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聲名大噪

第7章聲名大噪

“看什麼,你終有一日會明白的。”江小樓笑得更加和藹可親,語氣也格外輕柔,可是李香蘭卻恐懼的渾身發抖。

就在這時候,外頭傳來一陣喧嘩,金玉快步走了進來,她剛剛從外頭趕回樓里就聽說了這個糟糕的消息,一臉急色:“香蘭,你這是怎麼了?!”

江小樓弧線優美的唇角微翹,浮現了一絲笑容。

江小樓眼眸淡淡,只是微笑:“大夫說只是一點小傷,過不了幾個月就能痊癒,只可惜……最近香蘭姐姐不能見客了。”

她說話的時候帶着一種格外的輕柔,像是發自內心的關切。李香蘭只覺得後背一陣陣起了雞皮,極為恐懼地盯着江小樓。

金玉點頭,隨即細細打量着李香蘭的面頰,皺眉道:“香蘭,你這是怎麼了?好端端怎麼會燙傷?!”

李香蘭一陣顫抖,原本要說的話幾乎脫口而出,就在這時,她下意識地看了江小樓一眼,對方神色靜默,眼神平淡,完全是一副滿不在意的神情。

想到剛才對方的威脅,還有那種狠毒的勁頭,李香蘭出口的話立刻改了:“是……是我去沐浴,誰知道那管事的丫頭不盡心,竟然錯開了熱水……”

江小樓嘆息一聲:“好在發現得早……”

李香蘭幾乎氣得要吐血,恨不能將一切托盤而出,可她腦海中始終浮現起江小樓那種陰冷的眼神,對方是來真的,絕非開玩笑,若是自己說出一切,只怕……更何況自己有把柄握在她手上,說出來不但討不到半點好處還會加重懲罰。萬一讓金玉知道自己可能會毀容,只怕現在就得挪出去,金玉這等自私的人不會為了一個毀容女子得罪一顆將來的搖錢樹。

她咽了咽口水,哀戚道:“是,都是我運氣不好!”

金玉眼珠子一轉,面露憐惜道:“你的臉可一定得當心,千萬不能有破損。”

果然金玉只關心容貌,這可是將來賺錢的資本。江小樓看了李香蘭一眼,李香蘭的心瞬間拎了起來,而翡翠也只顧垂着頭不敢說半個字。

江小樓秋水明媚的眼神閃動:“香蘭姐,你好好休息,我會再來看望你的。”

她這麼說,眼底卻是充滿了嘲諷神色。

眼看着她腳步輕快地走出去,金玉看着李香蘭那半張臉越發煩心,便也勉強安慰了幾句就跟着離去。

眼前再沒外人之後,李香蘭哇地一聲痛哭出來:“瘋子!瘋子!她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她一邊說,卻突然用被子蒙住了面孔,然後不論翡翠怎麼安慰,都不敢再開口說一個字。

從房間裏出來,江小樓看了一眼天色,烏雲遮住了月亮,黑沉沉看不到一絲光亮。

今天對李香蘭動手的時候,她心底劇烈地掙扎着。

雖然心底在顫抖,她還是邁出了這一步,這一步走出,她就絕不會再回頭。

她每走一步,心頭都在滴血,捨棄的不只是那些心如蛇蠍的人,更重要的,她捨棄了自己!

如果父親和大哥還在,她可以裝作沒有傷痛,沒有陰霾,她可以學習原諒。

可是,他們都走了。

人生漫漫,世間險惡,就只有她一人,再也沒有人相伴。

她再也沒辦法快樂地奔跑,毫無顧忌地笑。

一滴雨珠落在她的面上,她仰起頭,看着陰沉沉的天空,不知什麼時候,雨水越下越大,小蝶連忙撐開傘替她擋着。

她卻微微一笑,笑容淡漠。

沒有人相伴才好。

沒有人陪着,她就只能靠自己,必須靠自己!

大雨泯滅了她的感情,這樣才好啊,把她的過去抹去,不留痕迹。

江小樓側頭看了小蝶一眼,眼底碎芒瑩瑩:“今天的事情你想要說,就儘管去吧。”

小蝶面色一變,立刻垂下頭去:“奴婢的職責只是照顧小姐,其他一概不知。”

楊閣老離開國色天香之後,人前人後卻對江小樓的才思敏捷大加讚賞,而那一位被小樓稱讚的詞人袁秀也作了一首詞來讚頌她的容貌,一時之間消息流傳開來,人人都知道國色天香樓來了一位桃夭姑娘,據說這位姑娘不但有閉月羞花之容,沉魚落燕之色,而且琴棋書畫無所不精,絕非一般青樓女子可比。

這一位桃夭,自然便是江小樓。金玉放了消息出去,言明她本是出自大戶人家、書香門第,只因家中突遭意外,迫不得已進入國色天香。金玉早已說明,要會這女子,客人須持有拜貼,於是早有無數心生好奇的達官貴人、文人雅士,伸長了脖子把大張大張的銀票並隨拜貼交與金玉,只盼一睹美人風采。只可惜這些人大多都白等一晚,所有的銀票和拜貼一併又給退了回來,這位姑娘暫時不見客。

