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檀郎來了

第8章檀郎來了

而現在,她的前方沒有光明沒有出路,哪怕要她一路披荊斬棘,流着鮮紅的血,劇痛着也要頑強地支撐下去,硬生生闖出一條路來!

國色天香樓,輝煌的燈火伴着歌聲,如水一般從門扉花窗的每一個精巧的縫隙里流瀉出來,一輛華麗的馬車穩穩噹噹的在門前停下,明明沒有護衛鳴鑼開道,卻彷彿無形中劈開了一條道路,行人紛紛避讓。

“衛公公,國色天香樓到了。”一道清潤的嗓音響起,馬車裏率先下來一個美男子,他生着飽滿的額頭,濃密的眉毛,眼睛長長的,鼻樑高挺,正是謝連城。

隨着他的話音剛落,馬車裏下來一個面白無須的中年男子,一身淡青色的長袍,腳踏半舊不新的黑色布履,衣着分外樸素,與謝連城並肩進了國色天香樓。

謝連城剛跨進正廳,金玉就忙聞訊趕來,她頭簪精工細緻的絹花,腰系灑金的大紅羅裙,人還未到,香氣早已撲鼻,聲音帶着十二萬分的欣喜:“謝公子肯賞光,國色天香樓真是蓬蓽生輝啊!”

謝家是巨富,又是皇商,與皇室的淵源頗深,外人雖然不知究竟,卻也知道謝家絕非一般的商門,便是金玉這等素來眼高於頂的人也要青眼以待。

謝連城似司空見慣,將金玉那一隻攀附上來的鮮紅蔻丹長指輕輕拂去,笑道:“金老闆,今兒的主客可不是我。”

金玉眼睛一飛,一眼瞧出旁邊那面白無須的中年人是何種身份,不由微笑起來。大周一朝,皇帝對太監頗多寵幸和倚賴,在宮中得臉的大太監又格外不同,從當年開國皇帝賜宮女給太監王充為夫人之後,這宮中有名望的大太監幾乎人人都有一位正室夫人,雖沒有誥命封贈,卻與尋常男人家中正兒八經的主母別無二致,所以金玉對太監出現在風月場所並無多少驚訝,更何況並非人人來此地都是為了賞風弄月,多的是來談生意的,眼前這兩位顯然就是如此。她笑容更加燦爛:“那麼,二位裏邊兒請。”

剛進國色天香大堂,只見到整個大廳佈置得格調高雅,富麗堂皇,大堂中坐了有八成滿的客人,皆是身着華服,非富即貴,絕大多數攬了美人吟詩作對、唱和飲宴。當中綉凳上坐着一個臉色白嫩的美貌女子,懷裏抱着月琴,輕輕撥動琴弦,啟開朱唇,纏纏綿綿的唱着。在各桌之間往來穿梭的婢女們更是生得身姿窈窕、面容俏麗,好一派清雅風流景象,讓人絲毫生不出不堪入目之感。

見到他們幾人進來,所有人的眼光“唰”的一下都掃了過來。

“謝公子……”

“是謝公子……”

“檀郎來了……”

大周一朝,對於美男子的最好形容便是檀郎,而在閱美無數的姑娘們眼中,能稱得上檀郎的着實鳳毛菱角。整個大廳在瞧見謝連城的瞬間,四處都是壓抑着興奮的聲音,還有人“蹬蹬蹬”的往樓上跑想要去招呼人來瞧,整個空氣中洋溢着一種蠢蠢欲動的傾慕之情。

謝連城緩步走來,在燭火通明的大廳更加顯得美如冠玉,皎若朗月,那一頭漆黑的發下,膚似冷玉,眉如墨裁,眼波輕輕閃動之間俊朗絕俗,顧望之際奪人心魄。

真可謂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有些不熟悉謝連城的尋歡客俱都眼前一亮,已經在開始小聲打聽這位陌生的俊美公子是誰了。

金玉膩聲道:“兩位請包廂坐一坐。”

謝連城對一切早已見怪不怪,與衛公公二人逕自落了座,將外界一切議論摒於門外。二人商議完正事,衛公公興緻頗高,特地請了人來唱曲。不一會兒就有四名妙齡少女進了包廂,緋色衣服上綉着描金的牡丹花,顯得異常美麗,四人分別抱有琵琶,古琴,玉笛,蕭,同時笑吟吟地屈膝行禮,然後開始表演。

衛公公看了一會兒,興味索然:“人和曲子都不錯,但都說國色天香樓美人如雲,咱家瞧着也不過如此。”

這四名女子都算中上之姿,但宮中何等天仙國色沒有見過,難怪衛公公不以為然。謝連城笑了笑,不置可否。站在他身後的懷安瞪大了眼睛,心道這位公公好生挑剔。

四名少女一愣,互相對視一眼,領頭的嫣然一笑:“您有所不知,似我等尋常的只在外頭逗個趣,咱們國色天香樓裏面的一等姑娘個個天仙一般,真正的重頭戲還在後頭。先生若是不信,待會兒便是我們新近名聲大噪的桃夭姑娘搭台表演,您一瞧便知。”

衛公公微微一笑:“哦,那我倒是要看看。”

