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穿成男主前女友了45
他啥本事也沒有,孟衛方很想這麼說,奈何少年人最好臉面,打死孟衛方他也說不出這掉價的話,只得咬咬牙掏出師父送他的一張平安符,故作輕鬆道:「喏,這是我畫的平安符,可以辟邪的。」
而眼鏡男在瞧見符紙的那一刻眼睛都綠了,宛若餓虎撲食一把搶過符紙,死死攥在自己手裏笑得諂媚:「謝謝小師傅謝謝小師傅!真不愧是玄家弟子!年輕有為就是有大本事!」
若在平時,被人這樣吹捧的孟衛方還會飄飄然,但此刻他只覺得肉疼得緊,越看眼鏡男越不順眼,孟衛方乾脆不理他,轉向坐在轎子小窗邊的楊天冶:「楊哥……」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楊天冶一個「噓」的手勢給止住了。
放外頭他孟衛方也算是個「商二代」,見得最多的就是楊天冶這種生意人,因而孟衛方一眼就看出楊天冶有些頭腦,因而他才敢接下探靈直播,剛剛也才會選擇相信顧零師姐,與眾人背道而行坐上這鬼轎子。
於是孟衛方順從地閉上嘴,緊緊盯着面前正小心翼翼撩開窗帘的楊天冶,卻見在帘子被撩開一條細縫的瞬間,楊天冶的瞳孔驟縮到極致,整個人被雷劈似的呆在原地。
那模樣看上去與其說是被外頭駭人的場面給嚇到,不如說是——
驚艷。
好奇心蓋過恐懼,孟衛方忍不住自己也撩開另一邊的窗帘,也就是那一眼,叫孟衛方此生此世永遠都無法忘懷。
紅色、紅色、紅色!
大片大片的紅色!
彷彿在眨眼間穿越進了一場古代婚宴,向上看,無數紅幡從白霧中垂下,金線綉成的巨大「囍」字晃得人眼疼,下面接着的流蘇長短不一,絲絲纏纏無風自動,好似深夜搖曳的紅燭。
向下看,深黑色的長桌呈兩列整齊排放在路邊,乍一看像極了供來賓吃喝的宴桌,然而上面既沒鋪桌布又沒擺佳肴,細看去,那分明還是一條條黑黢黢的棺材!
也就在孟衛方撩開帘子的那一剎,彷彿有人拔出塞在他耳朵里的棉花,尖銳的嗩吶與響亮的鑼鼓一齊刺破死寂,熱熱鬧鬧里有人聲、有笑聲,只是那些聲音都模模糊糊,像是隔着數層紗。
那些人在笑,那些人在看,就好像他們三個當真是婚宴上遲到的客人。
紅與黑交織,人與聲混雜,此情此景詭異且妖艷,壯麗到了極致。
孟衛方不由得也看呆了,連他們所在的轎子什麼時候落下都沒發覺,直到他手上突然一沉,原本還輕飄飄的窗帘一下子鉛塊似的沉,孟衛方吃痛地本能縮回手,扭頭見楊天冶也捂住手一臉恍神。
孟衛方試探性地再去摸那塊「窗帘」,指腹傳來的觸感粗糙而堅硬,原本的布料分明已經變成了與轎壁一樣的木頭。
「不好!」楊天冶第一個反應過來,他猛地撲向進出口的轎簾,那裏果然也已經變出木頭被封死了——
這下轎子徹底封閉,當真成了一個活棺材了。
從楊天冶和孟衛方的臉上都看出不妙,眼鏡男心裏登時一片絕望,他拚命拍打棺材壁:「救命!救命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想死!」
而他那幾下拍打就像拍在一個人才結疤的傷口上,在打火機微弱的火光照耀下,一個個鮮紅的血手印烙了下來,不僅如此,那些血手印還開始不斷往外滲血,幾秒的功夫就淌出一小灘血泊。
「別拍了!」孟衛方惱火地拽過眼鏡男這個豬隊友:「你想把我們活活淹死在這個棺材裏嗎?!」
這才注意到身前的血跡,眼鏡男連忙后縮生怕沾上一點,嘴中神經質地不斷念叨:「完了完了,我們要死了,我們要死了,我就不該上這個轎子,我就不該上這個轎子……」
念叨至此,眼鏡男情不禁埋怨楊天冶:「都怪你!剛才要不是你把我拽進轎子,我早就跑出去了!」
氣得楊天冶一時連害怕都忘了,剛想和這個恩將仇報的眼鏡男理論,就聽一道清冷如冬雪的女聲悠悠從棺材外頭傳來:
「吵夠了嗎?」
那是……顧零師姐!
第一個分辨出顧零師姐的聲音,孟衛方也顧不上之前自己是怎麼冒犯顧零的了,大喊求救道:「師姐救命!我們被封死在這棺材裏了!」
就聽顧零道:「躺下。」
躺下?在這棺材裏躺下,那他們豈不真和死人一樣了?
