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8 章 第 148 章

芥子趴在沙發上，那邊正在聊天，芥子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又垂下耳朵，換了個姿勢打算再睡會。

這幾天她一直保持晝伏夜出的生活，再過幾個小時就是出門調查的時候。

那邊的話題不知道怎麼回事談到了咒術師。

芥子鬍鬚輕顫，耳朵動了動。

「伊地知先生，你們是咒術師吧？」順平回到房間拿出一個毯子，給醉倒的吉野凪蓋上。

「是這樣沒錯。」伊地知放低聲音。

順平低着頭，移開眼神，「你們......殺過人嗎？」

伊地知潔高動作一頓。

虎杖悠仁看向吉野順平，「沒有......」

「但總有一天會跟壞咒術師們......詛咒師們戰鬥的吧？到時候怎麼辦？」順平認真地問。

伊地知扶了扶眼鏡，「不是現在。」

「吉野同學你說得對，只要繼續走下去，早晚會碰到不得不下殺手的情況，但不是現在，你們還只是學生。」

虎杖有不一樣的想法，他低着頭，「即便那樣，我也不想殺人。」

就在今天，虎杖有殺人的經歷，雖然不是他殺死的，那些人的死因是身體改造所引發的休剋死亡，可那種感覺糟透了，他是兇手和他人的死亡，對虎杖悠仁來說一樣沉重。

「為什麼？對方可是壞人啊？」順平繼續問，他不懂，他想知道答案，因為被真人先生拯救的緣故，順平很矛盾，他站在一個分岔路，往右是咒術師，往左是詛咒師。

虎杖垂下眼睛，盯着木製的地板，「怎麼說呢，一旦殺了人，「殺人」這個選項就會闖進我的生活，生命的價值會變得曖昧不明，連重要的人的價值也會模糊起來，我害怕變成那樣。」

虎杖悠仁很尊重生命，在他看來，殺人只有零次和無數次，他不想殺人，他想儘可能地幫助他人。

伊地知咳嗽幾聲，兩個未成年看向他，「實際上，你們是不是稍稍和日常脫節了？關於殺人，說是這麼說，但我是輔導監督，我的工作是救人，其中也包括你們學生，殺人這樣的事，距離你們太遠了。」

伊地知移開眼神，他知道咒術師的工作，他知道虎杖和吉野只是小孩，「嗯......老實說，你們與被殺很近......」

今天差一點就殺人的順平低着頭，「是這樣嗎？」

打斷聊天的是一通電話，看到手機屏幕的聯繫人，伊地知接通電話，「你好。」

「啊，治療？！咦？是的，我馬上帶虎杖去您那邊。」

聽到治療，虎杖悠仁緊張起來，「七海海發生什麼事了嗎？」

「七海先生需要先回趟高專接受治療，虎杖同學，我們走吧，還有吉野同學，」伊地知從外套內口袋拿出名片，「如果有需要可以撥打我的電話。」

門發出一開一合的聲音，室內溫度正好，柔和的光越來越暗，芥子也越來越困，然而沒等她進入夢鄉，一股強大的怨力突兀地出現在溫馨的小屋。

芥子從黑暗中睜開眼，循着櫥櫃的光，她看到一隻咒靈正在靠近吉野凪。

木槳擊中咒靈，咒靈化為黑色的碎片消失不見。

芥子從沙發跳下來，一蹦一跳地來到吉野凪身旁，接着她看到一截手指，芥子可以肯定，正常人的家裏沒有手指，她跳上桌子，用木槳戳戳手指，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先收起來吧。