大周傳到第五世,君王開明,藏富於民,一派欣欣向榮的場景。

當今天子喜管弦絲樂,貴族們爭相效仿天子名士風範,民間便也大興此道。

自古以來才子就跟佳人分不開,本朝文風開放,達官貴人、才子名流皆以風流自視,尋常出遊、飲宴、詩會統統都離不開這些風流佳人的陪伴,而國色天香樓更是個中翹楚,世人皆知這裏的一等美人要比宮中妃嬪都要艷上三分,衛宏此行當然也有好奇之心,若有可能么,尋摸個絕色佳人……將來說不定能派上大用場。

這二樓設計巧妙,一個個包廂相互獨立。客人在包廂內往下能清晰的看清場中人,外人卻難以窺破其中奧秘,着實頗費心思。

突然聽見一聲鼓弦響動,衛公公向樓下望去。此時不但國色天香樓包廂全滿,便是樓下也已坐滿了名門公子,巨富豪客,遠遠圍着一個小戲台。人人都是京城裏非富即貴的大人物,卻都翹首以盼,幾乎扭傷了脖子。

誰都知道國色天香樓的老闆娘金玉手段超群,親自調教出來的人不僅個個相貌身材一流,而且詩詞歌舞樣樣精通,等閑人不要說請來飲茶,想要見一面都不容易。再加上金玉在朝中有顯貴支持,國色天香樓自然坐穩了京城風月的第一把交椅。往日一等的姑娘若是表演都是座無虛席,更別提今天這一場要演出的還是如今風頭正勁的桃夭姑娘。

很快台上便出現一位白衫美人,手裏一把古琴,她身形纖細如柳,頭髮烏黑油亮,眾人矚目之下便面上泛紅,眼帘低垂,不經意間透出點點風情,叫人大為愛憐。眾人以為她就是桃夭,正在欣賞之間卻又有一名紅袍美人上場,她的頭髮全部高高束在頭頂,腰間系了五色彩絲,眼瞳晶亮,艷光四射,偏是大大方方地看向眾人,一副英姿颯爽的男裝打扮。

這兩人模樣身材一般無二,赫然是一對雙生子。二人一人奏琴,一人舞劍,白衣女子琴音婉轉流暢,有種超乎凡俗的清幽,紅衣女子身姿卓絕,腰間彩絲隨着她的動作如雀屏般散開。隨着琴音忽而揚起,紅衣女子的劍招越發凌厲瀟洒,窈窕身形剛勁如同游龍,耀眼的劍光令人眼花繚亂。二人配合天衣無縫,眾人看得目不暇接,叫好連連。

隨着“錚”的一聲琴音結束,紅衣女子陡然收劍,劍光猛地頓住,就像平靜的江海凝住了波光。

這雙胞胎一文一武,一靜一動,一文雅一洒脫,一羞澀一大方,端的是各有所長,真是佔盡了風光,滿堂賓客大為稱奇。四下彩聲雷動,人人喊好,更有韋伯侯家的公子沈長安大聲贊道:“好!好一對絕麗佳人,國色天香樓果真不同凡響!”

驃騎將軍府少將軍王鶴和戶部尚書府公子吳子都也來湊趣,巴掌拍的震天響。

這些公子哥本都是風流場中的常客,能博得他們滿堂彩自然不同凡響。

衛公公眼見如此,也不禁嘖嘖兩聲,問作陪女子道:“的確頗有意思,下頭哪一個是桃夭?”

女子掩唇一笑:“先生心急了,我們桃夭姑娘豈是這等凡俗女子及得上的,您且莫要着急,細細看下去就是!”

謝連城卻只是低頭品茶,對一切視而不見。

開場便已經達到如此高度,桃夭如何表演都很難更勝一籌,此乃大忌。按照道理說,經驗豐富的金玉當不會犯下這個錯誤,還是她當真對桃夭如此自信?

不光謝連城如此想,在場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能夠壓得過這一對雙胞胎,不知桃夭姑娘是何等風情,現場的氣氛因而一下子更加熱情高漲。

就在此時,舞台右側漆木美人屏風后側緩緩步出一個金色華裳的女子,她面上罩着一層輕紗,手中持着一隻琵琶。就在眾人疑惑頓起之時,輕妙的琵琶聲響起,節奏不疾不徐,她舉足旋身,裙裾如游龍驚鳳,緩緩擺動。

她的腰肢十分柔軟,時而彈動琵琶,時而將琵琶作為道具旋轉,項飾臂釧隨着她的動作叮噹作響,一舉手一投足都透着媚字,體態像弱柳般嬌柔無力,別具清韻。

原來是琵琶舞,眾人恍然大悟。

節奏開始由慢變快,由弱變強。剎那間,這女子一舉足一頓地,一個旋身竟然將琵琶懸於背後。只聽見那琵琶陡然發出一連串音量極強、極洪亮並富有金石音色的高亢奏鳴,震得謝連城的耳鼓都一陣微癢。他不由自主舉目望去,台上的女子手中琵琶明明懸於身後,卻依舊在她的纖纖玉指下迸發出激烈仙音,她一邊彈奏一邊舞動,身形卻越發見出輕盈婉轉,旋即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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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門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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