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穿成男主前女友了46
伊柯扮的那個新郎是假的,棺材裏的這個才是新娘子真正要嫁給的新郎。
心臟突地一跳,顧零本就冰涼的手開始麻木,再看向四周艷麗的紅綢與「囍」字只覺得荒誕不堪,這鬧哄哄上演的儼然是一場披着喜劇皮的辛辣悲劇。
而前頭湯雨薇扮演的「夫人」就像絲毫感知不到這種詭異氛圍,在棺材抬進來的一剎那,她臉上倨傲的神情一下哀了下去,捻着手帕左右拭淚,嘴裏嗚咽:「我可憐的兒啊,我可憐的兒啊……」
「夫人莫憂,大師不是說了,這麼做吾兒很快就會回來的。」余清李一面攬過湯雨薇的肩膀拍了拍,一面又吩咐那些抬棺的小廝道:「來啊,開棺,接少爺娶親!」
撥開紅綢,啟開棺板。
幾個無面小廝輕手輕腳地扶出棺材內的死人,將他們連膝蓋都無法彎曲的少爺靠在一把紅木交椅上,任由滿眼愛憐的湯雨薇上前給少爺整理鬢髮衣衫。
顧零的嘴角動了動。
因為那塗脂抹粉的「死少爺」,不是郁宴輝又是何人?
小說里最目中無人最牛氣哄哄的男主,如今卻在這場夢魘里扮演一個硬邦邦的死人——不得不說這還挺解氣的。
只是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叫顧零一點也笑不出來了。
不見其人,先聞其笑,四五個丫鬟婆子咯咯笑着簇擁一個頭頂蓋頭的新娘從兩列棺槨中間碎步走近,那古式的鮮紅嫁衣一出現,周遭的一切都彷彿失去了顏色。
顧零坐在低矮的棺材裏,隱約還能瞧見搖晃的蓋頭下,少女羞澀抿起的唇角。
她在笑,她在喜。
她不知道自己要嫁的根本不是她心愛的伊郎,而是一個素不相識的死人。
顧零忽然感到一陣揪心,就彷彿那個新娘是她認識的某個故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耳邊的鑼鼓喧鬧聲更響了,顧零眼睜睜看着那個身姿纖弱的少女毫無知覺地與一個死人對拜,幾乎都能想像到她此刻的心情有多麼甜蜜……
然後就有多麼絕望。
「送入——洞房!」
變故發生得太快,三拜前還笑盈盈的眾人一下子變了臉色,一齊撲上去將新娘死死壓在棺材板上,又在少女無措的驚呼中強行扒開少女的手腳,逼她四肢呈現「大」字狀。
「你們要幹什麼?伊郎!伊郎救我!伊郎救我!」
顧零聽見少女驚恐的尖叫,只覺得那聲音分外耳熟,而少女口中乞求的「伊郎」並沒有出現,出現的,只有人們手中高舉的鐵釘與鐵鎚——
「叮!」
「啊啊啊啊——!」
在少女撕心裂肺的叫喊中,灼目的血從她的手心與腳背一齊濺出,常人無法承受的劇痛叫少女的十指張到極致,拚命掙扎着扣進木板,以至於指甲蓋都接連斷裂,血流不止。
「快把棺材板合上!別讓她把血都流光了!這些血都是要給少爺的!」一旁觀望的湯雨薇掩着口鼻催促道。
「伊郎!伊郎!好痛啊!救我啊!救救我啊——」
之前還僵硬靠在紅木椅子上的少爺這會兒也被抬回了棺材裏,一群人彷彿聽不見少女的哀求與尖叫,「一二」吆喝着將釘有少女的棺材板蓋回原位。
也就在棺板翻過來的那一瞬,血流如河,猩紅的血液瀑布似的淋在眾人與棺槨上,少女的四肢被死死釘着,在重力的拉扯下痛到幾乎昏厥,發出的哭喊更是凄厲不忍聞。
也直到這時雲雅萱才反應過來,這哪裏是一場冥婚,這分明是一場以命換命的活祭祀!