沒等她收起來，新的咒靈出現。

一來二去，芥子明白了。

她拿起手指從窗戶離開吉野家。

芥子知道吉野順平正在從普通人的世界進入術師的世界，但這並不能說明他們是一路人，現世和地獄是兩個極端的存在，她也只是個柔弱的小兔子。

當然，因為一宿一飯的恩情，芥子打算報恩。

解決完手指的事，再解決完那個犯人，就離開吧，她這樣想。

芥子帶着手指跑到一處廢棄的工地，身後的咒靈緊追着她。

「餓餓，飯飯。」

「好香，給我買這個！」

「擺爛擺爛，擺爛好耶！」

「嘻嘻哈哈哈，今天也要努力啊。」

「聲音太小了！聽不見！哈哈哈哈哈哈。」

「喜歡喜歡最喜歡！」

芥子抖抖耳朵，從包里摸出燧石，咔嘰咔嘰幾聲，火花在暮色中燃起，大量的熱在狹小的空間釋放，高溫瞬間驅散咒靈，芥子跳上危樓，咒靈們順着牆往上爬。

「不是我拿的。」

「怎麼可能？」

「有什麼問題嗎？」

「我不知道他是誰。」

「可不可以再給我點時間？」

芥子從破碎的玻璃窗繼續往上跑，那些躁動不安的咒靈試圖繼續追逐，站到天台，芥子收好燧石，握緊木槳，咒靈們紛紛流露出驚喜的表情，小小的兔子環視周圍。

織田久司喂完貓打算洗洗睡，就在這時，他的私人手機響了。

電話接通，兔子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非常抱歉這個時候給你打電話。」

織田久司擼了一會貓，拿起褲子開始穿衣服，「兔子你是想通了，想找我買神道的情報？對你還是九折哦。」

「......你要我繞去公園？怎麼突然這樣？啊，我記得公園附近有一個廢棄工地吧？兔子你是想拋屍嗎？」

「稍等一下，我正在出門的路上，好的，了解，總之我會來......咦？這樣啊，我會儘快趕來。」

聽到兔子讓他幫忙鑒定稀有的詛咒物品，織田久司動作快了幾分。

芥子站在天台，時不時用木槳打散咒靈，地面迸出裂痕，樓下的火小了些，幾秒鐘前這裏還滿是咒靈，現在所有咒靈都被她殺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火后特有的糊味。

趕到公園，織田久司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往廢棄工地走，下一秒他看到數不盡的咒力殘穢，順着殘穢他繼續往前走，來到一棟危樓，織田久司開始爬樓。

越是靠近屋頂，咒力殘穢越多，他微妙地發現室內有，室外也有，兔子到底要他幫忙鑒定什麼東西？

「兔子，東西呢？」

芥子扭頭看向咒術中介，她蹦蹦跳跳地跳到織田久司面前，把手指給他看。

看到手指的織田久司愣了一下，他幾乎是尖叫着遠離兔子，「你怎麼跟這東西扯上聯繫了？！完了完了，我要不久於人世了，總之、總之先放帳！」

芥子不知道中介為什麼反應這麼大，她歪歪頭，拿着手指再次跳到中介面前，「所以這個是什麼？」

「還、還能是什麼，這是特級咒物兩面宿儺的手指！」放完帳，織田久司把手機翻過來，藉助手電筒的光，從風衣口袋裏掏出各式各樣的詛咒物。

最開始是一堆稻草人和釘子，接着是紅線和黑線，然後是符咒，織田久司找了半天，從兜里找到一沓空白的咒符。

「芥子，我勸你找機會把這東西處理一下，最好埋到學校或墓地。」織田久司邊說邊用咒力在符紙上畫梵文，「我的水平有限，只能暫時封印，也許一分鐘后就會失效，也許一小時后就會失效，最遲不會超過一天，我清楚我的封印術，所以你趕緊找機會把這玩意埋起來。」

織田久司嫌棄地遠離咒物，「真是恐怖啊，即使這麼多年過去也太恐怖了。」

芥子聽出不一樣的東西，她舉起手有問題想問，「我要問，這個東西不可能平白無故出現在普通人家裏吧？」

「肯定是人為，這玩意可是特級咒物，兔子你知不知道特級咒物？就是那種一旦受肉就會獲得身體......哦，對哦，前不久這玩意的容器死了，現在看來容器的死亡對他沒有任何削弱，兩面宿儺真可怕。」

芥子不知道兩面宿儺是誰，她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也就是說，不可能出現在普通人家裏。」

織田久司點頭肯定，「對。」

「特級咒物用來詛咒也太掉價了，拿來鎮壓和以毒攻毒多好，要我看完全可以用特級咒物養蠱，培養出一批又一批咒靈給非術師社會添麻煩。」

織田久司純屬口嗨，真要去做是不可能去做的，他只能靠咒殺術師和非術師，外加賣情報賺賺錢，其餘多餘的事是不可能做的。

沒等芥子繼續問，織田久司接著說，「今天這單我就不收錢了，兔子今天我沒見過你，你也沒見過我，我家花子還等着我回去睡覺，就不摻和你們這檔事了，我明天就搬離這個城市，下次遇到事也別聯繫我。」

