘快治好你,你欠我一個人情,你記住,一定要還!」
要不然我就閹了你!
「什麼條件?」
「藥王谷,我要回藥王谷!」
容芷強調了兩遍,不過她沒希望夏雲霆能記起這件事。
夏雲霆思索了一下,疑惑道:「我們是夫妻,你救我不是應該的嗎,為什麼還要還人情?」
「……」
「我果然是被你逼婚的。」
「……」
容芷覺得再跟夏雲霆說話會被氣死。
她找於成借了廚房,拿出了自己在山上採的草藥。
廚房有些狹窄,容芷簡單清洗過藥罐子后,就開始熬藥。
容芷在廚房裏熬藥的時候,於成就在院子裏編筐。
於成孤身一人,是個中年喪子的鰥夫,他的兒子去邊關打仗了,一直杳無音信,大概已經死在戰場上了。
於成也沒有再娶,除了侍弄幾畝田地之外,就在家做一些手藝活。
容芷向他打聽。
「於叔,昨天村子裏有沒有來什麼人?」
於成立馬明白了她的意思,手下動作不停,答道:
「來了一群人,騎着馬,帶着弓,穿着一身黑的衣裳,問我們有沒有看見兩個人。姑娘,你們的仇家可不少啊。」
容芷賠笑:「您不用擔心於叔,您收留了我們,對我們有恩,我一定會保證您平安無事的。」
於成憨厚地咧了咧嘴:「我倒不是擔心這個,我就是一個老老實實的庄稼人,你們有什麼恩怨也牽扯不到我頭上,不過姑娘,你們小兩口就兩個人,能打得過那麼多人嗎?要不我給你們帶個信?我沒啥別的本事,倒是能給你們跑跑腿。」
容芷拿着蒲扇的手停了一下。
「不用了於叔,現在傳信反而危險。」
一來她並不知道該傳信給誰,二來她就算把信傳遞給將軍府,說不定信封還沒到將軍府就已經被攔截下來,到時候反而會暴露他們的行蹤。
當務之急,是要趕緊治好夏雲霆的毒。
葯很快熬好了,容芷正要端走,於成突然遞過來一套衣服。
「姑娘,你夫君身上那套衣服都破了,這是我穿的,雖然小了點,還能將就,你先讓他換上吧。」
「多謝於叔。」
容芷感激不盡。
回去時,夏雲霆已經坐了起來,正嘗試下地走動。
其實七日煞毒毒發沒這麼快,怪就怪夏雲霆倒霉。
這種毒藥遇強則強,內力深厚的人若是中毒后使用武功,就會加速毒素在四肢百骸中的遊走。
若不是夏雲霆在中毒后還一邊騎馬逃亡一邊躲避刺客的追殺,毒性還會緩和一些。
容芷不禁好奇,那些刺客到底跟夏雲霆什麼仇什麼怨。
「夏雲霆,喝葯了。」
容芷說了一聲,卻沒有馬上把葯遞給夏雲霆,而是自己先嘗了嘗。
「已經不燙了。」
夏雲霆接過葯碗,看着被容芷碰過的碗沿,心裏有一種奇特的感覺,像是被羽毛掃了一下。
「怎麼,嫌臟?」
「不是。」
夏雲霆一仰頭,將湯藥一飲而盡。
湯藥極苦,但夏雲霆連眉頭都沒皺一皺。
過了一會,夏雲霆果然覺得身上輕鬆了許多,那種五臟六腑都被牽引,像是被拉扯扭曲的痛苦感覺也緩解了一些。
容芷看他臉色變好,心情也放鬆了很多。
「這是於成叔給的衣服,換上。」
「謝謝。」
夏雲霆接過衣服,卻發現容芷還站在房間裏,他臉色微沉。
「你不出去?」
容芷勾唇一笑:
「害什麼羞呀,咱們之間,什麼沒見過。」
容芷故意說得很曖昧。
夏雲霆面無表情,耳朵卻紅了,他抿起唇,背對着容芷換上了衣服。.
不過容芷也沒佔到什麼便宜,因為夏雲霆裏面還穿着一件薄薄的裏衣。
除了能看見那精壯的腰身,修長的雙腿,寬闊的後背,還有隱約透出來的一身刀疤之外……什麼都沒看見。
咳咳,容芷突然覺得臉上有些熱。
於成的衣服確實短了些,夏雲霆換上之後,還露出了一截胳膊和小腿,不過即便是身着布衣,仍舊掩蓋不住他俊美的風姿。
容芷不禁感嘆,長得好看就是好,就算是披一條破麻袋也是帥氣的。
如今追兵已經離開了,不過難保他們不會殺個回馬槍。
思來想去,這裏不是久留之地。
「於叔,我們在這裏早晚會連累你,這村子裏面有沒有空房子,偏僻一點,平時沒人去的?」
於成想了想,點頭:「有,村子最裏面就有一間房子,不知道是誰修的,挺氣派的磚瓦房,一直都沒有人住,不過……」
於成說到一半,有些猶豫。
「不過什麼?」
「那房子鬧鬼呀。」於成似乎想起什麼恐怖的事情,眉頭擰了起來。
「從三年前到現在,有好幾個人都在裏面住過,但是這一進去,都再沒出來過,沒過幾天就能看見屍體,又過幾天,連屍體都不見了,邪門,特別邪門!」
容芷身子一抖,鬼!
