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狩獵【下】
窗外的窗欞上,忽然響起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才剛剛睜開雙眼的涅法雷姆,目光便已經落向那道迅速掠過窗戶,安靜翻入房間內的黑色身影。她輕手輕腳,卻又快步走過房間,最後安靜的站在了涅法雷姆的身前。
昏暗不清的火光中,那副籠罩在薄紗下曼妙的酮體,若隱若現般的呈現在涅法雷姆視線中。她稍有猶豫的走上前,肩上的薄紗輕輕抖動着,那些過往的秘密,如今再次浮現在涅法雷姆的意識里。
緊接着她開始前傾着身體,雙臂撐在涅法雷姆的身側,急促且強烈的呼吸噴打着涅法雷姆的臉孔,她渴望的等待着涅法雷姆的回應。
在短暫的沉默過後,女人似乎有些懊惱後者的毫無反應。
「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那那個時候一樣讓人討厭,」女人有些惱怒的壓低了嗓音,手指摩挲着涅法雷姆胡茬雜亂的下巴,「那天在驛站上再次見到你的時候,我甚至以為是自己產生了錯覺。沒想到過去了那麼久,我們竟然又見面了,涅法雷姆。」
涅法雷姆沉默的盯着眼前的女人,幽暗的瞳孔深處泛起一絲絲的漣漪。緊接着涅法雷姆張開雙臂,伴隨着熾熱急促的呼吸,用力將女人攬入自己懷中。後者發出一聲低沉的驚呼,身體緊緻的貼合著涅法雷姆的胸膛,強烈而急促的呼吸此起彼伏着。
「阿萊克西亞?」涅法雷姆嗓音變得有些嘶啞起來。
豐滿而挺拔的胸脯,散發著幽暗氣味的銀色長發,每一寸肌膚從涅法雷姆的身上拂過。阿萊克西亞忍不住嘆了口氣,有些滿足的偎依着涅法雷姆的胸膛。
記憶猶如潮水一般再次湧來。
她伸出手,緩慢撫摸着男人寬厚結實的胸膛,雜亂的胡茬扎疼了阿萊克西亞的手指。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阿萊克西亞只是安靜的依偎在涅法雷姆的懷中。過往的記憶變成支離破碎的片段,他們彼此的經歷無聲訴說著一切,或許是因為身體和靈魂的渴求,他們用力的想要將對方融入自己身體裏。
阿萊克西亞忽然輕聲抱怨道。
「你離開的時候,連一句道別的話都沒有,甚至都還未來得及見最後一面。所以我經常會胡思亂想,是不是以後都沒機會再見到你了,雖然這聽起來並不是一件壞事,」阿萊克西亞壓低了嗓音,臉頰蹭了蹭涅法雷姆的下巴,「很快我也離開了南大陸赫洛伊姆,來到了這片人類生活的東大陸世界尤格爾特。」
涅法雷姆沉默的抱緊了懷中的女人。
心臟因為劇烈的跳動而疼痛,血液中的沸騰慾望叫囂不知。緊貼的肌膚變得熾熱滾燙,骨子裏萌生的原始的情感,再次支配了他們的身體。在低沉的痛苦聲中,他們的靈魂與肉體再一次合二為一。
這枚甜美卻又致命的果實,無聲的散發無法抵抗的誘惑。
阿萊克西亞枕着涅法雷姆的胸膛,竭力平緩着急促不定的呼吸。無法言語的強烈快感,將過往的記憶揉碎成一團,有那麼一段時間,她甚至沒辦法分辨眼前的現實和過往的虛無,她只是安靜的偎依着涅法雷姆,任憑慾望侵蝕自己。
「這些年你去哪了?」
望着神色逐漸平靜下來的涅法雷姆,阿萊克西亞忽然低聲問道,「你還記得南大陸赫洛伊姆之境的那片金色森林嗎?我們彼此偎依,赤足走過那條金色的溪流,行身於暮色與穹空之下。那個讓人無法忘懷的溫柔鄉……」
涅法雷姆嘗試着想要起身,但身體強烈的抗議讓他只能作罷。
「抱歉,在離開南大陸以後,我就回到了東大陸尤格爾特。」涅法雷姆伸出手,嘗試着想要挽留準備起身的阿萊克西亞。後者已經起身將那件薄紗裹在身上,目光平靜的注視着涅法雷姆。
緊接着她起身走下床榻,走到桌前替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們怎麼會突然離開南大陸赫洛伊姆了?不遠萬里來到這片東大陸尤格爾特,發生了什麼?」
阿萊克西亞依靠着身後的桌子,拂手撩撥着耳畔的銀絲,他搖了搖頭說道,「在你離開金色森林之後,我們也很快被精靈一族驅趕。雖然那些傢伙曾經是我的同胞,但現在他們已經不會再繼續容納我們,後來則是因為一些巧合,我們跟隨着一支南北來往的商隊船隻,在橫渡過整片海域之後,來到了這座東大陸。」