權力即春藥,越是高官與巨商,身邊越少不了有人獻媚。要想虜獲這些人的心,多半需要欲擒故縱,冷若冰霜也可謂絕不誇張。金玉最明白所謂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越是地位超群的風塵女子,賣笑、賣唱的次數就會依次減少,越是讓客人不滿足,魅力和吸引力也就越大。所以金玉耐着性子等了七天,直到外頭鬧得沸沸揚揚、喧囂塵上的時候終於坐不住了,扭着纖腰來了小樓住處。

江小樓正卷着袖子在畫一幅畫,小蝶在一旁磨墨。當金玉走進去的時候,只見到江小樓衣着樸素,面上也沒塗脂抹粉,面色卻白皙得像一塊溫潤的玉。金玉笑嘻嘻地道:“小樓,你在這裏窩了七天,也該見客了吧!”

江小樓認真地給畫兒添上最後一筆,才抬起頭來看了金玉一眼:“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您有什麼好着急的呢?”

金玉以為她要推諉,不由把臉一沉:“當初咱們可是說好的,你若這一回想要耍什麼花樣,可別怪我不客氣!”

軟硬兼施,變臉如翻書就是眼前這女人的最大特色。

江小樓施施然地一笑,聲音清冽慵懶:“那就請金玉姐告訴外面那些人,見面銀子一百兩,吃一杯香茶兩百兩,清彈一曲三百兩,若是要求畫,非五百兩不可。”

金玉目瞪口呆地看着江小樓,一時沒反應過來。

在大周,官員的薪水很低,一個正三品的官年薪不過五百兩,前朝還有一位姓張的清官,死後遺產只有十多兩銀子,國色天香樓里姑娘隨便揀出一件首飾,都比他的遺產貴重。當然,青樓有空子可鑽,官場亦然,便是這位所謂清官,死後一樣留下許多珍奇字畫,隨便挑一幅字畫就能超過金玉的大半資產,所以一等姑娘漫天要價並不少見,可見一面就要一百兩,也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見對方愕然,江小樓不經意抬手拂過自己的鬢角,慢慢道:“你只需要按照我說的去做,保管你賺錢就是。”

金玉眼睛一瞥就看見江小樓露出的半截手臂雖然素白,卻能瞧見三兩條微淡傷痕……不由皺了皺眉頭,心道這丫頭好大的口氣,身子如此破敗,當真以為自己超凡脫俗不成!

金玉剛要開口,低眼卻看到窗外飛來的一隻蝴蝶竟然落在了江小樓的畫上,不由瞠目結舌。再仔細一瞧,畫上幾片蘭葉,兩朵蘭花,構圖簡潔、舒展,尤其那蘭花十分飽滿,蘭葉互不交叉,用筆竟絲毫不似一般女子細軟,反而顯得沉穩流暢,挺拔剛勁。不由嘖嘖稱奇道:“果真是好蘭、好畫,居然連蝴蝶都能引來,我還真是找到寶貝了!難怪連楊閣老都嘖嘖稱奇……只是,為什麼你畫的蘭花沒有根?”

江小樓微微一笑:“我自己便是個無根可依、無家可回的人,即使畫了根,叫她生長在哪裏呢?!”

金玉聞言一震,不由細細端詳對方神情,卻看不出絲毫端倪,她心頭莫名有些不安,卻是笑了笑:“好,一切就照你剛才所言!”

小蝶送金玉出門,跨過門檻的時候,金玉回頭下意識地看了江小樓一眼,小樓已經低下頭去又鋪開了宣紙,那一雙垂下的明眸極瀲灧,隱有秋水的漣漪。這一幕場景如同墨色,慢慢在金玉心頭浸開,有細小的懷疑遙遙而來,轉瞬即逝。

單薄蒼白的女孩,如同一個風都吹得走的紙人,又能翻得起什麼風浪!

她心底嗤笑自己多慮,卻又不由壓低聲音道:“好好盯着她,若出了什麼差錯,仔細你的皮!”

小蝶被金玉那毒蛇一般的眼神驚了驚,連忙垂頭:“是。”

屋子裏,江小樓抬起眼睛,緊緊地抿着嘴,明眸閃亮,有一種平靜中暗涌的情緒。

金玉以為她會逃避,可江小樓不會。過去,當人生的不幸壓上她的肩頭時,她從不反抗,只一味地包容,面對厄運時,總是第一個反應:忍耐。

可後來她才明白,退一步的結果不是海闊天空,而是萬劫不復。可悲的是,她直到躺進棺材的時候才發現,她的內心總是不安的,動搖的。秦思曾經說過她是一個柔弱的女子,她便也真的如他所希望的那樣,滿足於別人給予的一切,既看不到危機的來臨,也看不到自身的不幸,被人一再逼入絕境的時候甚至沒有孤注一擲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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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門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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