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月光
沢田綱吉早已不是十幾歲時,性格仁懦的小男孩了,暗戀別人卻不敢告白,白白錯失了許多的機會。
他現在是黑|手|黨最年輕的教父,彭格列名正言順的十代目,那些過往磨礪的苦難,都是他如今能夠抓住想要之人的底氣。
「池澤,即使會為你拉大提琴的那個人不在了,你也不應該放棄小提琴。」沢田綱吉不急不慌地平穩敘述着,「世界上的樂器有無數種,與你契合的從不止一種。」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沢田綱吉的手指還在池澤言的手臂上輕輕彈動,指尖略帶着指甲的硬度,骨節舒緩,手指頎長。
青年溫熱的觸感隔着一層薄薄的衣物清晰地傳遞給池澤言,他從未如今天一般,發現自己的手能夠如此敏感。
他能感受到摩擦帶來的快|感正隨手指向上衝刺,疾風席捲波浪涌過小臂大臂,湧入整根脊髓;閉上眼,甚至可以感受到指尖劃過時的熱量匯聚在一點、延展成路徑、蔓延成體溫,宛如體毛被壓迫后再重新彈起直立,它們的振動,自己的震動,相互的振動,碰撞,耗散。
這一刻,池澤言彷彿真的在這無聲的彈奏中,聽到了德彪西的《月光》。
沢田綱吉的話並未結束:「池澤你總說,羨慕很多人是太陽,地球會圍着他們轉,而你只是反射光線的月亮,因為是月亮,所以不管怎麼照亮別人,卻永遠無法迎接太陽。」
「可是太陽並不是唯一的恆星,月亮卻僅此一個月亮,它是地球唯一的衛星。」
「你比你口中的那些太陽更加珍貴。」
遠方的燭火發出微亮的光,大教堂的鐘聲悠遠而長,停落在花園中的白鴿應聲而飛。
沢田綱吉結束了他的彈奏。
最溫柔的月光在德彪西的琴鍵下,其次在沢田綱吉的手裏。
「池澤,留下來吧,你在西伯利亞的記憶,我都會覆蓋,以後你拉小提琴,可以想到我,想到彭格列,想到意大利。」
沢田綱吉的眼睛就像一盞明燈,臉上露出了宛如陽光下,葡萄一般甜美的微笑。
「每次聽池澤講以前的故事,我總覺得池澤一直在付出,包括在彭格列的這段時間也是這樣,很不公平。」
「池澤也會累的……」
不遠處的草叢發出了悉悉索索的聲音,打斷了沢田綱吉的話。
池澤言警惕的轉過身,朝着低矮的灌木叢釋放了異能力。
清風掀起了灌木的樹葉,一隻黑色的小貓懶洋洋地從樹叢后邁了出來,黃色的眼睛高傲地看了亭下的人一眼,伸了一個懶腰,繼而邁着優雅的步伐離去。
「原來是只小貓……」
池澤言低下了頭,神情有幾分失落,他總感覺,幾分鐘以前的角落裏,不止有貓。
不過他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雖然沒有回頭,但盡量讓自己的語調變得輕快起來:「抱歉啊,阿綱,你剛剛想說什麼?」
即使被這樣一打岔,先前營造的氛圍頓時消散得無影無終,沢田綱吉依舊堅持要把未說完的話語講出,他朝着池澤言的方向邁出了半步: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我只是想告訴池澤,以後可以把我當做底氣,我想讓池澤也感受一下,光是站在那裏,就被愛的感覺。」
這句話池澤一個字都沒有聽見。
六道骸為他用幻術構建的聽力在這一刻停滯。
池澤言皺起了眉頭,在腦海里緊急和六道骸聯絡:「骸君,幻術也會出故障嗎?」
「怎麼了?」
池澤言的話音剛落下,六道骸的聲音就及時響起,彷彿他一直關注着池澤言的生活一般。
「我聽不到了,但阿綱好像在跟我說很重要的事,麻煩骸君檢查一下。」池澤言的苦惱地深吸了一口氣,看來今天萬事都與阿綱不合,這都是第二次了。
六道骸那邊安靜了幾秒,不一會兒,池澤言的耳邊就傳來了沢田綱吉溫潤的聲音,就像瀲灧的波紋被風吹動,語氣中充滿了小心翼翼與擔憂:「池澤,可以告訴我你的答案嗎?」
池澤言的手指反射性地蜷縮了一下,他不自然地轉過身,扯起嘴角對着沢田綱吉笑了一下:「阿綱,真的很抱歉,剛剛骸君的幻術失效了,我沒有聽到你說什麼,能麻煩你再說一遍嗎?」
「這次我一定好好盯着你的嘴唇,即使骸君的幻術再次因為距離太遠接觸不良,我也會根據唇形判斷出來。」
「距離太遠,所以接觸不良?」沢田綱吉的臉上揚起了意味不明的笑容,「他是這樣跟你說的嗎?」
「對呀,骸君對此特別自責。」池澤言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這句話有什麼問題嗎?