阿萊克西亞仰起頭,將杯子裏的水一飲而盡。
那副曼妙動人身軀,仍舊吸引了涅法雷姆的注意力。
「這幾年,我們一直都在東帝國境內活動。平時也只是接取一些狩獵或者懸賞任務為生,日子倒還算過的體面。在一個月前,我們意外從一群地下傭兵勢力的口中得知,有關於一些關於西切之森的傳言,以及在這片森林深處關於魂器線索的秘密。不過那個時候,這場野獸暴動還未爆發,或許那支倒霉蛋小隊,就是因為這件事情所以才會冒險進入西切之森深處。」
望見阿萊克西亞低垂的視線,她的手指緩慢從身前掠過。
「在得到這些消息后,我們便準備動身進入西切之森,在儘可能狩獵到獵物的同時,尋找進入西切之森深處的機會,去調查有關於那些傳言的真假。」
涅法雷姆仍舊躺在床榻上,目光緊盯着天花板,輕聲說道,「如果你們只是打算進入西切之森進行狩獵,那麼還是要小心一些才行。但我並不建議你們進入到西切之森深處,就算你們運氣足夠好,也未必能夠應對得了這種規模的野獸暴動,而且我暫時還不想捲入到這件事情里。」
留意到阿萊克西亞異樣的目光,涅法雷姆輕聲嘆了口氣。
「其實在許多年前,我曾進入過西切之森深處。在這片森林的最深處,的確存在着一些年代久遠的廢墟和遺迹,而且在那片廢墟的最深處,曾經沉睡着一頭遺落自久遠年代的野獸。這場突然爆發的野獸暴動,一定是和那頭凶獸有關,而且可能還會有其他人類的介入,所以這件事情無論如何都不是你們應付的。」
黑暗中,阿萊克西亞仍舊冷着那張嫵媚且動人的面孔。
「我們曾經歷過更可怕的事情……」
涅法雷姆粗魯的出聲打斷了阿萊克西亞,「那不一樣。那頭野獸自上一個時代,也就是百年前就已經存在於那片森林深處了,它守護着那片森林的秘密,但並不包括任何有關於魂器的傳言。就在聖殿那兩位聖職者抵達風息小鎮的當晚,他們便遇到了一名被掌控意識的死靈少年,那名少年的本身是一枚容器,其中容納的就是那頭野獸的一部分意識和魂力。但真正讓我在意的,究竟是誰創造了這枚並非天生的容器,而那支傭兵小隊,又為何會在這個時候闖入到西切之森深處。」
涅法雷姆重重嘆了口氣,起身坐在床榻邊緣。
「因為那枚容器,也就是那頭死靈少年的出現,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喚醒了那頭野獸,所以我能感覺到,如果我現在貿然插手其中,只會加劇那頭野獸的進一步蘇醒,到時候一定會發生更麻煩的事情。」
阿萊克西亞沉默的站在原地,彷彿整個人消失在火光無法照耀到的陰影里。但她的目光仍舊敏銳,精靈獨有的視力讓她即使在黑暗中,仍舊能夠清楚看到一切的事物。
「我先回去了……」
涅法雷姆剛想要伸出手,阿萊克西亞卻已經快步走到窗前。她伸手推開虛掩的窗戶,在回頭最後望了涅法雷姆一眼后,縱身一躍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涅法雷姆掙扎着起身,走到窗前望向外面。
有那麼短暫的片刻,他開始猶豫着自己是不是應該留下來,至少等處理好這場野獸暴動之後再動身。
但時至今日,那頭還野獸之所以還未完全蘇醒,有極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在那片森林的最深處,幾乎很少會出現其他的魂力,在沒有其他魂力的影響下,那頭凶獸也就不會過早從沉睡之中蘇醒過來。
「那頭死靈少年的軀殼還未來得腐爛,那頭野獸的魂力便佔據了那副容器。雖然它還未完全蘇醒,但自身的魂力已經能夠影響並且操控那頭死靈少年了。這場突然爆發的野獸暴動,本質還是因為那頭野獸的蘇醒,才會突然爆發的。」
涅法雷姆輕聲嘆了口氣,雙手撐在窗台上。
「以那支傭兵小隊的能力,他們絕無可能闖入到西切之森的深處,更不可能喚醒那頭沉睡已久的凶獸。究竟是誰……策劃了這一切,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時間在悄無聲息中飛速流逝着。
