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永夜秘錄
“就像我所說的那樣，死靈師的能力核心在於對於靈魂力量與死亡氣息的掌控。”
“任何擁有靈魂與靈性的生命，包括靈魂已經失去大部分活性的活屍與腐朽者，在被死靈師殺死並受到死靈法術的引導后，都能夠凝聚出對應的魂質與靈質。”
“前者在有合適的條件與容器時可以得到長期的保存，能夠被用來施展特殊的死靈法術、提取相關的知識碎片、製作一些死靈類物品乃至於魂器。”
“後者則是流動的靈性的凝固態、具象化表達的產物，在離開原本屬於的生命體內之後一段時間內便會逐漸流失其中蘊含的靈性。這些靈性會回歸與現界重合的靈性之海，並失去其原本的表徵。”
“永夜秘錄的原理，就是基於我們死靈師對於魂質的應用。”
席勒略微整理了一下身上虛幻的灰色古典衣袍，繼續端起那杯實際上並不存在的上午茶小啜了幾口，滿足地眯起雙眼。
或許他真的非常喜愛這種數千年前便傳入洛蒂亞的飲品，但也有可能他只是在懷念過去無法追回的時光。
“將需要獲取對應知識的生靈殺死，然後通過汲取其中的魂質來得到這些知識？”
安雅大概理解了這門奇異死靈法術的原理，試探着問詢。
“不算準確，呃，或者說，還不夠全面。”
“如果你能夠通過某種手段獲取目標對象含有部分靈魂的物品，或者收集到沾染了大量其靈魂氣息的材料，也可以通過永夜秘錄來得到部分相對應的知識碎片。”
“而且這種過程不再需要你自己進行解密，秘錄會在吸收你的靈性后將相應的知識直接書寫在新的書頁上供你閱讀。”
“當然，你可以自己選擇語言，但必須是能夠撬動靈性的、具有神秘學性質的語言，比如古洛蒂亞文，比如精靈語。”
……這就相當於結合了接收、翻譯並且顯示的功能？
可以，這很魔法，也很神秘職業。
安雅若有所思：“我可以自己決定書寫使用的語言，那是否同樣可以決定這本心靈之書書寫所採取的表達形式？”
“是的，所以每一位施法者的心靈之書都不相同，就像世界上並不存在完全兩片相同的葉子一樣。”
“在賢者布魯諾創造這一法術后，可以說但凡還有法術位的、獲得了這一知識的施法者都會選擇銘刻它。”
“它對於知識即為力量的施法者來說太重要了。”
“這是具有劃時代意義與價值的法術。”
安雅已經半隻腳跨入了強化階的門檻，但此時的他已經擁有了一般成熟老練的一階強化者才能具有的九個法術位，這就是感知天賦點滿的好處。
安雅的靈性直覺告訴他，等到他走到強化階的末尾時，滿溢的靈性大概會為他帶來一共十九個法術位。
實際上大部分施法者在強化階時期的極限就是九個法術位。
“實際上，你盡可以發揮自己主觀的意願，創造你所偏好的記錄形式，這是很有趣的過程。”
……那我可有說法了！
安雅頓時來了興緻，在腦海中回憶起前世遊玩過的幻想類遊戲、閱讀過的奇幻與魔幻類文藝作品。
這不是可以自己DIY一個半成品系統？
對外的部分完全可以依託永夜秘錄的基本功能來實現，而對自己數據的記錄應該能夠找到對應的探查法術來結合使用？
好東西啊！
雖然脫離數據化、可視化的生活並沒有多長時間，
但安雅已經開始懷念了。
“對了，你還需要學習大量神秘職業學、古代博物學、世界地理學以及神奇生物學等等相關的知識，除此之外的一些死靈法術我也一併已經存放在眼鏡里了……”
“安雅，很抱歉老師能夠為你做的不多，只有這些。你以後的道路只能夠依靠你自己的力量前行了。”
席勒溫和地凝視着面前自己唯一的學生，說道：“在你離開永夜之塔后這裏便會重新歸於星界，直到你的歸來。不過你或許還要去見見提亞九世，或許能得到一些好處。”
“那位君主的寢陵入口就在這片密林之中，但和永夜之塔依託於星界、能夠遵循我的意願浮現於現界不同，它被沉入了靈界深處，不會輕易與現實牽涉。”
一位帝國君王的遺體，居然沒有被迎回國都安葬，而是這樣安靜地沉睡在鄰國邊境的森林之中，這不得不讓安雅多想。
這裏面多半藏着什麼隱秘，但讓安雅更為注意的是席勒的提議。
為什麼他篤定自己能夠從這位君主手上獲得好處？
安雅自然不會覺得那是一座只有寶藏和屍骸的陵墓。既然同樣是高位階的強者，沒道理席勒有方法以某種方式繼續存在而這位皇帝卻直接完全消散。
“我會的，席勒老師。”
“既然他已經被沉入靈界深處，但我應該怎樣進入那座寢陵？”