沢田綱吉臉上的笑容一如往昔般溫暖和柔軟,可是池澤言莫名感覺到了一股從腳底蔓延而上的寒意。
「沒什麼,時間太晚了,我送池澤回去休息吧。」沢田綱吉為池澤言收攏了衣領,漫不經心地朝着遠方望去,看來需要讓里包恩把雲雀學長從日本叫過來一趟了,不然某些人太閑,總是幹些無聊的事。
古堡的大樓里,一位豎著鳳梨頭的男子捲起了手中的窗帘,彭格列,偷跑是不道德的哦!
起碼要等所有的參賽者都到場,才能爭奪唯一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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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沢田綱吉和池澤言離開后,花園的某處顯現出兩個身影。
「阿陀,需要我送你去小阿言的房間嗎?」果戈里依舊是那副笑嘻嘻的樣子,好像世間的一切,對他來說都只是遊戲,他在人生的遊戲中,隨心所欲地享受着所有的快樂。
黑髮少年的臉龐蒼白而又病弱,眉毛泛起柔柔的漣漪,好像一直都帶着笑意,彎彎的,像是夜空裏皎潔的上弦月。
手腕處的袖口鬆鬆挽起,簡潔略帶華美,又有幾分說不出的性感,就像參加完夜宴后,才將晚禮服隨手扔掉的王子。
「不用了,我們回橫濱吧。」費奧多爾的風衣斗篷下隱藏着暗夜的玫瑰,「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太宰治很大概率會被拖在意大利一段時間,正好可以讓我隨心所欲地實施計劃。」
他彎下了腰,把玫瑰放在了牆角,沒有去見池澤言。
費奧多爾寫過一個很溫柔的故事,叫《白夜》。
這個故事只有6萬字,卻道盡人心的秘密和感情交錯的規律。
就像費奧多爾感覺耗盡了一生的幻夢,實際只持續了短短几年。
池澤言就如他筆下那個對愛情卻充滿熱烈美好嚮往的幻想者一樣,卻偏偏度過了娜絲金卡的四個夜晚。
這四個夜晚是心與心的碰撞,卻沒有一個夜晚屬於他。
黑澤雅成功了,費奧多爾的確痛了,但不悔。
他的理想從未熄滅,這朵玫瑰是他唯一可以留下的溫柔。
費佳喜歡阿言,費佳有着必須達成的信念。
巷子裏的貓很自由,卻沒有歸宿;圍牆裏的狗有落腳點,卻終生低頭。人生就是這樣,有所得,必有所失,費奧多爾無論怎麼選擇,都會後悔。
嬌艷的紫羅蘭,鮮紅的玫瑰,甜蜜的糖,就像池澤言一樣美好;
但紫羅蘭會凋謝,玫瑰會枯黃,糖碗會變空,和他們的關係一樣。
遲到的月光救不了枯萎的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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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澤言沒有想到,第一個前來拜訪的人會是安室透。
金髮的青年堂而皇之的坐在彭格列待客的沙發上,白襯衫的領口微微敞開,襯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間,露出小麥色的皮膚,眼睛深邃有神,鼻樑高挺,嘴唇性感,尤其是搭配在一起之後,更是猶如上帝手下巧奪天工的作品。
當池澤言推開了房門,映入眼帘的,就是對方暗藏洶湧的灰藍色眼眸,與表面的平靜和淡定相反,那雙宛如星辰的雙眼中,有什麼東西正在沸騰。
「小言,好久不見。」安室透勉強忍耐着情緒,不過那隻不停在大腿上敲動的食指,還是將他的心情完完全全的暴露了出來。
池澤言見着這樣的安室透,微不可察地皺起了眉,他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事情。
未等池澤言想清楚,安室透緊接着開了口:「小言,關於hiro的事……」
池澤的瞳孔微微緊縮,俊秀的臉龐上閃過一絲顯然的絕望。
他想起來自己忘掉什麼了。
完了,諸伏景光現在還被丟在非洲某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避難!
當時他只是想着找個杳無人煙的地方讓諸伏景光躲過這一劫,警視廳那邊也有黑衣組織的卧底,諸伏景光註定不能再用原本的身份。
池澤言原本打算替費佳拿完書後,親自為諸伏景光重新捏造一個身份,然後找人教教對方易容,把這個五星級大廚拐回港口Mafia一段時間,改善一下港/黑/食堂,讓未成年成員們茁壯成長,堅決不能步中原中也身高的後塵。
誰知道會遇到如此玄幻的事,書靈不僅免費送他了一套平行世界旅行大禮包,還友情贈送他體驗了一把各種花式死亡。
最後他被自家老媽一把丟回了尊哥的世界,好不容易回來,又操心起了彭格列,直接把諸伏景光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明明想安排好一切就讓零哥聯絡他的幼馴染的……
池澤言沮喪地低下了頭,視線偷偷摸摸地瞥了安室透幾眼。
所以零哥如此急的找到他,是想為幼馴染報仇嗎?
畢竟在他們最後的談話中,他可是對殺害諸伏景光一事供認不悔。
「小言,hiro在哪兒?」
意料之外,安室透沒有任何指責的話語,語氣輕柔地詢問着。
池澤言詫異地抬起了頭,誒?零哥是怎麼知道諸伏景光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