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夜雨驟降

見天色不早了，聞着米粥的味道，劉卜捂住咕嚕嚕叫的肚子，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準備去林子裏找點吃的。

可沒走出去多久，他便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前方傳來。

劉卜還以為是北蠻子搜山，他立馬往回跑，朝蹲坐在原地吃米粥的戚知縣等人喊道：「快躲起來！有人來了！」

聞言，戚知縣臉色一變，趕緊讓錢多多和二郎都往山洞裏躲，劉卜也緊隨其後。

山洞內，趙如寶正在給昏迷中的秦羽喂米粥，見幾人着急忙慌地衝進來，不明所以地開口詢問：「出什麼事了？」

「噓，別出聲，」錢多多扯住趙如寶的胳膊，示意她別說話，又壓低聲音在趙如寶耳邊解釋道：「有人來了。」

雖然洞口前有藤蔓，但要是有人過來，一準能發現這個山洞。

所以戚知縣將拾來的柴火，還有防潮的乾草都堆在藤蔓下，試圖遮擋洞口。

劉卜也沒閑着，將洞口附近的石頭堆起來，勉強封住了縫隙。

聽見腳步聲由遠及近，幾人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只聽外面的腳步聲繁雜，在適才錢多多煮粥的地方，停留了許久。

「鍋還是熱的，看來人沒走遠，咱們分頭找，留一人去回稟將軍。」

「是。」

聽見外面的人似乎以為他們離開，去了其他方向找。

山洞內的幾人鬆了一口氣。

等完全聽不見聲音后，戚知縣才大着膽子道：「人應該是走了吧？我出去瞧瞧。」

說完，在眾人的注視下，戚知縣繞開石頭和乾柴，撩開藤蔓，往外走。

戚知縣的聲音在外頭響起，「快出來，人都走了！」

錢多多與二郎對視一眼，便隨即走出了山洞，劉卜也緊隨其後，只留下趙如寶和秦羽。

戚知縣忙不迭地提議：「趁那伙人不在，咱們趕緊走，另外找個地方。」

「好，我收拾收拾東西，」錢多多附和道，並看向二郎：「你去幫你大姑，把秦大人一塊帶走。」

聞言，二郎點了點頭，趕緊往山洞走。

見二郎弱不禁風的模樣，戚知縣攔住了二郎：「你幫你娘收拾東西，還是我去背秦大人吧。」

錢多多見自己兒子確實力氣小，怕把秦羽摔着，她便給二郎使了個眼色，朝戚知縣感激道：「那就辛苦戚大人了。」

劉卜看着幾人着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直轉悠，他思索片刻后，跟着戚知縣進了山洞。

趙如寶正扶着秦羽往戚知縣的背上靠。

見此，劉卜連忙攔住了戚知縣，「他傷得太嚴重了，不宜挪動。」

戚知縣看着劉卜不幫忙，還說風涼話，很是生氣，可眼下卻不是吵架的時候，故戚知縣憋着一股火氣，朝劉卜道：「那你說怎麼辦？難道要把秦大人丟下？秦大人可是為咱們依山縣的百姓，才身受重傷的！」

聽見戚知縣的話，趙如寶緊張地盯着戚知縣，不安地扶住秦羽的胳膊，很怕他們會對秦羽置之不理。

見戚知縣暴怒，劉卜連忙擺手道：「某可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挪去其他的地方，萬一恰好碰見剛才那一伙人怎麼辦？倒不如留在原地。」

