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 129
今劍略有幾分拘謹的接受着僕人們的侍奉。
親王府大的很，是正兒八經的九十九屋，即便三日月宗近想要單獨見客也能避開親王殿下。但是礙於劇本原因，這種會讓人類起疑的事情還是不要做的好，直接用「想要見一見入駐京都的天狗」這種借口就足夠了。
於是以天狗的身份前來拜訪的今劍成為了「客人」。
被富貴腐蝕了刃生的太刀態度優雅的表示，兄弟不要拘謹，就把這裏當自己家一樣。
今劍：……
你為什麼把別人的地盤當成自己家做的這麼熟練？
行到這裏，今哥忽然就有點擔心三日月。
「你應該不會太投入的，對吧？」他表情複雜的看了一眼這個在人類這邊混的最好的兄弟。
只見最美之刃聞言，露出了一個傾倒眾生的笑容，擺擺手道：「不過俗世。」
不過俗世。
今劍鬆了口氣。
本丸一眾付喪神中，唯有這個兄弟，使他看不明白到底想要什麼，如果對方對這一場人間富貴沒意思就太好了。
不然情報部的傢伙……太棘手了。
戰死還好，選擇私自駐留在某一時代的付喪神是會被時之政府下格殺令的，這也是他一直擔心岩融會選擇留在這裏殺常陸坊海尊的原因。
為了斬殺仇人而賠上自己……現在已經不是這種時代了，沒有意義。
思路轉回正事，今劍向三日月打聽關於鴉刀的事情。
「鴉君啊……」太刀端起酒杯淺酌，隨即回憶道：「我印象比較深刻的有很多呢。」
「欸？」
「是哦，」三日月笑笑，「即便是稀有的土御門傳家寶，也已經接觸過很多振了，1336那振負責卧底的犧牲品、在救助站供職的分靈、以及一號本丸里的本尊，個體差別大的讓老爺爺嚇一跳啊。」
「怎麼說？」
「唔……該怎麼說呢，大概是那種‘非常理智的自毀傾向嚴重者"？」三日月回憶起那振在他眼前跳了刀解池的白色骨刀，「分靈的精神潔癖很嚴重，甚至於到了看見有人作惡就要忍着噁心幹掉對方、然後火速逃離這個令刃絕望的世界的地步……」
今劍扯了扯嘴角：「真的有思路這麼戲劇性的刀嗎……」
「是真的哦，畢竟鴉刀分靈不就是公認的‘視死亡於無物"嗎？」
「我還以為那是指的傳聞中的神職。」今劍捂臉。
「而且本靈與分靈之間是比較罕見的奴役關係……記得之前哪個本丸，發生了審神者想給自家的鴉刀分靈打抱不平反倒被對方給訓斥‘我們只是雇傭關係，不要對我的刃生指手畫腳"然後眼睜睜看着刀跳了池子的事情，事件曝出來在論壇上火了好一陣子？」
那時候三日月自己還沒被鍛造出來，這是他進入情報部之後自己查資料時找到的了，「總之是振非常難以理解他在想什麼的刀。」
今劍嘆了口氣，用匪夷所思的語氣捫心自問：「就是奴役關係不才更能激勵分靈去挑戰本靈嗎……怎麼會這樣……」
他自己非常想往上爬，所以根本理解不了這種狀況的發生，今劍覺得這太匪夷所思了。
而太刀也只是與他繼續推杯換盞：「嘛，大概在鴉刀看來，挑戰本靈耽誤它跳刀解池追尋死亡自由了吧。」
畢竟就連本靈都整天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與小狐丸不同，三日月宗近相當感謝土御門家的存在，如果不是有這麼一個家族在後邊抱着白烏鴉的大腿，這把刀會不會出現在時政都兩說，估計早就自己跳火山口了。
他的命還是對方救的，就算鴉刀並不在意。
那把刀向來不把施與他人的恩情放在心上，只當拔刀相助是「人類」會做的事便不曾猶豫的踐行着，是內里十分高尚的神明。
看着今劍陷入沉思，三日月也不打擾他，自己某種意義上算是平安京主僕p粉，自從在北政所與豐臣秀吉這對模範夫妻被茶茶給插足e后他就像是被打開了什麼奇怪的開關，特別見不得人好，連在本丸看電視劇都喜歡看虐心的BE苦情劇……