花子是他家貓的名字。

「我設置帳存在的時間是一個小時，同時還限制了二級以下的咒靈進來，你趕緊找地方把那玩意丟了，再見。」織田久司收好自己吃飯的傢伙，拿起手機順着樓梯往下走。

芥子聽見腳步聲越來越遠。

人為可以理解是蓄意、有計劃，中介說了很多注意事項，芥子明白這東西不能隨便亂放，乾脆帶到地獄送給鬼燈大人，芥子知道鬼燈大人有收集詛咒物的愛好。

穿過現世與地獄的間隙，芥子叫來一輛朧車，「請把這個給鬼燈大人。」

做完這一切，芥子重新回到現世，如果是蓄意，那麼吉野家肯定會發生什麼，她需要繼續調查。

客廳的鐘滴答滴答地轉圈，吉野凪醒了。

趴在桌子太僵硬，因此她醒了。

吉野凪拿起蓋在自己身上的毯子，稍微活動活動身體。

她睡了四個多鐘頭，疲乏漸漸遠去。

吉野凪向客廳的沙發望了一陣，她做了一個夢。

夢裏有很多亂七八糟的怪物，還有......芥子。

想到這裏，吉野凪打了個哈欠，打算回房間再睡一會。

正巧這時，玻璃發出輕微的嘎吱聲，冷風吹進來，吉野凪停下動作，警戒地盯着窗戶。

芥子不知道吉野凪醒了。

她把手指處理完又在街上跑了一會，依然沒找到縫合線的線索。

芥子用毛茸茸的肉墊輕輕地緩緩打開窗戶，窗戶慢慢地移動了一點點，芥子繼續推，等到那條縫越來越寬，她進去了。

窗外並不很暗，室內的微光足夠吉野凪看清正在發生什麼事。

風吹動窗帘，一股冷空氣鑽進來，芥子夠到窗戶的把手，整隻兔掛在把手上，小心翼翼地往裏關。

關窗的聲音很小，可以說相當低，就像一個幻覺一場虛無的夢，隨後整所房子裏只有靜悄悄的呼吸聲。

芥子從窗帘滑到地上，仔仔細細把窗帘還原，之後她順着地毯謹慎地跳到沙發，似乎什麼都沒發生。

整個屋子完全是寂靜的，芥子放心了。.

這下輪到吉野凪睡不着了。

芥子距離她只有幾步路，吉野凪知道兔子不會開窗戶，兔子也不會關窗戶的，不，重點不是開關窗戶，重點是芥子的行為太過人性化，簡單來說芥子不像一隻兔子。

吉野凪想到剛剛那個夢，夢境和現實相互交織，夢、芥子、順平，吉野凪想到許多事，她想點根煙，但想到芥子，她把煙放下。

吉野凪不知道芥子是什麼，芥子的異常說明夢可能不是夢，兔子就在那裏，只有幾步路。

一個想法出現在吉野凪心中，她失眠了，不再繼續睡。

鍾嘀嗒嘀嗒地轉，吉野凪發了一陣呆，各式各樣的想法在她腦子裏盤旋，芥子的存在給她一種無形的壓力，後來吉野凪嘆息一聲，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恢復了平常的樣子。

時間仍在往前走，秒針一圈又一圈地環繞分針，吉野凪想了很久很久，她從來沒有想過現實會存在超現實的東西，芥子是妖怪這件事對她衝擊很大，這幾天她隱隱約約察覺芥子的不尋常，卻完全沒想過妖怪。

妖怪就跟都市傳說一樣，以訛傳訛，從來沒有人見過，只是稍微能聽懂人話，只是不尋常，如果沒有那個夢，如果沒有看到兔子開關窗的話，吉野凪根本不會往妖怪的方向想。

好消息是芥子並無惡意，但是能夠或者說接下來應當怎麼做，吉野凪想不出來。

不會比現在更糟，不知道就不會苦惱，吉野凪確定芥子沒有惡意，不會比現在更糟，如果夢境是真的，一切都是好消息。

於是吉野凪開始思考如何與芥子溝通，雖然芥子的行為像極了兔子，然而妖怪和兔子是不一樣的，她站起來又遲疑了一下，一種反反覆復的想法在她腦子裏來來去去。

再次發了一陣呆，她決定跟芥子談談，吉野凪屏住呼吸，仔細瞧了一遍躺在沙發里的毛絨絨，她們需要談談，準確說她需要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