戚知縣小眼睛微眯，捏了捏山羊鬍，思索一番后，點了點頭：「言之有理，他們肯定想不到咱們還留在原地，咱們還是藏進山洞，躲過這些人再說。」

見戚知縣並未意氣用事，而是採納了自己的建議，劉卜如釋重負。

「將軍，屬下順着溪流附近找了，雖然似乎有人居住過的樣子，但並未找到可疑之人。」

蒙厲的手下回來複命。

聞言，蒙厲皺了皺眉，手指摩挲着下巴，詫異道：「奇怪，山就這麼大，而且水裏的血腥味出現沒多久，按道理他們也走不遠，你們怎麼沒找到人呢？」

以為蒙厲話中有話，十幾人跪在地上，朝蒙厲請罪道：「是屬下辦事不力，請將軍責罰！」

可蒙厲卻沒有心思懲罰手下，畢竟現在依山縣縣城的情況不明，現下正是用人之際，他不會自斷手腳，故蒙厲擺了擺手道：「行了，這也不是你們的錯，你們先下去吧。」

見並未找到人，韓老大便上前提議道：「將軍，不如咱們先派人去依山縣摸個底，說不定能弄清楚情況，還能知道為何依山縣被北蠻子攻佔，勝過咱們像無頭蒼蠅一般。」

幾日前，韓老大帶着手中的隊伍，和蒙厲碰頭。

按理說韓老大是要帶着人手支援戚知縣，保住邊陲要塞，可沒想到半路遇見了蒙厲。

蒙厲正好想去玄州借兵，見韓老大有人馬，加上韓老大告知玄州知州有不臣之心，且定北王已知曉。

蒙厲便沒去玄州城，而是跟着韓老大回程。

沒想到回程之時，蒙厲便發現沿路幾個縣城似乎已經被攻佔，而且每個縣城北蠻子都派有重兵把守。

由於北蠻子行進的速度很快，似乎他們的目標就是玄州城，所以韓老大的隊伍繞着縣城，走山路，倒是一路暢通無阻地回到了依山縣附近。

依山縣的城門口子上豎著一塊黃色的旗幟，旗幟上面還有一隻斑斕猛虎。

知道依山縣也被攻佔，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的蒙厲和韓老大，先將隊伍安札在山上。

而藏在如意家地窖的趙家人，也知道縣城已經淪陷。

為了找外援，四丫趁着天黑，收拾了幾件衣服，帶着乾糧，到了城牆根兒。

原本在城牆根兒有一個狗洞，但很久以前，就被賀傳雯泥巴和石頭給封住了。

正巧四丫也知道，雖然狗洞看起來和城牆混為一體，，但只要挖一挖，費不了多少工夫就能挖開。

循着狗洞，四丫從縣城離開。

她記得蒙厲說過，要去玄州城搬救兵，所以四丫背着包袱前行，但見北蠻子在官道上橫行霸道，四丫只好走山路。

可四丫又不認識路，差點沒困死在山裏，幸好有小灰幫助，她才碰見了趙二華一行人。

雖然四丫知道依山縣現在成了北蠻子的天下，可她並不知道是劉卜的管家叛變，開城門將北蠻子放進城。

而且趙如寶從地窖離開的那天，趙如寶只說要找秦大人救錢多多和二郎，沒有留下其他話。

四丫讓小灰去找趙如寶和秦羽，可小灰只留在山裏，也沒有給四丫指明方向。

因此四丫也不確定，趙如寶和秦羽到底在不在山上。

不過蒙厲倒是湊巧看見四丫一個人鬼鬼祟祟地朝無人的角落嘀嘀咕咕。

起先蒙厲還以為四丫是撞邪了，但幾次后，蒙厲發現，四丫說話的時候，她的頭頂都會盤旋着一隻白頸烏鴉。

故蒙厲對四丫很好奇，不確定四丫是不是奇能異士，可蒙厲暗地留意四丫，發現四丫不過是個小姑娘而已，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但見四丫似乎不願意離開這座山，蒙厲便讓韓老大先按兵不發。

要知道現在整個玄州，恐怕就屬蒙厲和韓老大這一伙人的位置最好了。

首先北蠻子並不知道依山縣附近還有他們這麼一伙人，開起戰來，也能打個出其不意。

其次是北蠻子的兵力分佈在落雲縣到玄州城沿路的幾個縣城內，要是蒙厲從落雲縣或者依山縣開戰，那就是斷了北蠻子的後路，可讓北蠻子進退兩難。

但蒙厲得先弄清楚，被堵得水泄不通的依山縣是怎麼被攻破的。

要不然就算他帶兵奪回依山縣，也難保不會重蹈覆轍，再丟一次。

故而蒙厲並未採納韓老大的建議，只道：「不急。」

韓老大見蒙厲如此固執，險些要自己帶兵奪回依山縣。

幸好被趙二華給攔住了，要不然又是一樁麻煩事。

趙二華將韓老大拉至偏僻處，好言相勸道：「大哥，咱們可不能亂了陣腳，既然現在虎符在將軍手裏，咱們還是聽從他的調遣吧。」

聽完趙二華的話，韓老大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原本虎符是定北王親手交給韓老大的，但定北王事先有言，要是碰見蒙厲，得以蒙厲為主。