有所顧忌的眼鏡男還要嘰嘰咕咕,楊天冶上來就是一拳,將眼鏡男整個人直接揍倒。
也就在三人並排躺下的一瞬,耳聞「錚!」的厚重一響,彷彿砍頭台上驟然放下的大鍘刀,一道火焰般灼熱的紅光擦着他們的鼻尖滑過,下一秒,隨着頭頂人工切割出的「棺材板」斜斜砸倒在一旁,平躺的三人終於得見「天日」。
如此乾脆利落的刀法,假如他們仨沒服從顧零的話,或者他們躺得不夠及時,那與「棺材板」一塊橫切出去的,只怕還有他們的腦袋吧。
「好了,現在可以抬頭了。」
於是顧零下一個號令一出,三個腦袋立刻戰戰兢兢地從棺材裏探出,正好與顧零等人所在的棺材成對角。
瞧着遠處那三個腦袋裏還有兩個是自己眼熟的,顧零又叮囑一句:「先別出來,外頭不是地面,是冥血池。」jj.br>
聞言,眼鏡男下意識向外張望了一眼,被楊天冶砸歪的眼鏡便順暢無阻地從鼻樑滑落,「噗通!」一聲在深黑的鏡面盪開無數水波,不到半秒就將眼鏡吞沒個不見蹤影。
「我的眼鏡!」眼鏡男伸出手來又縮回,絲毫不敢觸碰那些詭異的黑血。
冥血池,血池,孟衛方咽了口口水,也就是說,他們坐的既是轎子,又是棺材,現在又變成了一葉無槳也無舵的小船——
他們退無可退了。
而眼鏡男掉落的眼鏡就像是觸碰到了池底的什麼開關,戲劇的大幕轟然拉開,無數沙啞的「嘎吱」聲一同響起,其餘棺材突然齊齊掀開,裏面躺着的人動作一致地站起身,原本僵挺的身子在跨出棺材的那一刻肉眼可見地柔軟下來,走在血池上時甚至沒帶起一絲波瀾。
只見那些人不論男女,個個留着古式髮髻,穿着古式深衣,明明看不清他們的面孔,卻能清楚感受到他們笑盈盈望來的目光。
眼見着那些無面人在紅艷艷的大殿內穿梭,彼此作揖、相互寒暄,一舉一動都好似活人,才嚷嚷他眼鏡的眼鏡男登時縮脖子安靜如雞,生怕發出一點聲響惹來那些「活人」的注意。
然而這會兒他安靜了,楊天冶卻是驚呼一聲:「老何?!」
嚇得眼鏡男差點尿褲子,他剛想去捂楊天冶的嘴,一邊的孟衛方跟着驚愕叫了起來:「師妹?師兄?!」
這下眼鏡男也不去捂嘴了,因為他也在人影幢幢中認出了幾個他熟悉的朋友。
在一群面孔模糊的「古人」中,五官清晰又身着現代服飾的同伴顯得格外突出,再配上他們臉上浮誇的笑容,看上去比那些無面之人還詭異。
可他們不是逃到地面上去了嗎?怎麼又會突然出現在這兒,還像其他「古人」一樣作揖寒暄?
難道說他們也是鏡鬼假扮的,還是說……他們已經死了?
孟衛方冷不丁打了一個寒顫。
之前樓梯頂端的郁宴輝和蘇真真幾個果然都是假的,都是鏡鬼假扮的,而被鏡鬼騙上去的那些人——只怕一個不留地全部遇害了。
同樣想到這種最壞的可能,即使雲雅萱已經做好「他們不可能都活着回去」的心理準備,但事到臨頭她還是承受不了,恍惚道:「學、學姐,那些人……那些人是真的嗎?他們……都死了?」
「人是真的。」除了小白告知的這點,顧零無法判斷他們的生死,倒是許響用靈力感知一圈答道:「那些人沒死,還有一點氣息,只是很微弱,過不了多久也會死。」
聽得雲雅萱心情複雜,不知該不該憐憫這些人。
但當雲雅萱再耳聞一聲尖細的「老爺夫人到!」隨着那兩道熟悉的身影迤迤然走至大殿最前方,雲雅萱的心情就遽然壓縮成了一個:
驚喜。
「雨薇姐!清李哥!我們在這!」
雲雅萱兩眼放光,脫口而出,隨後才注意到他倆身上穿着的古代服飾以及那句「老爺夫人」——
湯雨薇和余清李失蹤的時間比樓梯上那些變卦的人還要早,萬一……
「他們還有氣息,但像是陷入了夢魘。」說著,許響伸手覆在顧零驟然攥成拳的手背上:「先觀察一會,人我們一定會救下。」
顧零調整呼吸,低低「嗯」了一聲。
一定。
與此同時,那邊打扮老氣的湯雨薇就像是半點沒聽見雲雅萱的呼喊,自顧自抬着下巴,對身旁一個無面小廝頤指氣使地翹蘭花指:「新娘子呢?去,把伊郎給我叫來。」
小廝應了一聲,佝着背退出去,不多會兒,一身喜慶新郎服的青年就走了進來。
雲雅萱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那是,伊柯?!
卻見那兒的伊柯絲毫沒了往日的高冷,恭恭敬敬朝湯雨薇作了一個大揖:「夫人,您找小生有何吩咐?」
「去催催新娘子。」湯雨薇不掩輕蔑地拿手帕掩上口鼻,彷彿伊柯身上有什麼窮味:「哄也好騙也罷,最後一步了,聰明着點。」
「是,是,夫人。」伊柯諂媚地賣笑,作揖離去。
彷彿在看一場現場演出的戲劇,顧零深知這些大概率就是下咒惡鬼生前的經歷,目前看,湯雨薇和余清李扮演的「夫人」和「老爺」應該就是這個府邸的最高統治者,而伊柯扮演的角色似乎就是「新郎官」……
但顧零總覺得哪裏有些怪怪的。
讓新郎親自去催新娘——古代男女結婚前相見不是非常不吉利的嗎?
何況「哄」?「騙」?
顧零有種預感,這一切應該都與那個還未出面的新娘有關。
果不其然,隨着一道更為尖銳也更為幽長的「新郎官到!」,被一眾小廝簇擁着抬進來的,赫然是一架裹滿紅綢的棺材!
新郎官,是個死的。
這看不見一點白的婚宴……是冥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