平安京主僕這對慘的太有名了，情報部內部整理到野史部分的資料時、不少心理承受能力低的小刀子看的眼淚稀里嘩啦的，甚至還有着晴明公到底是不是個渣男的派系爭論。
畢竟有去過鎌倉時代、接觸過靈能者家族歷史的刀覺得，大名鼎鼎的土御門先祖在戰後的人生比起戰前的表現過於平庸了，而且靈力全失變成普通人什麼的也太可疑了，讓刃很想去平安時代確認一下到底是不是本人。
「個刃不建議毀刃姻緣，」那雙乘着新月的眼睛裏好像有些什麼莫名的東西，卻在今劍想要探尋時隱而不見了，「不管是小狐還是今哥，想的其實也只有自己而已吧，覺得對方很悲慘所以任性的想要人家振作起來向自己一樣追尋理想、又或是覺得如果對方不要這麼做就能解決很多麻煩……」
那傢伙是從來不會後悔的，在他選擇了人類之後就已經料到自己的結局會如何悲慘了，鴉刀並非此方世界的白烏鴉，祂相當冷靜。
那是個令人惋惜的神明，如果說有錯，那也只是本部的貿然試驗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不要用普通人的想法玷污這份感情。」他心情複雜的勸說道。
平安京主僕不能用常理來看待，作為曾經至高真神的鴉刀，本身並不留戀作為神明的權勢與悠長的壽數，也並沒有用這份力量改變世界為自己牟取利益，他對神明這一身份未取未求，一直以來都相當安分守己，甘於承受這份與凡人廝守的辛苦，如果就連這樣都要被人批評，就太可憐了。:
如此，便已經完全可以理解對方為什麼會變成「聖母殺手」一樣的角色了，這種打着為對方好便擅自插手的事情的確很令刃苦惱。
三日月……或者說自己這振三日月宗近分靈，內心其實還是很敬重對方的，只不過鴉刀本身精神已經到了崩潰邊緣，即便心裏敬重，也很難和對方和平交流。
沒辦法，他臉長成這樣註定不會多受待見。
不管哪個三日月來了都一樣。
得了金玉良言，今劍卻是苦惱萬分，兩個弟弟意見不和但都很堅決、各有各的理，明明在本丸時關係那麼好卻意外的有着不同的見解……
尼桑麻爪了。
他本來就不擅長處理家庭關係，在這方面一直以來都挺和稀泥，而現在顯然不太適合繼續當和事佬。
「刃總該有點念想。」今劍嘆氣。
三日月不以為然：「或許吧。」
鴉刀是回來解決詛咒的，只要沒有詛咒的問題，這一周目的白烏鴉決計不會選擇死亡。也正是作為長生種才清楚，像是晴明公這種不論人生在世何等顯赫、跌宕起伏，最後也只有像普通人那樣老死的結局才是最好的。
想要成為長生種必然就要捨棄一些精神方面的東西，「變革」是只有人類才存在於基因里的存續之道。
「如果我沒猜錯，鴉君的神位應該是‘大神位"，如此才能動用那麼多種奇怪的力量，以及為了保持自己不被神性同化而不得不放棄成為三階神……」
情報部本身並不局限於某一本丸，某種意義上算是直隸於時政，只不過一丸特殊，分靈NO.1們在時政的部隊各有供職再正常不過。
「唔……時政在調查鴉刀？」今劍皺皺眉，但並不覺得意外。
「這件事是他默許了的，再怎麼說也是總部那邊下派來，知根知底的話也不會遭到太多排斥。」三日月宗近端起酒壺給他滿上，「雖然在這邊呆的時間更久一些，卻並沒有留下什麼美好回憶，但是如果就這麼換掉的話也沒有更好的人選了。」
能夠追溯本源得到大神的庇護本就該受到管理，雖然人間的島一直在搖擺不定，但就神國而言，西方神本能就在排斥着東方神，如果不能給自身找到一個夠硬的靠山就會變成文明孤島，哪天被人全部吃掉了都說不定。