所以在和蒙厲碰頭后，蒙厲提出將虎符交給他，見蒙厲是個有成算的，韓老大也沒多想，按照定北王的話，大虎符交給蒙厲，讓他調遣軍隊。

但韓老大沒想到，蒙厲竟然如此畏首畏尾，簡直沒有半點定北王當年的風範。

韓老大後悔莫及。

早知道他應該先調遣兵馬，將依山縣奪回來，再將虎符交給蒙厲。

可世上沒有後悔葯，韓老大一刀將胳膊粗的小樹攔腰砍斷，坐在石頭上捶胸頓足。

見韓老大這般模樣，趙二華的心裏也不好受，他臉色沉重地勸道：「大哥，其實小將軍的話也不無道理，小弟知道大哥九成原因是為了我，大哥的心意小弟心領了。」

「哎！」韓老大長嘆一口氣，站起來拍了拍趙二華的肩膀。

知道趙二華心裏也不好受，畢竟錢多多和二郎現在生死不明，可趙二華還顧忌自己的心情，韓老大頓時覺得自己是在無理取鬧。

其實韓老大也是想早日奪回縣城，好給趙二華吃顆定心丸。

但眼下自己也是無能為力。

「老二，大哥聽你的。」

夜晚的山林格外靜謐，可遠處雷聲突然響起，緊接着，雨滴驟然落在樹葉上，噼里啪啦作響。

「所有人，趕緊拔營。」

蒙厲睡在樹上，被雨點砸醒，他離開朝半夢半醒的人群高聲道。

由於山間樹木眾多，沒有平坦的地勢能安營紮寨，所以大部分士兵都是砍了樹枝做床，將就睡着。

眼下一場突如其來的夜雨，倒是讓眾人慌亂起來。

蒙厲在前頭引路，可他也不知道山上有避雨的地方，但是他不能停下，要不然後面的士兵只能挨雨淋。

士兵們拿着武器，牽着馬，緊隨其後。

「嘎嘎嘎！」

一隻白頸烏鴉在空中盤旋，格外引人矚目。

四丫驚喜地朝蒙厲道：「我知道有地方能躲雨，你帶着人跟我來。」

說完，四丫跟着小灰往前走。

蒙厲見此，也只有死馬當活馬醫了，免得兵器生鏽，士兵馬匹生病。

韓老大的頭髮被打濕，看向蒙厲的眼神越加不善：「你看看，他連讓人去觀察地勢都不知道，這樣的人怎麼能當好將軍？」

趙二華悶不做聲，反正雨越下越大，淅淅瀝瀝的雨聲中，韓老大的聲音顯得如此渺小。

幸好走了兩里路后，小灰盤旋在了一處山崖邊，沒有落腳處。

看着小灰也淋得不輕，四丫伸手忙將小灰藏在自己的包袱里，免得被人看見。

可她見眼前只有一片藤蔓和石壁，並沒有可以躲雨的地方。

四丫頓時着急起來。

蒙厲見此，心裏一沉，覺得自己不應該輕信四丫的話，可見四丫一臉愧疚，他責怪的話說不出口。

正當蒙厲四處掃視，尋找避雨之所時，他突然聞見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你退後！」

蒙厲將四丫護在身後接着給手下使了個眼色，指着前面的藤蔓道：「去看看！」

話音剛落，立馬有十來個人拿着武器往前走。

這時，下午沿着溪流搜人的其中一人見這個地方有些眼熟，立馬回想起來，並朝蒙厲稟告：「將軍，這兒就是今日發現炊具的地方。」

聞言，蒙厲此時反應過來了，說不定那些人一直留在原地。

「呵，有意思。」

蒙厲淺笑一聲，要不是這場雨，恐怕還真找不到這些人！

「將軍，裏面有山洞！」

蒙厲的手下割掉藤蔓才發現裏面虛掩着一個山洞，且山洞口還堆放着石頭，要不是割掉藤蔓，完全看不見裏面的山洞。

蒙厲眼神微眯，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因此他興高采烈道：「裏面肯定有人，把人給本將軍抓出來！」

隨着十來個人挪開洞口的石頭，洞內傳出驚呼和女人的尖叫。

讓躲在蒙厲身後的四丫縮了縮脖子，她扯了扯蒙厲的衣袖。

蒙厲正得意，還以為四丫見識到自己的厲害，他臭屁道：「瞧見了吧？我一眼就看出這兒不對！要不是我鼻子靈，可發現不了裏面藏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