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來花開》下:花語外傳(二十九)

《春來花開》下:花語外傳(二十九)

花語外傳(29)

2010年5月號12晴

花語:

五一節,陳教授開車,帶孩子們到北上轉了一圈,自己家門口上的風景,竟是頭一遭去,也許陳教授那天沒興趣,一輩子去不了北山。有錢有空還要有興緻,才是所謂的旅遊吧。

山外的世界五花八門千奇百怪,村長李宏山有光了,他小舅子當上了派出所所長,可惜高興了幾天,李宏山變了臉色,你小舅子那事跟你什麼關係,好像是你兒子做的,那麼喪氣。

外傳:

對農村人來說,五一節小長假意義不大,他們的日子,每天都是假日,又每天都在工作。頭一天,陳方春接到王向明的電話,問他五一假去BJ嗎,陳方春告訴王向明,你不說我都忘了假日了,我在北方庄哪天不是假日,既然五一了,出去看看也好。就想起年前對劉桂花說的話,有空閑觀光泗城的山山水水,對王向明說,我想去你們縣各地走走,沒有交通工具啊。王向明說,你坐車去,各地都通車了。陳方春說,公共汽車不方便呢。王向明說,你給桂花嫂說說,讓她給你找部車。陳方春說這車不能隨意借,關係不鐵,給車也不敢開。王向明說,桂花嫂的大哥有車啊。陳方春說,這個節日結婚的多,他的車要出租的。王向明說,我再給你想想。

劉桂花接到王向明的電話,說我老師想出去泗城各地看看,他不願坐車,你能給他借一部車嗎。劉桂花說,我去哪裏借啊,你想想辦法......我想起來了,王向星有車啊,放在家裏不開。王向明說,你問問吧。

劉桂花便給李小慧通話,李小慧說,真巧了,王向星前天剛把車開回家,昨天走了。劉桂花問,車開走了嗎?李小慧說,沒有,放家裏了,後天他再回來開走。劉桂花說,這不是五一假了,想出去走走。李小慧問,你怎麼有閑情了?哦,孩子們想出去玩吧?劉桂花說,對,大人哪這心事。李小慧說,你們什麼時候用車,去哪裏玩,我去北方庄接你們。劉桂花說,到北山邊西村幽谷、明陽山莊逛逛,你哪天有空就哪天。李小慧說,我哪天都有空,明天一早我去接你們。

第二天一大早,李小慧的車開到王家村,劉桂花接到電話,剛吃過早飯,說你來的好早啊,我這就下去,你還來家坐坐嗎?李小慧說,出門玩就要趁早,你們快下山吧。劉桂花給陳方春說車來啦,到山下聚齊。劉桂花對三個孩子說,你們兩個大的只能去一個,誰願意留下?王誠穎說,媽,我留下做作業,你們去吧。劉桂花說,好孩子,等你考完高中媽媽帶你出去玩,今天去你奶奶家吃飯吧。王誠穎說,行,你們路上注意安全。

陳方春走出街道,下山路上遇到劉桂花和兩個孩子,見劉桂花背着一大背包,提着一個小包,就說:“出門圖清閑的,你背這麼重的包,不累贅嗎?”劉桂花說:“給你們帶的吃的喝的。”陳方春說:“勞累你了。”便去接過大包,劉桂花解下背包帶,交給陳方春。劉桂花看陳方春,除了腳蹬一雙藍色球鞋,上身短袖襯衫,下着青色運動褲,頭上一定草帽,再別無他物。

到了山下,李小慧迎上來,看到陳方春,不覺一愣神,馬上笑臉盈盈,說:“陳教授,是您出的主意吧,出來觀光?”說完,不覺稍微狼狽,陳方春平淡的說:“小慧,你說對了,是我想出來走走,正好孩子們放假了。”劉桂花說:“冉冉也想出去玩,說上了初中,

