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蕭珺
諜子頭目心中唯一的遲疑,是「段洪」的真假存疑,因為他並未親眼見到段洪的臉。
上報一個不準確的情報,對軍情諜子來說是大忌。
但他細細想來。
他們一行人來千霧島潛伏多時,未曾暴露,更不可能有人得知他們今晚離島。
因為是臨時決議。
至於提前佈置場景迷惑他們。
更是天方夜譚!
於是他仔細思索,得出結論:
千霧島和龜甲島,早有齷齪,一直在圖謀他們臨澤島,只是正巧今夜被他們撞破!
諜子隱藏在小船上。
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潑天大功!
下一刻,他抄起船槳,奮力朝着千霧島東北方向劃去,那是臨澤島的方向!
程鴻坐在桌案前,藉著燈燭一言不發的仔細訂正着他跟丁言準備的招兵事宜和撫恤計劃。
堂下。
蕭珺原本的一頭烏黑青絲髒亂不堪,衣裳臟破舊乃至不得蔽體,露出小腿和小臂多處。
不復之前的華裙靚麗。
她稍顯不安的端坐。
小手不安分的揪着裙角,極力的想要遮掩暴露的身體,卻根本無法做到。
髒亂的小臉很是憔悴,再看不出往日清麗的容顏,一雙明眸卻直勾勾的盯着程鴻。
良久,轟隆隆的腳步聲傳來,一群衣甲鮮明,面帶笑容的人湧進大帥府。
裹挾而來的風,讓大堂的火燭明滅不定的搖曳起來。
程鴻和蕭珺抬眼望去。
當先一人,正是被歡聲笑語簇擁着的丁言的肥胖身軀,隨即是胸口滿是血污的韓飛熊,風塵僕僕的楊沂中,笑的開環的阮小七,從者一眾披甲士卒。.
「主公,大功告成!」
「恭喜主公!」
眾人齊齊下拜,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聲音震天,讓程鴻一陣恍惚。
蕭珺的身體跟着顫抖了一下。
眼中閃過一抹慌亂。
若是她沒記錯,半月前,這個少年還只是一個光桿少帥,手中能用者不過二人。
才半月過去,他竟便有如此多的虎熊之士從之,他們說大功告成,又是何意。
莫不是跟小弟被帶走有關?
程鴻抬手虛扶,「都起來坐,自家兄弟,哪有如此之多的禮道可講,顯得生份。」
「謝主公。」
程鴻微笑,略顯無奈的搖頭,道:「事情都辦妥了?」
丁言起身,拱手道:「主公,三個諜子殺了兩個,留一個送他離開報信去了。近幾日來,言早探清千霧島和臨澤島之間的航路,並無大型商船和戰船過路,可保無虞,定能將消息準確無誤的送至臨澤島***手中!」
「嗯,先生辛苦。」
「言只微末之力,不敢言辛苦。」
程鴻頷首,旋即看向韓飛熊,「飛熊,無礙吧?」
韓飛熊大大咧咧的扯了扯身上衣甲,「大兄,我無礙,內襯鐵甲能出什麼事,只是你送我的這上好明光鎧,尚未發個利市,倒是先染了血污,真是晦氣!」
眾人聞言皆笑。
韓飛熊自然無事,今日的計劃,是程鴻和丁言早定下的計,丁言甚得民心。
是以,島上的風吹草動,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前段時間。
人人都在逃離千霧島,只有三個外來人逃來島上避難,丁言豈能不查清他們的底細!
今晚則是韓飛熊穿着明光鎧,另外內襯厚鐵甲,外縫人血包,配合丁言演了這一齣戲碼。
兩名年輕的諜子,剛從民舍離開不久,就處於了阮小七的掌控當中!
射箭之人自然不會是他們。
讓他們自由發揮,萬一一個弄不好,射偏了,射韓飛熊臉上,豈不是徹底搞砸了?