席勒笑眯眯地說道：“無需多問，你的靈性直覺會告訴你答案。”
“記住秘職者世界的一個信條：在有的時候，直覺往往大於經驗。”
“去吧，安雅，我會在這裏等你。”
安雅拿起背包和武器重新背回背上，向著端坐悠閑飲茶的虛幻人影深深地、誠摯地鞠躬行禮道：“再見，席勒老師。”
雖然席勒的影響確實在此之前給安雅帶來了極大的困擾，但沒有他的出現，安雅可能根本無法窺探到這些事件背後的真相，更無法打開秘職者世界的大門。
他的感謝誠心實意。
目送着安雅的身影緩緩消失在群星殿堂中，席勒·普賽克放下手中的茶杯，抬了抬右眼眶之上的銀質單片眼鏡，微笑道：
“很遺憾，我沒有告訴你的是，三百三十六年前，是因為死海文書的一部分在洛蒂亞古陸現世，我才從（被隱秘抹去的，扭曲的語言）來到這片大地之上。”
“很遺憾，我沒有告訴你的是，在我啟程之前，有人曾經預言我會在三百三十六年之後遇見一個，一個不可能中的可能。”
“很遺憾，我沒有告訴你，孩子。”
“我（被隱秘抹去的，扭曲的語言）……”
……
安雅背着雙肩背包、手提獵刀的身影出現在一片林間空地之上，眼前原本安靜沉睡的莊嚴城堡與高塔已經消失無蹤。
只剩下幾隻冬夜寒鴉佇立在濃密綠蔭掩蔽下的長枝上，發出嘶啞的、像是厲鬼哭嚎聲的低鳴。
感受着體內湧起的力量與自靈魂深處不斷流動的神奇靈性，安雅對自己接下來的行動有了更多的信心，不由感嘆道：
“真是彷彿做了一場隔世的、荒誕的夢。”
“看來你已經攫取了那位大法師的傳承、從中獲得了極大的好處，也因此而成為了一位真正的秘職者？嗯？”
就在安雅準備動身跟隨自己靈性直覺的指引前進時，一把冷光閃閃的刀刃猝然架在了他毫無保護的脖頸處！
安雅本能地試圖通過身體的動作擺脫控制並反制對方，卻被對方更為迅猛地壓制住了全部的反抗、狠狠地鎖扣住自己並俯向了地面。
“好久不見，嗯？可憐的小安雅？你這個賤種果然適合成為一位卑劣的施法者，而非像我這樣高貴的、沐浴龍血而生的獵殺者，嗯？”
安雅的面部被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巨大的衝擊力令得他險些就此昏厥過去。施法者職業沒有為他帶來太多力量上的優勢，但感知與精神強度的大幅度增加還是幫助他在此刻保持住了冷靜的頭腦。
來人的身份根本無需判斷。
“……約克！”
“你果然還活着！”
“小安雅，你似乎對你的約克叔叔沒有什麼信心啊！即使你這個婊子養的像我所預料的那樣攫取了卑劣的、惡毒的傳承，你又如何反抗一位位居喚醒階的強大獵殺者？”
“獵殺者的高貴與強大，豈是你這樣卑賤而弱小的野種能夠揣測的？”
驟然出現在安雅身後輕易制服了他的人影言語粗俗而包含侮辱意味，竟然是隨着屍災的出現而早已帶領村民逃亡的獵人首領約克！
“嘿！我是你養大的！”
“婊子！”
安雅咽下一口帶着濃鬱血腥氣的口水，用自己能現在發出的最大的聲音禮貌地回敬着這個潛藏在陰影里的窺伺者。
一股對於現在的安雅來說難以承受的力量重重砸在了他的脊背之上，不用去看也知道那裏遭受了嚴重的損傷。
“你似乎並沒有看清現狀，野種！蛆蟲！該被驢干屁股的小鬼！”
“現在，我該割下你的頭顱，將它獻給那位駕馭着紅龍的偉大存在了。相信那位偉大者一定會為我的謙卑與虔誠而喜悅，恩賜我成為德拉艮家最強大的獵人！”
雄壯的獵殺者約克·德拉艮將右腳狠狠踩在安雅瘦弱的背部，把玩着粗糙手掌中旋轉的精良獵刀，得意洋洋地宣佈着自己的勝利，幻想着自己即將得到無上的榮光。
“婊子養的，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將你這個野種帶回村子養大？你以為我為什麼多次帶你進入永夜密林？”
“要不是你有成為那個邪惡的死靈法師的傳承者的資格，要不是你有成為一件合格的祭品的資格，我早就把你剁碎餵給了卡拉德荒原上的野狗！”
“呵！以及，你一定想不到你的母親是怎麼死的。她可是受到了我的恩澤，被活生生乾死在了郊外的馬車上，哈哈哈！”
“嘖嘖！真潤啊！”
手中狹長的獵刀泛起灼熱的焰光，這是獵殺者職業火焰能力的體現，約克猙獰扭曲的面龐浮現出詭異的笑容：
“現在，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