學習緊張,沒時間外出。”李小慧說:“我正閑的無聊,想着出去玩玩,卻沒有搭伴,所以,你昨天一打電話,把我興奮了一夜。”陳方春說:“我來開車,你們抓緊上車吧。”李小慧說:“我開吧,陳教授,您不熟悉路。”陳方春說:“你坐在前邊做導遊,我聽你指揮。”劉桂花說:“讓他開吧,大概一年多沒開車,手痒痒了。”李小對陳方春說:“那就勞駕您了。”

李小慧說,咱先去西村幽谷,明陽山莊在西村幽谷西邊,一路順。車到西村幽谷,陳方春看那山和北方莊周圍的山沒什麼區別,遠望山脈蜿蜒逶迤,山上多草木,但少奇峰,等走進山門,見一條溝壑從北邊上上曲曲折折走來,再一看,溝底竟有一條細細的水,順着那條水向里走,轉過四五個彎,一股涼風迎面而來,再看溝谷兩岸,有了隆起的山丘,再轉過兩道彎,那山丘漸漸爬高,中間一道堤壩,有幾十米高,攔腰截住前邊的溝壑,緊走幾步,看到石壩上面蓄滿了水,宛然一個人工湖;湖水藍藍的,極目水的盡頭,三面山峽。湖水邊立着一個路標,路標上寫明,此處叫西村湖,又有幾個箭頭標明,向東北走,有四五處風景;跨過石壩,向西北走,又有幾處風景,路標下面有一個石碑,石碑上刻着字,說明西村湖的建築時間面積養殖物產,是西村幽谷第九大名勝;真正好看的在山丘深處。

五個人在西村幽谷轉了一上午,看那景色,不愧幽谷名勝,兩邊山岩有的直立,有的慢坡,有的傾斜,處處是樹木,槐樹為多。正是槐花綻放的時節,滿山谷的花香。山上都是人踩出來的山間石徑,陳方春看着一座最高峰,說我們就登這座山吧,眾人跟着攀登,等到了山頂,往南望,山下田地莊稼泗城樓台煙囪盡收眼底。王誠傑王誠冉給劉桂花要水喝,劉桂花拿出水壺和水杯,倒了水給他們,問陳方春和李小慧渴不渴,李小慧說有點,喝一口吧。陳方春說,下山再說,這會不渴。等他們喝過水,劉桂花收起水壺水杯,陳方春去接背包,劉桂花說,不用,又不沉。陳方春說,給我吧,咱們輪流背,就把背包背到後背。李小慧看了,就去接背包,陳方春說,我剛才說了,輪着背,誰累了,別客氣,找下一個背。

下了山,出了山門,陳方春看到山麓下有一家小賣鋪,過去買了幾瓶礦泉水和冰紅茶,把礦泉水一一遞給劉桂花和李小慧,把冰紅茶遞給王誠冉王誠傑。劉桂花看着陳方春說,你出門就會花錢啊。陳方春說,花不幾個錢,總比背着個包在大山裡轉悠省事。李小慧說,鄉下人出門玩都這樣,大包小包的。陳方春說,可能地方少賣東西的,出門吃喝的不方便。李小慧說,這小地方,有賣水的不錯啦,前幾年,沒有一個攤位。兩個孩子說,餓了,去哪裏吃飯啊。劉桂花說,我有帶來的麵包,吃一口墊墊底,等會找個地方再吃飯。李小慧說,咱再去明陽山莊。

明陽山莊離着西村幽谷二十多里地,陳方春開了不到三分鐘路,迎面看到一券石欄,上刻“陽明山莊”四個字,就問李小慧:“這兩個地方這麼近?”李小慧說:“還得十多里路呢。”陳方春說:“這叫先聲奪人,吊遊客的胃口。”再幾分鐘,又是一道石欄,還是那四個字,又開過五分鐘,就看到一座比較寬敞的石雕牌坊,正上方“明陽山莊”四字,兩邊一副對聯:“明陽雲霧潤澤東魯,李杜文章光耀中華。”車穿過石門,向北拐去,前邊一溜溜的山岩山脈,說:“這才是陽明山莊吧。”李小慧說,穿過前邊兩個村莊才到呢。