將活人釘在棺板里側,面對着棺材內躺着的死人直至流光每一滴血,這是何等殘忍而惡毒的詛咒!
雲雅萱憤怒又恐懼,捂着嘴不住乾嘔,卻見身旁的顧零學姐忽地站起身,抬腿就要跨出他們所在的棺材船。
「學……唔!」雲雅萱想攔住顧零讓她不要衝動,可止不住的乾嘔欲叫她移不開手也說不出話,何況顧零的速度簡直快到出奇,兩三步就跨到大殿最前方,腳踩之處鮮紅的冰層在池面凝結又尖銳地往外蔓延——
一如顧零此刻內心的怒氣。
像是沒料到會有外人闖入,顧零徑直走到愣怔的湯雨薇面前,一雙黑眸直勾勾盯着她:
「學妹,我餓了。」
遠遠觀望這一切的眼鏡男簡直以為顧零是瘋了。
餓了?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和誰撒嬌?
卻見撲着厚重粉底的湯雨薇明顯僵硬了一秒,原本混沌的眸子清明了一剎那,湯雨薇眼角溢出淚光,無意識喃喃道:「學姐……」
但下一秒,湯雨薇又驟然拔高音調,尖聲厲斥道:「大膽!哪兒來的狂徒?還想搶婚!來人啊!給我把他們亂棍打出去!」
眨眼的工夫就印證了那一句「牽一髮而動全身」,同一時間所有無面人都張開血盆大口猛撲向顧零,而顧零兩手一揮千道紅浪起:「師兄!」
「嗯!」在數道冰牆拔地而起將雲雅萱和張洵包圍前跳出棺材,許響踩在被顧零頃刻冰封的血池上,抽出旅行包里的桃木劍,快而穩地一面刺穿那些無面人的胸口,一面將定身符拍在那些陷入夢魘的活人身上。
比起被顧零重點保護起來的雲雅萱二人那兒,楊天冶這兒只是拔地而起了三根又尖又長的紅冰,顧零帶着喘息的冷喝遠遠傳來:「不想死就動起來!」
被顧零「厚此薄彼」得如此明顯,腿都嚇軟了的眼鏡男登時開始瘋狂咒罵顧零的冷血,而孟衛方則是識相地立刻掰來一根紅冰當做刺槍,被紅冰刺中的無面人無一不鬼哭狼嚎着化作灰燼。
見這紅冰如此好使,楊天冶也趕緊掰斷一根紅冰與孟衛方一起打起「棺材保衛戰」,兩人背對背站着抵抗一波又一波嘶吼着撲向棺材的無面人。jj.br>
即便如此,楊天冶和孟衛方還是覺得力不從心,好幾次楊天冶差點被眼鏡男那邊缺口的無面人咬到,火得他一腳將抱着紅冰當縮頭烏龜的眼鏡男踹出棺材:「你他!媽不幫忙就滾!」
這下嚇得眼鏡男差點當場失禁,連滾帶爬想爬回棺材卻被孟衛方揮着紅冰驅趕:「滾滾滾別礙事!」
「你們還是不是人?!你們會遭報應的……啊!」
而眼鏡男只來得及咒罵幾句,就被一個無面人從后撲倒,好在他急中生智,一把將之前從孟衛方那搶來的平安符塞過去,頓時只聽無面人一聲哀嚎,捂着冒煙的嘴翻滾到一旁。
僥倖撿回一條命,涕淚橫流的眼鏡男想也不想就朝雲雅萱和張洵所在的冰屋拚命跑去。
礙於厚厚紅冰里濃郁精神力的威懾,冰屋外一圈沒一個無面人敢靠近,眼鏡男胡亂揮舞着紅冰倒也走運地衝進重圍,他拚命拍打冰屋:「讓我進去!讓我進去!讓我進去啊!」
冰屋裏的雲雅萱被他這一下下拍得心慌,不由得問張洵道:「這、這怎麼辦?」