這片島上的人類大概不會在意自己的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畢竟幾代的潛移默化就會忘記老祖宗的東西、變成精神上的西方人，但是神國不會，如果島上的人類全都跑去信耶穌，那麼屬於中津國的神國消失也只是時間問題。
東方本部的優點之一就是不會胡亂插手別人的家事，只要不去挑釁「正統」的威嚴，想安生過日子還是很容易的。
只是偶爾因為人類的拖後腿，惹得天庭那邊在神國里做些不穩定試驗……這在目前仍是高天原方面正在苦惱的問題。
總不能每次都派月讀命過去鞠躬。
於是，不管有沒有特殊原因，鴉刀這個對中津國不太待見但好歹有血脈在這的特殊神明便絕對不能出事，如果上頭因此換人監管來的百分百不是什麼善茬兒，因為某些想出氣的原因直接開戰都是有可能的。
這位小祖宗很重要。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末位付喪神，卻能在神國里說得上話、還擁有着相當直接的晉陞途徑，而不是依靠血統……時政一派說是因此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也不為過。
「他想做什麼就讓他去做，這是整個分部的態度，只要最後能留下一條命，鴉刀活着，就能成為紐帶。」對方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着擁有那個人血脈的土御門沒落，愛屋及烏的，極東的分部也不會受到本部的刁難，這件事是時政高層所共同默許的。
作為兄弟，三日月覺得自家分部做的屬實冷漠無情，但中津國這片土地上的八百萬草頭神已經分割走了太多東西，以至於這片島嶼上的神國過於弱小，根本無法對抗現存的任何一個成熟神系。
不做任何抵抗的羽蛇神已經消失了，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祂。
「真的就要這麼放任他嗎……」那傢伙可不是衝著讓自己過得更好才來的啊，今劍面色複雜，「明明是活着更好吧，能擁有更加幸福的可能，只要在一切發生之前就讓它消失就能做到吧，那種不需要痛苦一千年的未來。」
此時的他或許已經明白了鴉刀想要做什麼，分裂出一個本體一個記憶體，想要再幸福的生活在人世一次，沒有任何遺憾……但這又與過去有什麼兩樣呢？從幸福的生活十年到選擇幸福一百年，飲鴆止渴罷了，沒有任何區別。
「哈哈，你要把改變的額度讓給他嗎？今哥。」三日月宗近失笑，「不管是選擇晴明公還是選擇妖怪，他不都是那樣的刃嗎？會為了人類短暫的感情付出千百倍的代價，有一個能陪伴千年的同行者就會比有一個死了的白月光更好嗎？」
人類的感情可是複雜的很，說不定換成會一直活着的東西就厭倦了。
「我的目標也只是極化而已，完成之後剩下的隨緣，天狗山在沒有了和官府之間的衝突后也會自己消失在人類的目光中，」今劍擺手，「不過我倒是很意外，你居然是那種信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那種奇怪信條的刃嗎？怎麼想也太悲觀了。」
「錯誤，我只是相信經過了驗證的東西，不想白白試錯。」
同理人也一樣。
「嘛，總之那傢伙未來一定會感激我的，」今劍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忽然伸手在兄弟的頭上狠狠揉了一把，頂着對方嫌棄的眼神道，「不管是神明也好，妖怪也罷，畢竟我們是刀，過度共情人類是一定會死的。」
人類脆弱的心，是無法長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