過了兩座村莊,陳方春看到一條三車道油漆路,起起伏伏向前延伸,拐過一道彎,前方兩座峰丘東西對峙,陳方春說,這才叫山門呢。李小慧說,過了這道上門,前方就寬闊了。果然,車開上一座石橋,再走下去,前邊忽然變的開闊,路兩邊有很多水壩,形成一個一個的人工湖,車在那寬闊處停下,陳方春發現,明陽山莊的規模比西村幽谷大多了。西村幽谷像一個盆景,山谷溝壑緊緊擠在一起,而明陽山莊周圍山丘四下散開,峰丘之間隔開一二里長的距離。山下一溜石刻,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是介紹山莊風景的,最高峰叫珂鏤埠。陳方春說,我看附近有餐館,咱們先去吃飯。大家說好,走進飯館,點了幾樣菜,叫了二斤水餃,慢慢吃罷,李小慧去結賬,服務生指着陳方春說,那位先生結了。李小慧回到座位上,說陳教授您怎麼能結賬呢,太讓我沒面子了。陳方春說,我看着這裏飯菜很便宜,假如太貴,我不會結的。李小慧說,等下午回去我請客。劉桂花說,回家我做飯給你們吃。陳方春說,小慧去北方庄住一夜,以後那裏是你的家了。李小慧說,好啊,今天好好玩玩,去北方庄我不走了。兩個孩子拍手叫好。陳方春說,這飯吃飽了,咱們直奔目標,爬那座最高峰,路上走慢些,有的是時間,別把自己累的爬不上去了。王誠冉說,爺爺,再爬三座山也累不着。劉桂花說,有你弟弟呢。王誠傑說,我不累。

王誠傑嘴裏說不累,卻在半路上走不動了,劉桂花和陳方春、李小慧於是輪流背着他。到了頂峰,一片開闊的平地,眾人坐的坐躺的躺,王誠冉王誠傑在陳方春身邊坐着,聽陳方春給他倆講故事,劉桂花和李小慧隔着五六米坐着說話。

李小慧說:“你說孩子們想出去玩,沒想到你領來這麼大的孩子。”說完就笑。劉桂花說:“是他想起出來玩的,我以前哪裏逛過,又遇到假期,就答應了。”李小慧說:“你答應帶他出來玩了。”又咯咯咯的笑。劉桂花說:“他好像很喜歡游山逛水的,文化人嘛,大概都這樣。”李小慧說:“來的時候我說是他的主意吧,話說的冒失了,他不會生氣吧。”劉桂花說:“他很開朗大度,沒那些小肚雞腸的心眼,你別放心上。你看他一路上不是很隨意?”李小慧說:“你一口一個他他的,在西村幽谷那邊,他和你說話沒一點見外,你們很熟了哦,真像兩個情人,你跟了他算了。”劉桂花說:“李小慧,你還沒過門子呢,跟我沒大沒小的,明天我讓王向星休了你。”說著自己也笑了。李小慧說:“看把你急的,你心裏不想啊,工資高又清閑,又不怕他出軌,上哪去找去。”劉桂花說:“你看着好,我給他介紹介紹你,嫁給他得了。”李小慧說:“你當我不敢。”劉桂花說:“你敢?野丫頭。”兩個人嬉嬉鬧鬧,回頭看看陳方春,兩個孩子一邊一個坐着他跟前,真像他親孫子親孫女。李小慧說:“等咱們這個年齡了,是不是也是陳教授這個樣子,帶孫子孫女們旅遊逛街?”劉桂花說:“看我們有沒有這個福氣了。”