接下來幾天,整座驛站的生意突然就冷清了下來。人們開始準備着接下來的冒險,反覆調整着自身的狀態。直到他們準備動身的前一天晚上,幾乎小鎮上所有傭兵們,才再次匯聚在這家驛站內,喧嘩和吵鬧聲驚擾了越來越多的人,他們彼此推嚷着,彷彿徹底混亂成一團。
「即使我們答應和你們聯手,那麼又該由誰來擔負引導這支隊伍的重任?我們信不過你們這群外地人,而且比起這些所謂的冒險,我們更希望能夠活着返回到小鎮上」,即使是老圖克和尤金在做出了艱難的妥協,但他們仍舊與哈恩一行人產生了不可避免的分歧。
不少人的目光落在哈恩一行人身上,他們同樣因為這個問題而顯得困擾。
但是當哈恩微笑着抬起頭,目光從人群中掃過以後,所有人臉上的不安情緒很快便煙消雲散,「如果你們願意相信我,那麼我們小隊會暫時接管這份重擔。我們會始終行走在隊伍最前方,確保隊伍順利進入西切之森深處,同時竭力保證其他人的生命安危。」
斜瞥了一眼神情仍舊陰鬱難看的老圖克,哈恩再次說道,「不過我們現在應該做的,是提前確定好接下來的行程,以及做好必要的準備。我們已經準備好在明天一早便動身,大家可以在小鎮入口外那條道路分岔口附近集合,有關於這場冒險途中的一些具體事宜,我們會在進入西切之森的途中與大家慢慢解釋。」
望着眼前仍舊低聲議論不停的眾人,哈恩忽然站起身,嘆了口氣說道,「我直到你們在擔心什麼事情,對此我也能夠理解,畢竟這不會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不過無論如何,你們每一個人都可以做出屬於自己的選擇,在動身之前,你們會有足夠多的時間來認真考慮這件事情。」
說完,哈恩一行人便起身離開了驛站。
其他一行人面面相覷,在短暫的交談以後,也很快動身離開了驛站。
第二天天色微亮的時候,便已經有一部分傭兵提前走出小鎮,他們止步在小鎮外那條道路分岔口附近,隨着越來越多傭兵的匯聚,漸漸成為了一小團。每個人身上都佩戴着修整過的盔甲和皮甲,腰間或身後裝備着趁手的武器,眼神有些空洞的仰望着鉛灰色的天空。
幾乎所有人都被焦慮的情緒困擾,沒有辦法好好休息,所以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沉沉的倦意和煩躁。他們神色不安的來回踱步着,直到終於看見哈恩一行人緩慢從小鎮上走了出來。
原本圍聚成群傭兵隊伍,悄無聲息中散成了無數小塊。
「看來你們都已經準備好了。」
哈恩抬頭望了一眼陰沉的天空,忍不住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們會選擇留在小鎮上,直到這場野獸暴動徹底結束。雖然那樣做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始終安靜跟隨在洛希爾身後的芙瑞爾,目光低垂望着腳下的路面。
她有意無意間瞥向站在自己身旁的洛希爾,後者的目光仍像是一灘冷水,幾乎沒有更多的情緒波動。但芙瑞爾留意到,那名一直跟隨着自己的高大男人,正用一種異樣憎惡的眼神,死死盯着芙瑞爾和洛希爾,但他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做。
芙瑞爾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了一些。
但很快,她又發現伊戈爾的眼神有些奇怪,他彷彿是在看着一群將死之人,眼神冷漠而譏諷,漫無目的的掃視着在場的每一名傭兵。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有人大聲詢問道。
「如果你們已經做好了準備,」哈恩扯了扯嘴角,回答道,「我們現在就準備啟程。不過在那之前,我必須和你們再次重複一遍,我們此行目的,是為了調查有關於這場野獸暴動的真相,並且儘可能安全進入西切之森深處,來印證那些傳言的真假。所以在這場冒險的途中,我並不希望看到任何的意外,或者是同伴死在我的面前。」
說到這裏的時候,哈恩臉上的露出一些古怪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