何況,誰都拿不准他們會不會真的出手。
為保萬全,射箭之人是楊沂中。
百步穿楊的神射手楊沂中!
他天生神力早已長成,不是韓飛熊的半吊子,可拉天下少有的四石強弓十次而力不竭。
於他而言,控制力道準頭,全都是輕而易舉,信手拈來。
是以。
有了今晚計劃之順利。
當然,今晚出力的新兵,俱都是精銳中的精銳,是百人當中的最強者。
確保萬無一失。
這是千霧島上下的一次完美配合,初見成效,很是不凡,未曾出現絲毫紕漏乃至微小瑕疵。
實屬罕見。
程鴻大手一揮,賞賜了有功之人衣甲,精鹽,這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金銀,在千霧島反倒是最無用的東西。
士卒欣喜,皆拜服。
眾人離去,只剩下楊沂中,按着橫刀,如山嶽般穩穩的護衛在程鴻身後側方。
大堂中,再次陷入安靜。
程鴻卻是在想,可惜龍澤湖、洞天湖,雲夢大澤,均不是鹹水湖,不然就發了。
回過神來,程鴻扭頭看向楊沂中,「正甫,你回去休息吧,我無礙的。」
楊沂中瞥了眼蕭珺,堅定地搖搖頭。
程鴻無奈。
只得看向蕭珺,「你可知道,你的兄弟去了何處?」
蕭珺並不答話。
默默搖頭。
這是個硬骨頭,但卻是蕭澤的子女,無法上刑。
程鴻手指無意識的敲擊桌面,心中思索該如何跟女人說話,最終決定,實事求是。
「最近在島上過的如何,可還習慣?」
話剛出口,程鴻暗道不好,正對上蕭珺那迷茫而略帶驚奇和淺淺薄怒的小眼神。
「你是在羞辱我嗎?」
程鴻沉默了,沒有這方面經驗的他,決定破罐子破摔,索性不裝了:
「開門見山吧,我能問一下,你跟你家兄弟帶着那麼一大船的軍械貨物,是準備送到哪裏去嗎?」
蕭珺低下頭,良久,小聲道:「若是我告知於你,你可能放我們回去?
貨物給你們,我們的底細,想必你也打聽清楚了,我能保證,荊北軍絕不會來找你們的麻煩。」
程鴻敲擊着桌面,搖頭,「你的保證於我而言,無異於用過的廁籌,並無半點價值。」
蕭珺長長的睫毛微顫,小手攥緊,俏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紅暈,「粗鄙!」
楊沂中暗自搖頭。
主公什麼都好,只是尚年少,不懂得女人心。
程鴻卻是一臉淡然,我以往看電視劇,台詞都是這麼說的,如何粗鄙了?
就因為廁籌二字?
不就是一個簡單的比喻嗎?
莫不成你是仙女,光吃不用上廁所是怎的?
心中不屑恥笑,程鴻臉上不動聲色,「你說我粗鄙也沒錯,我本就是水賊,你作為荊北牧的女兒,能被蕭澤委以重任,想必定然是知道千霧島的底細。
我不止是水賊,還是反賊,是南陽百萬紅巾渠帥程遠的兒子,所以,你考慮清楚,我放不放你們,在我,但我殺不殺你們,卻在你跟你的兄弟!」
蕭珺俏臉慘白了一瞬,旋即輕輕搖頭,「不,你不敢殺我們,否則千霧島傾覆就在當下!」
「我敢!」
程鴻長身而起,從蕭珺面前走過,冷冷一笑:「想必你不知道,靖江入龍澤湖口,第一站就是千霧島。
這代表着,除卻我們千霧島以外,整個龍澤湖沒有人能夠知道,是我們劫了你們的商船。
我大可以將那艘大船鑿沉,再殺死你們兩個,屍體就扔進湖中餵魚!
整個事情神不知鬼不覺。
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你們來過千霧島,等到蕭澤知道消息,你們早化作了森森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