看看太陽西斜,陳方春說,下山吧。劉桂花說,光顧着玩了,這時間過的真快。陳方春走在前邊,大家跟在後邊下山。劉桂花看陳方春那姿勢東轉西望左顧右盼的,走向前問他,你找什麼呢?陳方春說,今天玩的很高興,唯一遺憾的沒找到一塊石頭,我以前爬山都要帶回一塊石頭的。劉桂花說,走慢些,我也替你看看。陳方春說,咱從山中間那個溝谷中走,但路太遠,你帶孩子們從原路走吧,我從溝壑走。劉桂花說,溝壑有石頭?陳方春說,奇石怪石大都在溝溝壑壑里,雨水洪水長年累月的沖刷,好玩的石頭就在那裏邊。劉桂花對李小慧說,你帶她倆順原路下山去,我和陳教授到那邊溝谷里找找怪石。李小慧說,下山的溝彎彎曲曲的很長,你們找不到別找,天黑了迷路。陳方春說,行,走幾步看看,沒有就回原路上下山。

兩個人牽着手,小心翼翼的走到谷底,五分鐘后,陳方春發現了一塊船形石頭,三十公分長,十多公分厚,熠熠生輝。陳方春對劉桂花說這是塊石英石,裏邊摻雜些花崗石,就這個了。雙手搬起,足足二十幾斤重,便扛在肩上,走過一段路,劉桂花接過去再扛起來,兩人倒騰四五次,終於走到山下。

山下有座寺廟,叫靈光寺,劉桂花說,我去看看,你們等會。李小慧說,我也去。十多分鐘,兩人走出來,陳方春看看劉桂花,說:“逢廟燒香遇佛叩頭,許願了吧。”劉桂花低聲說:“也給你許了個願。”陳方春說,都上車吧。

李小慧王誠冉看着那塊石頭,說我們怎麼沒想到呢,來山裡找塊石頭更好玩啊。劉桂花說,陳教授有這愛好,你們怎能想起來。王誠冉說,暑假裏,陳爺爺一定帶我上山找石頭啊。李小慧說,我也去。陳方春說,有個愛好培養自己的修養和品性,你們願意培養這愛好,有機會就找找,不僅僅玩石頭呢。

回家車上,陳方春高談闊論了一路的收藏經,一車人靜靜地聽着,只有王誠傑睡了。車停在王家村劉桂花大姐劉桂芳家門口,劉桂芳說,這天也黑了,一路乏了,別回家吃了,在我這裏將就將就吃一頓吧。劉桂花說,大姐你有什麼好吃的,我真不想回家做了呢。劉桂芳說,就你饞,又對陳方春說,陳教授,您多擔待,就在這裏吃吧。陳方春說,就是太麻煩你啦。劉桂芳丈夫說,您千萬別客氣,這就是您的家,吃好吃孬不見怪就行。陳方春說,那好,我嘗嘗老弟的手藝。說完,走到門外。一屋人認為他出去方便了,十幾分鐘后,正當大家大感詫異的時候,陳方春走進屋,手裏提着兩個方便袋,裏邊幾樣菜肴。劉桂花悄悄對劉桂芳說,我就知道他會出去買菜的。劉桂芳說,你知道,不攔着他。劉桂花說,我攔下他,這頓飯他吃不安生的。

飯畢,喝過幾道茶,大家告辭,李小慧跟劉桂花去了北方庄。路上,劉桂花對陳方春說,你寫幾首詩唄,陳方春說,你寫我就寫。劉桂花說,我一定寫的。陳方春說,明天交卷哈。

回到北方庄,陳方春說,你們先別回家,去我那邊洗個澡。劉桂花說,我正想着怎麼去去身上的汗味呢,我先回家拿換洗衣服,小慧,你帶王誠傑王誠冉跟陳教授去他家。陳方春等劉桂花過去,說你們洗吧,我去昌林書記家聊會天。陳方春走出大門,李小慧說,這陳教授想的真周全,為人熱情。劉桂花說,你先洗吧,沖個澡就出來,別沒完沒了的。李小慧說,我還沒洗呢,你就要下逐客令啊。

