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權叔
滿地都飛着發黃的碎葉子,一片荒涼得感覺從來都沒人來過。我再三確認就是那個“珏玉行”就走了進去。
跨過門檻,我才發現店面大的驚人,他似乎把旁邊的店鋪一起包下來了,還順帶打通了一扇門。店面一大難免就顯得冷清。店鋪右側放着一大塊原木茶几,約摸有六七米長吧。泡茶的地方被茶沖的油亮,茶几上放着四個非常精緻的茶寵。
這四個茶寵雕刻工藝令人咂舌,四位仙女形態各異惟妙惟肖,或抱琵琶、或彈古琴、或飛或坐。最神奇的是,四位仙女的衣服薄如蟬翼,飛落在兩旁,飛着的仙女衣擺隨風而散,總有一種一碰就碎的感覺。
盯着四位仙女,眼神慢慢也和她們四位相交。突然這一刻,我腦中能看到她們都活了過來。和琴而歌,和樂而舞......
“這是他們去費老鼻子勁從BJ潘家園跟一個大摳門兒那裏搞來的。”我叔從樓梯下面鑽了出來。
“”這四個茶寵,是被神仙罰到人間的仙女,哈哈,後來被皇帝看上了,就搶佔了人家。”
我叔澆了點喝剩的茶在上面,水順着臉滑倒衣服上迸濺起來,尤其好看。
“後來皇帝死了,但是四位仙女還是這麼美麗,就讓山神把四位仙女封在陶器里,伴隨死後的皇帝。”我叔見我一直盯着瞧,就順帶幫我做科普。
說這四個茶寵各有名字,一個叫村花、一個叫媚花、一個叫春花,拿了一個就叫翠花。
說完就哈哈大笑起來了。
“我爹呢?”其實我尋思着是不是在樓上,因為聽見樓上有點小動靜。
“早走了,一早就開我車出去了。”被我突然打斷,他也不鬧了。正了正行,順帶幫我扯了扯衣服。
“走,介紹個長輩給你認識。”話音未落,就聽見樓上傳來很均勻的腳步聲。聽聲音,感覺是雙運動鞋和地板產生的摩擦。
我和叔盯着樓梯口,從樓上下來一個頭髮白黑相間,身着一套白色運動服的老人,他那雙白色運動鞋和衣服一樣乾淨。
看見他我只會想到四個字:“鶴髮童顏”。當然,他並沒有童顏,只是他皮膚透亮白皙,看上去就給人很有朝氣的感覺,但美中不足的,是他佝僂着背。
他手裏拿着一包茶葉,見我們倆站在下面,他看也沒看我們,而是徑直往泡茶那地方走去。
“權叔,這我小侄子,叫月明。”說完用手示意我鞠躬示好。然後又對這那邊講“這是權叔,珏玉行的賬房。”
“我不在的這段日子,你就好好請教人權叔,多學點東西。”叔繼續往下說著。
他似乎在趕時間。說完,拉着我出來,拍拍我的腦袋說:“成年了,在社會上說話做事,就要考慮清楚後果,別犯傻。別給權叔添麻煩,有什麼不會的就問,聽話啊。”
拍拍我的肩就往外走了……我道了句路上慢點就折了回來,看見新茶已經被泡上了。“小東家,還沒吃早點呢吧。”
我搖搖頭,但同時也想到昨天晚上吃的夠飽了,也不用真的再來點什麼。“昨天晚上的還沒消化完呢。”
我感覺我這回答還真是一點水平都沒有,咽了咽口水,不禁覺得有些局促。
權叔拉開了凳子,示意我坐下來。泡好一杯茶就分了杯,一杯給我,另一杯給他的。
“小東家,店鋪你先自己轉轉,等我下午回來再帶你好好看看。”說完嘬了一口茶。
“誒好,
謝謝權叔。權叔,珏玉行......你能和我講講嘛。”我本來想,先問一下珏玉行是不是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的只是倒賣玉石古物的,但感覺這麼問很唐突,就轉了個口。
權叔沒理我,隔了一久,不緊不慢地說:“兩年前,東家搬到這裏,我就來做了賬房。珏玉行是倒賣古玩玉器的,在這圈子裏也算是個名店了吧。”
