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第34章 第 34 章

山風搖動樹影,雲層濤濤,明月卻還是不顯。

江如練掛斷電話,迫不得已與卿淺對視:「我……」

師姐都這樣問了,她索性擺爛一次,將心中所想一股腦地往外倒。

「我想去把張風來的徒弟嘲諷一頓,我都和他說過了要小心。」

結果還鬧出這種事,如果謹慎一點,至少人不會受太大傷。

話說出口,卿淺的眸光也越來越冷,江如練看在眼裏,慫在心裏。

師姐的想法比今晚的雲層還要多變,實在教妖捉摸不透。

她薅了把自己的頭髮,乖乖地自我反思:「呃,這樣好像很不道德,畢竟把妖犯押回妖管局是我的責任。」

卿淺抱着小火球不說話。光芒從她指尖、髮絲間逸散,照在臉上,恍若一尊雕像。

這樣的沉默無疑加重了江如練的緊張,她連手都不知道往哪放,背起來彆扭,垂在身側又覺得懶散。

短短一分鐘,卻好像過了一萬年。

卿淺終於淡聲道:「你去,去做你想做的事。」

她好像突然想通了什麼事,眼睫一垂,遮住了那些江如練看不懂的情緒。

不像是對此失望至極,更沒有無可奈何的妥協。

為了避免自己判斷失誤,江如練小心翼翼地詢問:「師姐是不是生氣了?」

卿淺搖頭:「沒有生氣。」

她說著牽上了江如練的手,捏了捏,無聲地安撫:「走,我和你一起去。」

江如練的心也彷彿被捏了一下,又酸又脹,說不出究竟是興奮多一點,還是無措多一些。

她反手牽回去,忍不住噙起笑,語調輕快地答了個「好」。

趕時間,江如練索性拿靈氣推着船走,硬生生把船開出了車的速度。

趁着沒出塗山,還有信號,她給顧曉妝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卻是南枝。

聲音如往常般溫柔,只是不知怎麼的,還帶着點哭笑不得:「前輩有什麼事?」

「發生了什麼,小顧呢?」

「曉妝被騙走了兩個月的零花錢,灌了一杯果酒,和賣邪術的狐狸理論了好久。剛才又路過決鬥場,被嚇得魂不守舍,現在還沒緩過來。」

顧曉妝在一旁超大聲地狡辯:「那種血肉亂飛的場面,是個人都會有心理陰影的吧?」

南枝沒正面作答,只輕笑了一聲:「不過幸好,前輩吩咐的東西我們拿到了。」

早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江如練沒有半點嚇小孩的愧疚感。

「沒你們的事了,去塗山鎮玩吧,玩夠了就去碼頭坐船回桃夭書院找我。南枝,你要是想留在塗山也行。」

幾秒后,南枝照常答:「好的前輩。」

依舊柔和如春風,聽不出多少情緒。

小船乘風破浪,江如練撩起窗帘,遠處已經依稀可見桃夭書院的一角小樓,和漫天的火光。

刺鼻的煙味被風送過來,讓卿淺皺了皺眉。

連江如練都沒想過,事情能嚴重到這種地步。

她不禁有些焦躁,幾次想先過去,但看卿淺淡定地喝茶,又硬生生閉上了嘴。

明明不是人族,還時常和妖管局對着來,人族有事卻還是想出手幫忙。

最開始可能是想藉此舉給卿淺留下好印象,可幾百年來都是這樣過的,替人族考慮就成了她的習慣。

一時半會兒改不掉。

江如練又一次坐立不安,趴窗沿上看時,卿淺突然出聲。

「剛才放天燈,你許了什麼願?」

江如練一怔,勉強把注意力從桃夭書院挪到卿淺身上。

她想也不想,直接撒慌道:「和師姐吃一頓飯。」

想和師姐談戀愛這種事怎麼說得出口。

「已經實現過了,換一個。」

卿淺凝眸望着江如練,指尖點着桌面,一下又一下,似是在認真考慮很重要的事。

江如練暗自揣測,師姐這樣問,難道是想幫自己實現願望?

她瞬間激靈起來了,還有這種好事?