陳方春走到王昌林家,見李宏山和一個穿警服的中年圍坐在一起聊天,王昌林跟陳方春介紹那個警察,是李宏山的內弟朱長鳴,王昌林說:“陳教授,這小弟年輕有為,剛上任咱鎮派出所所長。”朱長鳴握着陳方春的手說:“哪裏什麼年輕有為,我這個代所長幹了三年裏,前天才扶正。”陳方春說:“不管代理多長時間,轉正了,就上了一個新台階,值得祝賀啊。”朱長鳴又謙虛了幾句,四個人才落座。朱長鳴端過一杯茶,雙手捧給陳方春,陳方春雙手接過來,朱長鳴說:“早就聽說陳教授的大名,天天忙的無緣相見,久仰了。”陳方春說:“你們做警察的大概比書記鎮長還要忙,尤其是基層幹警,既保一方平安,又要幫助政府安撫百姓發展經濟,哪像我,教了一輩子書,一無所用,只好找個清遠的地方躲清閑。”朱長鳴說:“陳教授退休了,該享享清福;我聽說,您來了北方庄,幫助村裡進行衛生改造,村裡架上了自來水,又要做農村文化旅遊,哪裏是清閑,您給自己找活干呢。”陳方春說:“中央政府的新農村建設政策出台幾年了,咱們不過搭上了快車道,未來發展還要靠地方政府人員做,到時候,肯定有您朱所長一份。”

李宏山說:“別的不說,北方庄用上自來水,家家建上城市衛生廁所,村裡大大方便了——內弟下午過來找您來了。”陳方春說:“找我有什麼事?用的着我的,我一定儘力。”朱長鳴說:“這不新官上任三把火嘛,我申請了一筆資金,把派住所里裡外外整治下,有幾處掛楹聯掛字畫的地方,請您提幾個字。”陳方春說:“地方文化要靠地方做,這楹聯匾額的字最好讓地方官員或是你們的上司寫。朱所長,您看呢?”朱長鳴說:“您說的對,那些字畫匾額給他們留着呢,請您給我的辦公室寫一幅字。”陳方春說:“如果老弟真不好找大家,承蒙您看得起我,我就給您寫一副——對聯內容想好了嗎?”朱長鳴說:“等您擬寫呢。”陳方春問過朱長鳴辦公室情況,說等我去看看。朱長鳴說:“您哪天有空哪天來,我敬候你大駕光臨。”陳方春笑着說:“聽朱所長說話,得情得禮,談吐不凡,以後前程一定很大。”李宏山和王昌林說:“朱所長就等您這句話抬舉抬舉他呢。”朱長鳴哈哈大笑,說:“沒想到,陳教授這樣爽快的人,我佩服。”

聊過一個多小時,李宏山朱長鳴告辭,陳方春與王昌林擺擺手,說:“我回屋啦。”王昌林問他:“您下午沒在家?”陳方春說:“我帶劉嫂的兩個孩子出去遊玩去啦,正好王向星的車在家,開他的車去的——朱所長找我就這點事?您給我打電話哦。”王昌林說:“他來的時候,沒說起您,帶了兩條甲魚,跟着他姐夫找到我家來的,順便在我這邊喝了幾杯。說派出所招幾個協警,問問我們村有合適人選嗎,喝完了酒,才說起你。”陳方春說:“寫幾個字沒問題,我擔心他隨意說說,給我帶個高帽,我卻當了真。”王昌林說:“這倒是實話,你沒來之前,他一再交代我讓您給他寫字;他要早說,我就會把你喊過來。”陳方春說:“有這個態度,我就放心了,省的到時候鬧的尷尬。”王昌林說:“他真心實願,您別有顧慮。”陳方春說:“他剛上任,我一時半時的不好找他吧。”王昌林說:“您別急,等時候我叫上你,咱們一塊去。”

第二天中午,劉桂花把她寫的兩首詩交給陳方春看,陳方春寫了四首,都以昨天游山為詩題。陳方春看劉桂花寫的詩:

游明陽山莊

兩山聳峙碧玉峰,一水洇洇過橋東。

靈光寺里暗祈禱,花落誰家動柔情。

游西村幽谷

一溪玉珠來無聲,石轉山移露草青。

雲壩堰湖隔日月,深峽幽谷在前程。

陳方春的一組四首是:

出發

北方山下說出發,童子歡欣載女娃。

半老飛車九里笑,流雲似水辭朝霞。

游西村幽谷

堰湖壩上開天境,沾着風光第九名。

原是天公好安排,深山深處藏名勝。

游明陽山莊

左潭右堰東西明,山在山門深處中。

腳下崚嶒雲徑峭,珂鏤埠上自從容。

歸來

肩扛奇石輕復重,不虛次日山間行。

快頤小吃酬佳興,九里香發撲面風。

兩人各自解釋自己的詩意,陳方春說,劉嫂,你的那兩句“雲壩堰湖隔日月,深峽幽谷在前程”頗有曲徑通幽的意蘊;劉桂花說,我看你的《游西村幽谷》最好,也有這個意境。陳方春說,“靈光寺里暗祈禱,花落誰家動柔情”,這兩句含蓄委婉,但外人不知這“暗祈禱”的“花落誰家”,更難揣摩“動”的什麼“柔情”了。劉桂花的臉微微一紅,笑着說:“這是秘密,你自己猜去吧;但不要告訴我。”陳方春說:“很多詩歌,詩人自己當時不作解讀,他人就不可琢磨,後人更如猜謎語般的折騰,真是‘詩家總愛西昆好,獨恨無人作鄭箋’啊。”劉桂花說:“你先做次‘鄭箋’,寫給我看看好嗎,我再給你解釋。”陳方春說:“這好事哪有推辭的,我現在就寫。”劉桂花說:“你寫吧,我回去了,晚上發給我。”

晚飯的時候,陳方春問劉桂花,你認識朱長鳴嗎?劉桂花說,你問他幹什麼。陳方春說,昨晚上我見到他了。劉桂花說,這個人呢,李宏山的小舅子,在鎮派出所。陳方春說,當上所長了。劉桂花說,他不一直當所長嗎。陳方春說,以前是代理,現在轉為正式所長了。劉桂花說:“朱長鳴警校畢業,最初在外鄉鎮工作,五年前做了一個什麼科長,轉到張庄鎮當副所長,後來老所長走了,就朱長鳴和一個指導員問事,鎮上人都以為朱長鳴是一把手呢。”陳方春說,這人工作能力很強啊,你都替他惋惜啦。劉桂花說,你不了解他,你要知道他那些事,就會嘲笑他的。陳方春說,一個小小所長,我跟他沒親沒故的,嘲笑人家幹嘛。劉桂花說,我給你講講這個人。

朱長鳴的辦事能力絕對強,人高馬大,好出風頭,做刑警,抓犯罪,破刑事案件,出過幾次力,立過二等獎,就尋摸着轉幹當官。自從當上派出所副所長后,卻接連五六年沒有挪窩,人就等不及了,因為和他資歷差不多的,甚至不如他的,都提乾的提干轉正的轉正,有很多次機會,眼看那官帽該戴在他頭上了,不知哪股邪風一刮,帽子掛在被人頭上。

