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第69章
月光初露,灑向駕駛艙的船窗,鋪下一張瑩毯,掠過一雙高跟鞋,女人微躺在一張皮質座椅上,她的墨色髮絲如瀑布般的從肩頭流下,神色慵懶,輕抿了一口手中的紅酒,眸光忽的在身旁的黑髮青年落下。
「你就這麼把你的同伴賣了,就不擔心妾身把他們給弄死嗎?」
「安娜小姐這說的是什麼話?」黑髮青年把握她的手,挑起手背輕輕留下一吻,折射的月光襯得他的皮膚白皙,卻照不亮鳶色眸底的神色。
「你這是不相信我?你應該知道,我的目標就是你。」
安娜皺着眉把手收回,「要是妾身不信的話,妾身也不會好端端把你留在自己旁邊了。」
她閉眼感受,那個棘手的赭發青年的確被困住在第一層了,現在動彈不得。
這招聲東擊西的辦法的確不錯,可惜這個法子是她身旁的這個人出的。
她偷偷抬眸望了一眼黑髮青年,對方像是發現她的目光,微笑不自覺地掛上嘴角。
「怎麼了?」
「沒什麼。」安娜迴避他的目光。
關於太宰治,安娜對他的了解不多,只是見過對方几面,大概知道對方是港口fia的准幹部,還能對靈異力量方面的免疫。
總的來說就是行走的不穩定因素,起初安娜發現他出現在這裏,她第一感覺這人很棘手。
但在發現對方似乎也受到她的領域影響,對她言聽計從,為她出謀劃策,她心裏又出現了一絲猶豫。
安娜又輕抿一口紅酒,頓了一下,說道:「等下那個丫頭要來,你難道不想迴避一下?」
太宰治臉上的笑容仍舊不變,讓人看不出一絲異樣,「安娜小姐如果想要我留下,我自然是義不容啦~」
「喵~」
安娜:「……」
她不忍直視地別開了眼,對方現在的性格和她當時的印象有很大出入,現在除了受她的影響,好像也沒有其他辦法說得通了。
她放下了心裏的防備,把高腳杯放下,無奈地擺手,「算了,你自己找個地方待着吧!」
安娜比了個靜聲的手勢,指尖輕貼唇邊,眉眼彎彎,俏皮地說道:「女孩子之前的事,怎麼能讓異性在場呢?」
「誒?」對方露出一副失望的神情,「既然安娜小姐這麼說,我也只能照搬了。」
「畢竟拒絕這麼一個美麗的女性,可不是一件禮貌的事。」
安娜眼角含笑接受了他的讚美,在對方走出船艙門時,她開口提了一句,「看在你小嘴這麼甜的份上,妾身再和你說一句。」
「千萬不要背着妾身搞什麼小動作,只要你還在這艘船上,妾身隨時都可以摸清你的一舉一動。」
這句話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安娜笑而不語,望着青年微楞一下,然後沒入陰影中。
這時,安娜接受到了總經理的回報——
「報告安娜小姐,我已經把人領來,只是對方在來的路上用力點小聰明。」
安娜閉眼感應,視野之內有兩個紙片人從少女身上的口袋偷偷鑽出,竄入了通風管。
安娜往後仰靠,不在意地說道:「只是兩個灌有靈力的紙片罷了,掀不起什麼波瀾的。」
她望着窗外的靜夜,似乎感覺到什麼,站起身子,偏過頭,笑道:「看來你見到妾身不是很意外呀?」
船艙門處的陰影中走出一個穿着短裙的少女,一雙黑眸緊盯着她,沉默不語。
領人過來的總經理恭敬鞠躬后,就退下了。
明明不是第一次見到女孩這副打扮,安娜還簡單打量她這一身裝扮,作出驚訝地半遮着嘴的動作,說道:「妾身當年果然沒有看錯,你果然還是裙子比較適合穿裙子。」
黑髮少女仍舊沉默。
安娜卻滿不在意地自顧說道:「怎麼?見到老朋友,你還是露出這幅表情?」
「妾身是叫你夏零,還是零醬呢?」
早已決定永久封塵的名字被熟人再次提起,某人的心裏頃刻間掀起巨大的波瀾。
剛才一動不動的少女終於開口說話:「你說的夏零早就死了,現在在這站着的是另一個人。」
安娜彷彿聽到什麼天大笑話一般,發出噗嗤一笑,「你是說死在這艘船嗎?」
笑夠之後,她又懶懶散散地躺回椅子上,慵懶說道:「也是,如果按照當時的事故,夏零的確早就死了,至少倖存下來的妾身是這麼認為的。」
「所以,你還好好的活着站在這裏,對於妾身來說,確實是一件很意外的事情。」
話是這麼說,可夏目伶曦從她的眼神沒捕捉到一點善意,眼看對方還想和她繼續敘舊,她可沒有這麼多時間和她敘舊。
於是她開門見山地表明自己的疑惑:「你怎麼知道我會在這裏?」
雖然知道領域的主人是安娜的這件事令她很震驚,但她還是想試探性問最重要的事情。
明明上船前,她和中也老大都貼有隱蔽氣息的符籙,就算是進入領域活動,應該不會這麼快被領域的主人發現。
到底是哪裏出現了問題?