桃夭書院立馬被拋在腦後,江如練獨自在腦海里挑挑揀揀好久,選出了一個自認為最合適的回答。

她用極盡溫和的聲音提要求:「我想抱一抱師姐。」

眼底的期待藏都藏不住。

某隻鳳凰還覺得自己很懂事,超機智。畢竟都抱過好多次了,這個要求應該不過分。

然而卿淺直截了當地拒絕了:「抱過,換個不一樣的。」

就像是膨脹的氣球被戳了個洞,咻咻漏氣,蓬鬆的鳳凰也漸漸縮起肩,垂下頭悶悶道:「好。」

雖然知道師姐很可能沒那個意思,但她就是忍不住想,是不是提的要求太多,讓師姐為難了。

思來想去,還是得循序漸進,反正她有的是時間。

鳳凰求偶的方式非常簡單粗暴,展示自己漂亮的羽毛、吸引心上妖的注意力。

對心上妖百依百順,然後找個合適的時機表白、結契。

但人族要想確定關係,好像要複雜很多。

江如練滿心懊惱,不知道除此以外,要怎樣才能追到師姐。

她又換了個願望:「想和師姐一起旅遊。」

卿淺頓了一下。

沒弄懂,怎麼還有主動把需求降級的?

得寸進尺這個詞對於笨蛋鳳凰來說是不存在的嗎?

但她答應得很快,三兩下敲定了目的地:「那就去蓬萊,海上的日出很好,可以一起看。」

不知道是哪個字眼戳中了江如練,總之她肉眼可見的精神起來,狀態比之前好上不少。

「咚」的一聲,小船停靠在桃夭書院的渡口。

江如練攏緊卿淺身上的羽衣,叮囑道:「師姐找個安全的地方等着就行。」

興沖沖地準備衝進火場,就被卿淺攥住了衣擺:「帶上我。」

語氣聽起來平靜,實際上攥得死緊,態度相當強硬。

江如練試了幾次,得出了要想走除非把這截衣服斬斷的結論。

她嘆了口氣:「我能解決,師姐不用擔心。」

卿淺不為所動。

她執意要跟着去,江如練也沒辦法,只好拖着一條白色的小尾巴四處尋找解行舟的蹤影。

忙着救火的弟子在小道和屋頂上穿行,各種術法齊上陣,卻只能勉強阻止火勢蔓延。

那火殷紅而又熾熱,顯然不是凡火。

江如練下意識地以靈氣為屏障,將卿淺護在身後,回過頭抓了個弟子問話。

「你們山長呢?」

這名弟子額角全是汗珠,衣服也被浸濕了不少,拿着袖子胡亂抹了把臉:「在前面。」

說完就拎着只大箱子,腳不沾地往外飛。

那箱子看起來很沉,應該是桃夭書院的藏書。這種重要的東西都開始向外轉移,看來裏面的火快要壓不住了。

兩人半點沒耽擱,如一道風,輕巧靈活地穿過人群,來到最前線。

火焰竄起幾米高,燒成一睹紅色牆,伸出熾熱的喉舌舔舐四周的建築物。

連空氣都扭曲了幾分,站在火牆面前的青色身形好似快要被融掉。

一陣妖風過,其餘救火的修士連忙後退。

才退出幾米遠,火焰就爭先恐後地燒上來,將方才的落腳處燒得一乾二淨。

只解行舟絲毫未動,單手背在身後,光看背影都能感受到那股安靜溫和書卷氣。

然而她轉着手中的筆,一道道墨線交織起諾大的網,與火焰對峙,不肯退讓分毫。

甚至還有餘力畫出幾隻水墨小鹿,去幫轉移物資的弟子分擔壓力。

可惜火焰中的小樓已經傾塌,連斷壁殘垣都化成灰燼。

江如練開口提醒:「解山長,這裏已經保不住了。」

解行舟聞聲回頭,無奈地苦笑:「好可惜。」

她收了筆,神情比上次趕稿七天不睡,還要疲憊。

卿淺抬眸:「這是桃夭書院的藏書樓。」

解行舟退到江如練身邊,一揮手讓其他修士也撤退。

她揉了揉眉心:「是,超多孤本的欸。」

從古至今,人族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全靠代代相傳的知識,知識的媒介之一就是書籍。

對於重視傳承的修真者,這些孤本秘籍是不可用金錢衡量的珍寶。

江如練愧疚到不行,要是自己能早一點趕到,興許還能救下來。

她整顆心都揪起來了,就聽解行舟繼續道:「幸好前幾年我們把貴重書籍全轉移到了地下,還建立了電子圖書館。這不就派上用場了嗎。」

江如練:……

鳳凰火自她手心誕生,迎風而長,跳進火場裏肆意吞噬。

這裏的火沒有縛陣加持,很快就被吞吃掉一大口,囂張不起來了。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江如練雙手抱胸,鳳眸中是同樣灼灼燃燒的火光,看着就不好惹:「下次能不能一次性說完,我師姐愛書,聽到這種話會難過。」