權叔緩緩地聞了聞茶味,又小小抿上一口“這裏還有家一品鑒,算是咱南方古玩市場玉行的龍頭老店了。剩下的,等我回來再跟你說吧,你先自己熟悉着。”
我感覺也沒什麼要說的,就問權叔等下要去哪裏,他沒有回答我要去哪裏,只是說了一句,今天在這裏一天會很無聊,不如從現在開始想晚飯吃什麼吧。
然後起身就走了。
我把茶喝了,味道也不錯,和我在普洱喝的那種上萬塊一斤的回甘味一樣。不過那次是蹭人的茶,對茶我也不全懂,喝完就琢磨着轉一下鋪子。
一轉下來發現了七八本賬本和一本筆記。在二樓發現了一個挺大的柜子,裏面放的都上好的茶葉。二樓更像是和客戶溝通的地方。
茶櫃最下層有兩個抽屜。第一個抽屜一打開,我看到一堆一堆的東西。好像有照片,還有一些塗鴉紙。A4大的塗鴉紙上滿滿的都是線條,看得我在想是不是哪個客戶家調皮的小孩畫了丟在裏面的。
第二個抽屜上着鎖,我也就沒有動了。好好地整理了第一個抽屜里的東西。裏面的東西,卻讓我看的莫名其妙。
除了那些塗鴉紙,確實還有照片。但照片幾乎都是全黑的,只有一兩張上面似乎有銀線,有的還挺多,十來根的樣子,當然多銀線照片里的銀線就稍粗且短小。我一下子區分不出來照片上的主題是什麼。這讓人有點頭暈。
二樓沒什麼好看的,我也就下來一樓準備一邊喝茶一邊看賬本。我隨便開了去年的,從八月份開始,筆跡就從混亂到清晰美觀。
我這也明白,為什麼上一個賬房領盒飯了,而這一位年紀雖大但是被錄用了同時還得到了這樣的尊重的原因了。
賬本也沒什麼好看的,無非就是進了多少玉,什麼玉,然後在什麼價位賣了出去算了利潤。
我不會看賬本,只會看懂一些簡單的信息,但也確實看得出,珏玉行是個實實在在的買賣玉鋪子,沒我想像的那麼多隱晦。都是小時候我爹不讓我多和珏玉行扯上關聯,特別上了初中還要求我不準去我叔的鋪子,不要多和他有交集。
突然一下,我就明白了為什麼飯局那天,我答應我叔幫他看店,我爹會皺眉。只是我覺得有一點很不應該,要換做以前,他一定會拿起離他最近的趁手的東西,打到我說不幹為止。
發著呆呢,突然想到還有一本筆記本。
結果翻開發現裏面也沒多少東西,寫的和草稿似的,隔幾頁幾個歪歪扭扭的字,想要連成一句話也困難。應該就是一本普通的筆記本了。
把所有東西放回原位,我就開始和大學同學聊起了哈哈。東一句西一句有的沒的瞎聊,時間過得很快,等我反應過來,都已經快五點了。
該考慮吃晚飯了,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響了。是個陌生號碼,我頓了頓,接了起來。
“喂?是澹臺瓏嗎?”那邊的聲音聽着和我一個年紀,我估計是推銷保險的。我應了一聲,假裝自己很煩躁。
“啊!老闆,澹臺珏大東家叫我來接你,我找不到地方,你能不能出來大門口這啊,還有就是別關店鋪門,權叔沒拿着鑰匙。”
我有點詫異,這是又要叫我去哪裏啊:“去哪裏啊?幹啥啊?還有你哪位......”
對方聽完我一連串問題,笑了笑:“小老闆,我叫池哲,大老闆說,以後我就跟着您干就行了。”說完還不忘賣個萌呵一下。
我在這邊有點發愣,他又繼續說道:“小老闆,我就在正門口這裏等您,一輛雙閃的白色福特,大老闆說今天要送你去冷巷子吃飯。”
“冷箱子?”我聽的不清,但人家也說清楚了,這是我叔安排好的毋庸置疑,現在也必須走了,不然胃也會反抗的。我也就識趣,先過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