「嗯哼?看來你不是很期待和妾身聊天,反倒是關心別的事。」安娜虛空一指,恰好是中原中也被困的那棟船艙,緩緩地說道:「你是在為那個男人擔心嗎?」
「怎麼可能,我只是在關心自己能不能安全下船。」夏目伶曦沒有一絲猶豫反駁她。
安娜生前就被男人迫害致死,化作咒靈,估計也有憎恨男人的因素在裏面,再加上被捲入「幽靈船事件」的失蹤人口基本是男性,她可不敢亂說話激怒對方。
她下意識屏氣凝神,回過神來對方就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上。
耳垂的髮絲驀然從身後被人撩起,夏目伶曦心驚一橫,無意識動起手,但身處對方領域,對她來說這就是一個極大的劣勢。
不到一分鐘,她就被人禁錮在地上動彈不得。
安娜隨意瞟一眼散落在地上的一張符籙,彎腰拾起,對着少女,符籙邊緣就忽然燃起火焰燃燒,符籙一點點被蠶食,化為灰燼,同樣的,其他地方也有這樣的灰灑滿。
余光中少女咬牙切齒,她嘴角微夠,眼神居高臨上,不屑地說道:「零醬,你知道嗎?」
「雖然你自稱陰陽師,但離開了符籙,你不過就是空有一身靈力的普通人,也就只能欺負弱小妖怪。」
「在妾身這裏,你啥也不是。」
夏目伶曦:「有種你把領域撤開,咱們一對一單挑。」
聽到對方宛如小孩子家般的氣話,安娜噗嗤一笑,銀鈴般的笑聲在這個房間回蕩不止。
她說道:「你當妾身是那種無腦之人嗎?」
她抬起少女的下顎,眼神微冷,「妾身只是想告訴你,只要妾身想,妾身殺你簡直輕而易舉。」
她把少女口袋剩下的符籙全搶走,當著少女的面一一銷毀。
身形一閃,安娜重新回到了座位上,慵懶地單手托腮,「嗯哼?現在你還想和妾身繼續聊聊嗎?」
夏目伶曦忽然發現自己身上的禁錮被解開了,其實拍了拍自身的裙子,面無表情地說道:「你不殺我,是想要我做什麼?」
安娜打了個響指,夏目伶曦身後突然憑空出現一張軟椅,她看了一眼安娜,跟着安娜的示意做了下來。
安娜喜笑顏開,恢復原先的溫柔形象,彷彿剛才用粗暴手段把人按在地上的人不是她一樣,「放心,妾身沒什麼惡意,只是待在這艘船太久,偶爾感覺有些寂寞,現在看到老熟人難免激動了些。」
但少女對她的話不為所動,臉上的表情好像在說「我信你個鬼哦」。
安娜又笑了,「果然還是同性聊天比較自在。」這時,她想起往事,情緒驟然低落,「這個世界哪都好,就是狗男人太多,導致這個世界烏煙瘴氣。」
安娜本以為少女會繼續板著臉,沒指望對方會回她,誰知道對方卻一本正經的點頭,肯定道:「確實。」
曾經被狗男人迫害的夏目伶曦有時候也會露出這種想法,她下意識點頭肯定,再次抬眸就近距離撞見女人激動的雙眸。jj.br>
「果然零醬也是這麼想的是吧!」
「果然零醬也認為這個世界的所有男人都該去死!」
夏目伶曦:「……」
不,她沒有這麼極端的想法。
她試圖睜開對方的手,但對方的眼神逐漸演變瘋狂,鮮紅的指甲戳得她的手發紅。
周身的環境扭曲一晃,安娜額頭浮現一道藍色紋路,淡藍的青光將她籠罩其中,一閃而過,隨後,她失控的狀態彷彿按下暫停鍵一般瞬間停止。
恢復清醒的安娜鬆開夏目伶曦的手,疲憊的躺回自己的椅子上,背對着她說道:「抱歉,妾身失態了。」
她倚着椅背,皺着眉眼,用指尖按壓着剛才出現圖紋的額頭,過了一會兒,緩緩地說道:「妾身改變主意了。」
她側目而視,「妾身放你走,作為上次的報答。」
「你……」還沒等夏目伶曦說些什麼,她轉眼就發現自己被傳出領域之外了,抱着救生圈在大海上漂浮着。
此時,海面上的白霧早已散去,大海與夜色融為一體,望不盡邊。
夏目伶曦沒法判斷自己漂浮了多久,只能強撐困意緊抱着救生圈控制平衡,直到耳畔傳來濃重的割草機嘈雜聲,視野被一道強烈的白熾光吞噬。
僅剩的意識隱約能感覺到一個黑影在向自己靠近,身體天生的求生欲讓她無意識伸手抓住對方,即使不小心嗆了一口海水。
等她回過神時,她發現自己正披着一張毛毯,縮卷在一架直升飛機上,而且手上還緊緊抓着一個半矇著臉的銀髮少年。
「海帶。」
夏目伶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