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都記得
女孩母親娓娓道來。
「小半年前,賀大少帶兵去蓮城外打仗,部隊就駐紮在我們瓦村外。妮兒出去砍柴,剛好遇上了賀大少。這一來二去,就...」
女孩母親哽咽着抹了把淚。
「賀大少走時,說過段時間就來人接我妮兒。自賀大少走後便杳無音信,時間一長,我妮兒肚子漸漸大起來。村裡閑話多,我孤兒寡母沒法子,只得背井離鄉來了臨城。」
「我妮兒還小,若是未婚生了子,日後我妮兒可咋活。小姐看着心善,求求小姐,讓我母女見賀大少一面。」
整件事,賀鳴塵竟瞞的滴水不漏。
若不是他那微表情的破綻。
白月笙還真不曉得有這事。
大月前,賀鳴塵確實是去打仗了。
他去了一月有餘。
聽人說那場戰事半月就結束了,而賀鳴塵卻晚了半月才返程。
這原不是多怪異的事。
行軍打仗,耽誤些時候是常有的。
現在得知真相,原來是騙了個姑娘,佔了便宜就一走了之。
可憐母女家境本就貧寒,又叫賀鳴塵蒙在鼓裏。
白月笙嘆氣。
「就算見了他,你二人又能如何呢?」
就算見了他。
賀鳴塵一心攀高枝,怎會接受這姑娘。
「小姐...我自知賤命一條,配不上賀大少,更不敢奢求名分。可我肚裏是賀大少的親骨肉,孩子無辜,不能沒有父親。」
女孩撲通跪在白月笙面前,含淚乞求。
李媽趕緊扶起女孩,扶她坐下。
白月笙看兩人實在可憐。
「李媽,差人把車開到後門。」
......
「姑娘多大了?」
白月笙望着後視鏡里,靠在母親懷裏的女孩。
「我屬兔的。」女孩怯怯答。
今日的白月笙衣着素凈,十分優雅。
女孩望着白月笙,生了幾分羨慕之心。
女孩母親:「小姐,問句不該問的,賀大少和小姐的關係是?」
「朋友。」
這兩個字她回答的糾結。
她甚至都不想再和賀鳴塵有任何瓜葛。
三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蕭司嵐宅邸。
她又來了...
陳叔見白月笙帶來兩個陌生女人,立即上前問了來人身份。
陳叔謹記自家蕭爺那不準女人進宅的規矩,怕自家蕭爺拿他是問。
畢竟他蕭爺又不會說白月笙的不是。
白月笙只在陳叔耳邊說「客人」,便邀兩人進了前廳。
蕭司嵐正愜意的靠在藤椅里,聽着收音機,垂眸養神。
收音機里,正播放時事新聞。
他手中摺扇只拉開一段,恰好遮住半張俊顏。
「白小姐今日帶來了誰?」
他聲音慵懶,徐徐合上摺扇,抬眸去看已走上近前的白月笙。
白月笙俯身貼在他耳邊。
「我與你做個交換。」
蕭司嵐道好。
「你幫我藏好這兩人,我告訴你一個足以讓范張兩大帥決裂的秘密。」
蕭司嵐視線掃過遠遠站在門口的母女。
又回到了白月笙身上。
他一雙黑燦燦星目無遮無攔,微微眯起,眸底有一絲迷離。
蕭司嵐起了身,白月笙隨他來到裏間會客室。
會客室里充斥着淡淡煙草香味。
桌椅皆是上好的木料。
整個屋子格調莊嚴肅穆。
蕭司嵐落座。
「說來聽聽。」
白月笙關上了門,走到蕭司嵐身邊。
「賀鳴塵,暗中投靠了范大帥。」
白月笙音小聲微,但語出驚人。
雖然蕭司嵐掩飾的不錯,但她看得出來,他眼瞳里,還是有些震驚。
「他為表忠心,給了范大帥不少你們和張大帥的情報。你若想出手,需趁早了。天知道他到底泄露了多少東西。」
「看來你是真想將賀鳴塵置於死地。」
蕭司嵐語調輕快,從容的瞧着身旁白月笙。
賀鳴塵此時羽翼漸豐,白月笙儘早捅破這個秘密,及時止損罷了。
她只想親眼見證,賀鳴塵在眾人面前,一敗塗地。
對付賀鳴塵,只能給他一擊致命。
這母女,就是她最有力的一擊。
賀鳴塵心狠,若是循序漸進,逼急了他指不定做出什麼事。
就像上一世。
賀鳴塵以下犯上,逼死知寧父親姜統領...