徐玉娜給朱長鳴講起一件並不遠的往事。

有一年,某個所里開年終表彰會,領導參加慶功宴,那場宴會高潮處,整個席面一片狼藉,亂鬨哄的敬酒串桌不說,有些年輕的家屬圍住領導,在兩個主席桌上上演了一場現實版的百花宴。年輕女眷們輪流給領導敬酒,領導反過來又與女眷們喝交杯酒,更有女眷明目張胆與領導猜拳行令,故意輸給領導,女眷輸了,有喝酒的,有唱歌的,有跳舞的;有繼續與領導交頸把盞的,有倚在領導身上含情脈脈的,有被領導玩游龍戲鳳的。領導眯着朦朧熏熏的眼睛,讓女眷們猜成語,猜對了,領導唱歌,猜錯了,女人跳舞。領導的成語謎底帶X天X地。一時間,那些X天X地的成語充斥亂糟糟的酒店。驚天動地花天酒地,昏天暗地經天緯地感天動地開天闢地頂天立地冰天雪地驚天動地歡天喜地鋪天蓋地呼天搶地日天靠地上天入地不絕於耳,瞞天席地改天換地戰天鬥地呼天號地雲天霧地規天矩地瞞天瞞地極天際地掀天揭地掀天動地將天就地一天一地震天動地鑽天入地轟天裂地胡天胡地昏天暗地拖天掃地練出於口,呼喊聲嬌喝聲聲聲叫絕,呼天蓋地。酒宴最後,男人們四下躲開,女人們歡呼雀躍,好一片官民同樂男女共歡的熱鬧場景。

朱長鳴跟着回憶那場酒宴,腦袋如過電般旋轉,許多耳聞目睹道聽途說的新聞舊聞湧上心頭。朱長鳴問徐玉娜:“你想怎樣?我可告訴你,別想這種美人計,我朱長鳴不是用自己女人的身子上位的。”徐玉娜說:“看看你這出息!再過幾年轉不了正,你的政治生命就到頭啦,還不靠女人身子上位,你在外邊那些花天酒地戳小娘們玩大姑娘的糗事當我不知道,這回裝什麼正經!趁年輕扶正轉位,給孩子鋪條飛黃騰達的路才是正事。”

朱長鳴不是不知道,他妻子徐玉娜紅杏枝頭出牆鬧牆內開花牆外香的事不是一年兩年了,外人看去,他們夫妻百般恩愛,知情者明白,他們是同床異夢面和心不和,各玩各的,互不干擾。朱長鳴之所以不同意讓徐玉娜上位,是因為他有最後一道底線:不管徐玉娜怎麼瘋,不能讓她在同行內招蜂惹蝶,更何況與領導連襟同上級共用。但聽了徐玉娜的一番循循善誘苦口婆心的痛訴,最後那道底線垮掉了。當然,一切都是悄悄進行的的,所謂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領導知,不過如此罷了,管什麼厚顏無恥。

朱長鳴“成功”了,這內幕很少人知道,因為朱長鳴代理了三年所長,誰都知道,他早該扶正了,誰會去想一個威武雄壯說話鏗鏘有力的堂堂警員還有這破爛事!

朱長鳴的破爛事是雷圓會告訴劉桂花的,雷圓會從她的一個遠親姐夫那裏聽來的,那個遠親姐夫是一位法官。

不久后,李宏山聽妻子朱長伶說朱長鳴正跟徐玉娜鬧離婚,兩人吵吵鬧鬧間,徐玉娜自曝家醜,朱長鳴差點自殺,但最終沒離成。大概劉桂花看到李宏山垂頭喪氣的時候,正是朱長鳴自殺的那幾天,親不親自家人,李宏山雖然鄙視小舅子,但看着這麼個七尺男兒被妻子逼着自殺,不由生出一絲憐憫,喜怒哀樂形於色,劉桂花錯怪他了。

劉桂花不禁感慨,現在社會真是亂到家了,對陳方春說:“‘萬種則不辯禮儀而受之,萬種與我何加焉!鄉為身死而不受,今為宮室之美為之;鄉為身死而不受,今為妻妾之奉為之;鄉為身死而不受,今為所識窮乏者得我而為之:是亦不可以已乎’?”陳方春說,你這話引用的好,中國歷史上常有禮樂崩壞之嘆,而今更為嚴重,人治總會出許多稀奇古怪的醜事,何時也不會結束,“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劉桂花說,古人也會罵人啊。陳方春說,人之憤慨慌不擇言,罵人是無奈之舉。

臨走時,對陳方春說:“你那個鄭箋寫了嗎?別忘了發給我。”陳方春說:“下午寫好了,你現在看嗎?”劉桂花說:“我回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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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來花開上:北方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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