「別理他。」張洵也慌得很,求生的本能叫他壓根不想去幫一個非親非故之人,反倒擔心冰屋會被眼鏡男這樣亂拍給拍壞:「顧零學姐只想保護我們,我們不給顧零學姐添麻煩就算好的了,其他人我們也管不着……」
聽見張洵的話,眼鏡男徹底絕望,他開始拿手中的紅冰敲砸冰屋的外壁,癲狂喊道:「你們這群自私自利的傢伙!你們不得好死!我要是死了你們也別想獨活!你們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哈!」
「這個瘋子!」神經隨着那一聲聲冰凌撞碎之響而綳直,張洵暗罵一聲,到底沒開口求助顧零或許響的幫助,他清楚,此刻外頭的顧零和許響一定也顧不上他們,他要是再大喊大叫只會叫顧零學姐分神。
但事實上顧零和許響那兒的情況遠比張洵預想的要好,光是實戰經驗豐富的許響就能以一當百不說,為冰封池面和保護雲雅萱他們而耗費大量精神力的顧零也依舊能大殺四方。
於是眼鏡男還沒在冰屋上鑿出一個洞,就被與顧零合作殺滅所有無面人的許響一個刀手給打暈,許響拎着眼鏡男的后衣領,將他與其他陷入夢魘的人綁到一塊。
這裏「綁」所用到的工具,就是顧零從紅幡上裁下來的流蘇,許響將它們纏在一塊再打個死結,最後一圈圈將十來個貼着定身符的人捆個嚴實。
即使被貼上定身符動不了,但那些人還是面目猙獰着朝顧零和許響齜牙咧嘴,吼叫如失去理性的野獸。
「師兄,你有辦法讓他們清醒過來嗎?」顧零皺眉問。
伸手幫顧零擦去她額頭上沁出的薄汗,許響垂眸望向還在細細喘息的顧零,沉聲自責道:「抱歉師妹,我能力不足,如果師父在的話,他一定會有辦法。」
顧零有點好笑地搖頭:「這又不是你的錯,你道什麼歉……」
只是她的話未落音,臉色驟變的許響就猛地伸手將顧零一把推遠。
顧零的淺笑還凝固在唇邊,一根足有成人大腿粗細的藤蔓就遽然刺穿許響的腹部,「噗」的一大口黑血瞬間從許響嘴裏噴出。
「師兄!!」
心臟在那一刻驟停,被推倒在地的顧零瞬間紅了眼。
循着藤蔓望向盡頭,閉合的棺材不知何時被打開,一身血淋淋嫁衣的新娘站在那兒,被釘子釘穿的雙手軟軟垂下,披散的墨發垂至地面,發尾銜接的藤蔓殺人於眨眼。
顧零抬手一記飛刃斬斷藤蔓,再用一道滑坡接住墜落的許響:「師兄!師兄你怎麼樣了?」
感受到顧零雙臂的劇烈哆嗦,許響勉強睜着眼睛還在不住往外咳血:「我沒……咳咳咳咳咳……我沒事……師妹你……要小心……」
心臟幾乎被撕裂,顧零紅着眼發誓:「師兄你等我一會,我馬上就帶你出去!」
而回應顧零的,卻是一道冰冷又縹緲的女聲,那聲音明明不大,卻如鐘磬一般震得人五臟六腑都一齊發顫。
【你們……毀了我的婚禮……】
就見大殿之前,一根藤蔓緩緩撩起新娘頭上的紅蓋頭,露出少女那張唇紅齒白的面孔。
而顧零的瞳孔也在那一刻收縮到了極致——
【你們……都該死。】
因為那張面孔的主人,分明是。
冉蕭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