「哈哈。」解行舟笑出了聲:「要是真有什麼事我早奪命連環call了,你看,卿前輩就清楚得很。」

意思是別拿卿淺當借口。

鳳凰火突然扭曲,隔着老遠躥出來一絲,咻地燒掉了解行舟的衣服下擺。

江如練渾身氣壓低到可以殺人。

解行舟哪敢再說什麼,連忙往卿淺身邊躲,剛挪過去一步,就看見卿淺若無其事地撤了兩步。

要與自己劃清界限。

她只好擦擦自己額頭上不存在的細汗,換了個話題。

「事發當時只有張天師和他徒弟在場,我們趕過來和蛇妖的同夥纏鬥了幾個回合,還是讓她們跑了。」

江如練目露鄙夷,不屑地哼了聲,也不知道在嘲笑誰。

卿淺搖搖頭:「自毀妖丹,就算救出去青蛇也活不成。」

妖丹就是妖怪的第二顆心臟,沒了妖丹的妖只有兩個下場,死亡,或者退化回蒙昧的野獸。

不過十來分鐘,火徹底熄滅,那團鳳凰火縮成一小團,蹦蹦跳跳地回到江如練手上。

江如練翻手收起來,問:「張風來呢?」

解行舟面色凝重:「重傷,我們請了醫生來救治,也不知道情況如何。」

「帶我去。」

刺鼻的焦糊味經久不散,離藏書樓很遠都還聞得見。

好歹火滅了,接下來只需要清點損失、救治傷員就行。

才走到一半解行舟就被攔下來,只能抱歉地朝江如練笑笑:「這邊實在脫不開手,勞煩二位前輩自己去了。」

好在目的地不遠,而且相當明顯。

那人把屋子圍得水泄不通,還能聽見某個男人悲愴的嗚咽。

一米七的大男人,頭磕在地上,像要哭斷氣了,嘴裏含含糊糊的,全是「對不起師父」,「都怪我」之類的話。

江如練腳步停在幾米外,聽了會兒。

「他就是張風來的徒弟,上次在妖管局,還被你教訓了一頓。」

卿淺沒對眼前的畫面做出任何評價,而是輕聲道:「你現在過去嘲諷他,必定能誅心。」

是真的淡然,好像無論江如練做出什麼決定,她都會無條件支持。

江如練歪頭,半響后嘆了口氣:「算了。」

她轉身就走,問了幾個弟子之後來到爆炸發生的地方。

這裏毀得更徹底,原本的建築物灰飛煙滅,水池都被填滿大半。

江如練四處張望,手放到唇邊,幾聲悠揚的口哨后,依舊沒有得到回應。

她沉默片刻,才抬腳往一個方向走,順便將擋路的石子踢開:「我走之前留了好幾隻小麻雀當眼線。」

似乎知道目的地,她腳步不偏不倚,來到一處斷垣下,也不嫌臟,直接扒拉開厚重的土層,捧出一隻小麻雀。

一動不動,是被人擰斷脖頸致死的。

江如練攏住小麻雀的屍體,表情沒什麼變化,只是快步來到卿淺身邊。

卻說:「早知道我就不留它們了。」

她走出廢墟,挑了個有樹有花的地方重新挖坑,將冰涼僵硬的小麻雀埋進去、填上土,堆成一處小小的墳冢。

還折了枝半開的桃花插在墳上,自己站在一旁靜默不語。

卿淺一言不發,看着江如練立墳、默哀,神情落寞,如一捧快要燃盡的火。

沒有燃料,火都是會熄滅的。

她指尖突然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發涼,好像連羽衣都沒辦法暖熱乎。

要是在從前的停雲山,指不定會有人跳出來說,不過是只畜牲也要立墳,真不愧是同類。

換到現在的妖管局,上面會催促她追查兇手,不要把時間耗費在這種事情上。

她冷不丁地開口:「辦完這件事你就辭職吧。」

江如練愣住了,反應過來后又慌又委屈地擦乾淨手上的泥,想去牽卿淺的袖子。

「為什麼?我明明沒有犯過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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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蠱后清冷師姐愛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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