能讓她容芷害怕的東西,世上沒幾個,很不巧,鬼就算一個。
容芷的笑容有些僵硬。
「於叔,還有沒有別的地方?」
「就那裏吧,多謝於叔。」
不等於成回話,夏雲霆已經開始抱拳道謝了。
容芷還想說什麼,夏雲霆沖她挑了挑眉毛。
「害怕?」
容芷一怔,一種名為自尊心的東西突然開始膨脹。
「誰害怕了!」
夏雲霆微微勾了勾唇角。
白天人多眼雜,他們只能等到晚上過去。
臨走之前,容芷問了一下小黑的來歷。
「哦,那匹馬啊,是我在山上撿的,有一個人死在山腳下了,我看這匹馬挺好的,就給牽回來了。」
有人死了?難道是刺客?
容芷略略思考了一下,道:「於叔,這匹馬是我夫君養的,名叫小黑,我們現在不方便養,麻煩您幫我們養一陣,等我回家取了錢,一定好好謝謝您。」
「小事,還說什麼謝不謝的,你們趕緊去吧。」
兩個人才拜別了於成,往那個傳說中的「鬼屋」而去。
眼前的房子被夜色籠罩,兩扇朱紅大門氣勢恢宏,門縫半開着,隱約能看見裏面的主屋。
此刻月朗星稀,月色像薄紗一樣覆蓋在眼前的院落上,朦朦朧朧,暗影婆娑,偶爾有風刮過,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夏雲霆……你要是害怕,就……就離我近點。」
容芷搓了搓胳膊,背後止不住冒出了一層冷汗。
她試圖讓夏雲霆靠近些,不想對方半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我不怕。」
容芷:「……」
他是不是故意的?
「既然你不怕,那你先進去吧。」
容芷賭氣退後了一步。
夏雲霆眼裏閃過一道精光,突然捂着胸口,嘴裏發出一聲悶哼。
「唔!」
「怎麼了?」
容芷緊張地上前查看。
「胸口疼。」
容芷皺着眉翻過他的手腕,給他把脈,卻發現經脈還算順暢,並沒有毒發的趨勢。
摸了摸額頭,也沒有任何異常。
她抬起頭,見那雙丹鳳眼裏滿是無辜,帶着些可憐。
容芷突然有了一個猜測。
他不會是……也怕鬼吧?」
「算了,還是我先進去吧。」
畢竟對方是病人,作為大夫,要對一個病人有最基本的耐心。
容芷來到門前,閉着眼睛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推開門。
沉重的木門發出「吱呀」的聲響,開門的那一刻,迎面一陣風吹過,帶起一陣涼意。
容芷心跳加速,她緩緩睜開眼睛,打量着裏面的格局。
正對着的是一間主屋,左右兩邊分別是廂房,院子裏空蕩蕩的沒什麼擺設,伴隨着這似有若無的夜風,整個院子似乎都訴說著「蕭條」二字。
好在並沒有看見什麼「鬼」。
「進來吧,裏面沒什麼異常。」
後面人沒動,容芷詫異地回過頭,發現夏雲霆也在打量這間房子,他皺着眉,似乎入了神。
「發什麼呆呢?趕緊進來。」
容芷用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哦。」
兩個人進了主屋,怕有刺客找來,所以沒點蠟燭,只藉著月色映照,找到了卧室,裏面只有一張床。
容芷道:「你在這裏等着,我去查看一下其他房間。」
夏雲霆應下,叮囑她:「小心點。」
容芷於是快速在整個院子裏巡視了一圈。
在路過左邊那間廂房的時候,一陣濃烈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大抵是血腥味,加上什麼藥水的味道。
如果容芷沒有猜錯的話,那應該是化屍水。
容芷臉色變得凝重。
於成說這房間裏已經死了好幾個人,如果有化屍水,那幾個人必定也是死於非命。
山洞裏不安全,這裏也不是什麼萬全的地方。
只希望他們不要這麼快找來。
容芷回到主屋,發現夏雲霆正端坐在床上,正巧和她的視線撞在一起,似乎早已經預料到她會進來。
「於叔說得沒錯,這間房子裏沒有別人,先睡下吧,明天我們去抓藥。」
容芷說完,突然又想起什麼,拿起了夏雲霆之前穿的那套破破爛爛的喜服。
「你要做什麼?」
「去給你找個替死鬼,如果有人過來,找個地方躲起來,不可硬碰硬。」
容芷沒多解釋,直接出了門。
夜風中,她的速度極快,身形像一隻輕飄飄的蝴蝶,落地無聲。
她來到了之前藏身的那片山腳下。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那具屍體應該還在這裏。
她找了大約三刻鐘,腳下踩到一個軟趴趴的東西。
轉頭一看就嚇了一跳,黑衣刺客仰面躺在地上,腦袋上有一個大窟窿,血已經流幹了,而容芷踩着的就是他的肚皮。
「找的就是你。」
驚嚇過後,容芷將男人扶起來,三下五除二脫了他的衣服。
她將夏雲霆那套喜服套在他的身上,從腰間掏出了匕首,想着劃破他的臉,觸碰到他臉上的傷口時,突然又改變了想法,從旁邊撿起一塊大石頭,一狠心砸了下去。
只要毀了面容,便可以混水摸魚。
雖然不知道這個刺客為何落單,又怎麼會死在這裏,但既然他已經死了,就發揮一下最後的作用吧!
做完了這一切,容芷準備打道回府,突然身後傳來咔嚓一聲。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