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劍客
蕭珺臉上,露出一抹好笑的神情。
「我們前往襄陽之事,不早就定下?如何此時卻露出這副表情?」
程鴻打開信箋,取出其中布帛看去,「蕭姐姐不知,鴻本為賊,景恵公卻是天下聞名的賢牧,一生征戰未嘗敗績,威震荊襄八郡乃至嶺南之地,雄視天下,此般大人物,鴻如何能不激動?」
蕭珺輕聲一笑,倒未多言,只是雙手攏於雙腿膝蓋,微微歪頭,安靜盯着程鴻仔細閱讀信件的側臉。
一封尋常的信件。
程鴻給蕭澤的這封信箋下了定義。
多數文字都在關心他的這二位子女,更像是一個子女外出多時未歸而心存擔憂的慈父。
關於程鴻的文字很少,基本是順口一提。
倒像在說:
我聽說,你姐弟二人在外面認識了一個朋友,你們將他帶來襄陽遊玩一番,讓我這個老父親見一見,幫你們瞧一瞧,他是否真值得結交吧。
程鴻看到最後,皺起了眉頭。
全文上下,未曾出現一絲一毫有關於「江東」和「江夏」等類的文字。
不過他轉念一想,有所明悟。
輕輕的將布帛疊好,抬眼道:「蕭姐姐,既如此,我們何日出發北上?」
蕭珺食指輕點紅唇,「嗯,三日後,如何?」
「為何是三日後?」
蕭珺挑眉,「我喜歡千霧島,捨不得走,不行嗎?」
「……」
沉默片刻,程鴻神情遲疑,「蕭姐姐,你果真將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說辭都寫在信中,未曾修改塗抹?」
蕭珺斜了他一眼,「內容是你說我寫的,信件是你家丁軍師親手交代發出去的,誰敢塗改?你這小傢伙,年紀輕輕,心思為何這般深重?」
程鴻不以為意,揚起一個笑臉,「蕭姐姐,我這不是覺得景恵公的回信過於簡單么……」
蕭珺揚眉似笑非笑,「那要如何,難不成得將你我二人的謀划,父親對你的要求,全部都寫在信中,然後這一路上出個意外,讓江東的人奪了去?」
程鴻默然。
他自然明白這一節。
臨澤島***和龜甲島蔣勛都知道培養暗諜,誰又不是傻子。
從古至今,任何一場大小戰爭都不可能像表面,只是單純的攻城詐降詐敗用間用計此般簡單。
一個計略能不能成,暗諜在其中能起到的作用,絕對巨大。
只是……
江東被江夏隘口封鎖大江,跟襄陽一個天東一個天西,於襄江一線的水路上佈置暗諜,查探大軍動向倒也罷,一個單純信使,不是千里加急。..
基本沒有出事的可能。
他花常又不是開了全圖掛。
程鴻有此一問,只是想要表現的略微正常一些。
因為他每日三省吾身,思來想去,總覺得以往跟蕭珺談論蕭澤的事情時。
顯得過於平靜。
這樣不好。
蕭珺俏臉肅然,「子高,我們所圖謀的事情,必須小心謹慎,不允許任何人知道內情,否則危矣!」
「?」
程鴻抬眼,盯着蕭珺那十分認真的小表情,不知該說什麼好。
儘管你說的對,信件一旦被江東暗諜截獲,襄陽那邊,必然生出變故。
但是,我們圖謀什麼了?
程鴻思忖片刻,定下基調,「既如此,蕭姐姐可早做準備,我也需安排一應事務,島上的雜務甚多,。」
「善。」
是夜,子時。
大帥府。
程鴻一人站在窗邊剪燭,漆黑的院內傳來微不可聞的聲音,他微微挑眉,停下動作。
窗外,唰唰跳下來幾個黑影,落地無聲,單膝跪地,「主公!」
「公孫菁!」
「甲一!」
「……」
程鴻輕聲道出三個人的名字。
「屬下在!」
「公孫,你去段洪府上,做個舞女。」
「唯!」
「甲一,蔣勛的妻女既已送至千霧島,你可無憂,且隱於民舍之間,島上一切往來書信,你當先閱,報予我知,公孫,你若有事,可均報予甲一悉知。」
「唯!」
程鴻望着窗外兩個清瘦的身形,和一個婀娜的身姿,注視良久,「你二人且去。」
唰!
窗外三道黑影散去兩道,程鴻低頭,盯着剩餘那清瘦的人影,輕聲道:「派四名弟子前往龜甲島,留意長沙巴陵一線,若有變則報,不得泄露行蹤。」
「唯!」
「你親自帶剩餘六名弟子,暗中跟隨我前往襄陽,同樣不得顯露於人前。」
「唯!」
「去吧。」
唰,窗外最後一道人影離開,程鴻低頭,抬頭時嘴角早掛上了和煦的笑容,「再興。」
說著話,他打開門,楊再興很快便自左側推門而出,抱拳行禮,「主公!」
「再興,可察覺異常?」
楊再興疑惑抬頭,「並無異常,主公緣何有此一問,莫不是有人潛入?某這便去!」
作勢便要取驚鴻槍來。
程鴻盯着他的動作,良久未出言,終於,等到楊再興即將披甲,一臉興奮的挎劍而出時,微微一笑,「罷了,再興,我只是想找你說說話。」
楊再興一臉憋壞的表情,垂頭喪氣,「主公,某以為有仗可打!」
「哈哈!」
程鴻爽朗大笑,「你小子,等從襄陽回來,定要將你送至正甫手下,學上半年一年的兵法才是!」
楊再興瞪眼睛,又嘆口氣,搖頭晃腦,「便依主公,他楊正甫的楊家槍都得某教他呢,也不知等從襄陽回來,給他的槍譜能練得如何!定要考校一番!」
「對了,主公何故子時尚不休息?」
程鴻指了指他,「你不也沒睡?」
楊再興彎腰低頭,盡量跟程鴻身高齊平,撓了撓頭,「某的職責是護衛主公,豈能早睡?」
程鴻擺手,道:「我只是想到三天後要前往襄陽,內心略有不安,睡不安穩,且隨我走走吧。」
「哎!」
楊再興跟上程鴻腳步,「主公,無需擔憂,依主公的本事,走襄陽一趟倒是難遇上什麼危險,何況還有我楊再興在,這天下誰能傷主公一根毫毛!」
「你就吹吧!」
「主公,某可不是吹,你是不知道,那江東小霸王花進,號稱打遍江東無敵手,依我看,他同樣十六歲的年紀,本事跟主公比都稍差一些。
他的槍法不錯,勢大力沉,天賦根骨同樣不錯,未來定是一員天下少有的猛將,但騎射本領跟主公差的卻不是分毫,簡直天差地別,跟天上的雲和地上的泥一樣!」
程鴻失笑,「不讓你吹自己,倒是吹起我來,沒個正形。」
楊再興卻是一臉正色,「主公,某說的是真的,不過,這花進有一點不好。」
「哦?說來聽聽。」
「他好男風!」
「?」
「主公,是真的!花進花伯揚有一個朋友是廬江人,年十六歲,麵皮白凈生的跟個女子似的,整日搖一把羽扇,喜歡彈琴弄賦吟詩作對,居然還誇談軍事,我看他是紙上談兵!
但花進卻偏偏愛他,整日跟他抵足而眠,促膝長談,我看着膩歪的很!」
程鴻大驚,「此人叫甚?!」
「此人姓徐,名瑜,字仲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