「畢竟那晚,我說下月恢復自由身,可不是玩笑話。」
她還正愁她的退婚理由不夠精彩。
不料這意外收穫讓她底氣十足。
蕭司嵐抿嘴笑了笑,沒言語。
「蕭爺,可與我交換?」
蕭司嵐應了下來。
白月笙欣喜,一激動一下摟住了蕭司嵐。
「那兩人,什麼身份?」蕭司嵐不躲,任她摟着。
「是母女。那女孩,懷了賀鳴塵的孩子。」
蕭司嵐心裏大概有了底。
雖然只聽了白月笙的幾句話。
「這宅里有個別院,兩人可暫時安置在那。」
白月笙聞言,歡喜的出去轉達了。
「陳叔,蕭爺吩咐,別院收拾出來給這二人暫住。」
白月笙笑吟吟道。
陳叔應聲。
「你二人自今日起,便在這暫時住着就好了。陳叔是這的管家,若有什麼事拜託陳叔就是。你們的事,等我空了再想法子。」
女孩母親眼裏浸滿了淚,欠身又要跪地。
白月笙扶住她。
「實在不必如此,去吧。」
女孩一邊哭,一邊給白月笙鞠了一躬。
兩人跟着陳叔去了別院。
「陳叔等等,空了叫個大夫來給她們瞧瞧。尤其是這姑娘,我看着她身子單薄,乾瘦瘦的,應差人仔細着照看才是。」
陳叔道好。
「那我就放心把人交給蕭爺啦。」.
白月笙對蕭司嵐擺擺手,就要離開。
「就這麼打算走了?」
白月笙止步回身。
誒?不然呢?
「留下吃飯吧。」
她沒聽錯吧?
蕭司嵐留她吃飯?
她心下歡喜,一口應下。
蕭司嵐叫來男佣,對他輕聲交代幾句,男佣領命走開。
她本還奇怪蕭司嵐說了什麼。
但坐在飯桌上時,她才知道。
這桌上的菜式,皆是她小時候愛吃的。
白月笙鼻頭一澀。
他還都記得...
蕭司嵐不言語,只示意她開動。
這些年,日月更替,斗轉星移。
獨獨這些記憶無法忘卻。
猶記那年,她跟隨家僕初到臨城。
白月笙小時候性子孤僻,初來乍到便受到臨城世家小姐們的排擠。
只因白家發跡的晚,世家小姐們皆瞧不上這個新來的同齡人。
那時候,只有蕭司嵐,願意和她作伴。
蕭司嵐是上任督軍獨子,身份尊貴。
督軍一家見白家人皆在外地,對她像親人般,十分親厚。
蕭司嵐的母親,督軍夫人時常親自下廚做飯招待她。
督軍夫人做的菜式,是她打江南帶過來的。
因為和白月笙家鄉接近,所以白月笙喜歡。
那段時間,兩人十分要好。
所以也引得世家小姐們的妒忌。
漸漸,白月笙意識到了兩人身份懸殊。
而賀鳴塵,便是那時趁虛而入的。
她記得她最後一次見他,是督軍夫人邀她和賀鳴塵出去踏青。
白月笙和蕭司嵐正賭氣。
她臨走時,不情不願的擺手叫他——
「司嵐哥哥...」
白月笙想得出了神,不經意間輕輕喚了他一聲。
像小時候那般。
重疊了。
蕭司嵐聞言,頓時失了神。
他好久,都沒聽到她喚他的這聲了。
白月笙絲毫沒察覺到她出了聲。
卻微微紅了眼眶。
往事暗沉。
只願來日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