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秦羽受傷
黑臉漢子便是戚知縣,他抬起滿是汗珠的臉,拎着魚,朝在架火的女人道:「勞駕弟妹把這魚煮了,說不定秦大人吃了魚,能早些好。」
錢多多伸手將魚放在樹葉上,複雜地看着戚知縣花了好大功夫才捉到的魚,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了?」
戚知縣聽見錢多多語氣里的擔憂,他捉到魚的喜悅也明顯淡了許多,然後尋摸了一個地方坐下,回想起七日前發生的事情。
原本依山縣在戚知縣和秦羽的帶領下,將縣城守得連只鳥兒也飛不進去。
可哪裏想到,城內還是有女干細。
女干細趁到午夜時分,守城的人們疲倦不已,放鬆警惕時,打開了城門。
北蠻子衝進城,殺了個猝不及防。
由於北蠻子來勢洶洶,戚知縣只好帶着典史,一邊與北蠻子交鋒,一邊護着城內的百姓撤退出城。
但奈何寡不敵眾,城內有許多老弱婦孺,差點依山縣所有的百姓都要死在北蠻子的刀口下。
幸好秦羽及時趕到,掩護百姓離開。
不過秦羽手中的兵力不過一兩百人,對上北蠻子的數千之眾無異於螳臂擋車。
秦羽是抱着必死的決心,讓百姓們成功逃走。
最後,依山縣的隊伍都被衝散了。
戚知縣還有劉卜,以及錢多多、趙如寶、二郎,還有身受重傷的秦羽陰差陽錯的聚到了一起。
幸好錢多多和趙如寶身上都綁着糧食,加上山上有野菜、野果,因此這些天來,倒是有食物果腹,不至於餓死。
但由於沒有郎中,秦羽的傷勢越發嚴重了,加上每日入口的東西也屬實沒有營養,所以戚知縣才會拿秦羽的鐵箭到溪流中捕魚,想要給秦羽補一補。
在戚知縣不遠處的劉卜也盤腿坐下,這幾天來他除了野果外,啥都沒吃。
他實在是不好意思用錢多多她們身上帶的糧食。
連日吃野果吃得他的臉色發黃,雖然他身材臃腫,但看起來病怏怏的。
他望向戚知縣,心裏有千言萬語,但還是開不了口,既憋屈又慚愧。
不為別的,只因為那個擅自開城門的人,竟然是自己身邊最信任的管家!
沒錯,那個女干細,是劉卜的管家——一個五十齣頭,叫劉升的老漢。
劉卜真是恨不得給自己幾巴掌,他萬萬沒想到,女干細竟然在自己身邊!
細想起來,還是劉升提議,城外不安全,讓劉卜帶着劉琴和劉卓還有家當暫時住在肖家。
當時劉卜覺得管家說得沒錯,便同意了,而且看劉升一把年紀了,還對自己忠心耿耿,且沒個子孫後代,所以劉卜也將管家給帶進了城,誰知道竟然是引狼入室,最終釀成大禍!
他算是沒臉面對戚知縣,還有依山縣的一眾人。
要不是不知道外面現今是什麼情況,劉卜真不想對着戚知縣。
雖然戚知縣沒有指着劉卜的鼻子罵他,但戚知縣只當著劉卜不存在,只和二郎等人說話。
足以見得,戚知縣還是對劉卜很有意見的。
確實,戚知縣只覺得劉卜白瞎了一雙眼,管不住手下的人,接二連三地冒出女干細來。
要不是戚知縣對劉卜這個人有一定的了解,他肯定會認為劉卜也是個女干細。
縱使劉卜不是女干細,就憑劉卜識人不清,害得依山縣失守這一點,也足夠劉卜死一萬次了。
在不遠處的山洞內,趙如寶一臉憂愁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秦羽,喃喃道:「秦大哥,你一定要堅持住!」
二郎在山洞口,看着自己順手從家裏拿走的書,希望從書內找到能解決眼前這些困難的方法。
由於四丫在縣衙跟着郎中跑了幾次腿,老郎中見四丫聰慧,起了收徒的心思。
正巧四丫有點興趣,便跟着老郎中學了一些淺顯的醫術,比如認草藥,還有治個頭痛腦熱的藥方。
後來老郎中忙着治傷員,就給了四丫一本醫書,讓四丫背誦。
四丫又認不了幾個字,便經常去二郎房內問字兒。
後來四丫乾脆將醫書放在了二郎書房中,這樣也方便。
那日北蠻子攻入縣城,趙家人都忙着往挖好的地窖內藏。
可二郎捨不得那一大箱子書,要把書也搬進去。
錢多多見此,只好出地窖,幫著兒子搬書,卻不慎扭到了腳。
趙如寶離地窖最近,她想了想,便出去幫忙。
沒想到北蠻子來得如此之快,趙家的大門被打破,來不及藏在地窖,錢多多趕忙護着趙如寶和二郎躲在書房。
可地窖的門沒有關緊,北蠻子發現了異常,要進地窖。
眼見趙家人都要遭遇不測,地窖內還有四郎、六郎,以及懷有身孕的肖環,情急之下,錢多多跑了出去,將北蠻子引開。
二郎自然不可能看着親娘被北蠻子殺害,他順手抄起一本書當武器,跟着錢多多離開。
趙如寶見地窖已經暴露了,便讓趙家人帶上乾糧,往王三爺家趕。
好在如意在家,趙家人便暫時安置在如意家的地窖內。
雖然趙如寶很想去救錢多多和二郎,可她手無縛雞之力,唯一有功夫的肖環還懷了孕,她只能幹着急。
直到聽見馬的嘶鳴聲響起,趙如寶聽出了是秦羽的馬。
因為秦羽那日救趙如寶的那一幕,趙如寶銘記於心。
她便獨自跑了出去,正好碰見了秦羽。
趙如寶知道錢多多和二郎離開的方向,懇切地請求秦羽去救他們。
秦羽同意了,並且將趙如寶一塊帶上了馬。
趙如寶坐在馬背上,嗅見秦羽身上濃厚的血腥味,才發現,秦羽受傷了。
秦羽的馬快,很快找到了錢多多和二郎。
再後來,四人逃往山間,途中秦羽一頭栽下,昏迷不醒時,碰見了戚知縣等人。
戚知縣見秦羽身受重傷,便背着秦羽,帶着趙如寶三人往山上跑。
「大姑,我找到了一味能治傷的草藥,我現在就給秦大人敷上。」
二郎仔仔細細對照醫書上的草藥,直到確認無誤后,才敢開口。
趙如寶懷疑地看向二郎,不是她不相信二郎,而是二郎確實不會醫術,僅憑一本書就能醫人?
為了秦羽的性命,趙如寶不得不謹慎。
見趙如寶狐疑的眼神,二郎的臉蹭的一下紅了,結巴道:「書是不會有錯的,大姑你儘管放心。」
其實二郎自己也不大相信自己,可要是秦羽再不用藥,可能真的就要沒命了。
自然,趙如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她並未制止二郎,而是朝二郎道:「那你先給秦大人敷藥,我先出去了。」
說完,趙如寶起身離開山洞,走到錢多多身邊。
見趙如寶走近,錢多多關切道:「如寶,秦大人如何了?情況可有好轉?」
聞言,趙如寶心裏一片苦澀,但嘴上卻安慰着錢多多:「二嫂別擔心,二郎他找到了治傷的葯,說不定用了葯,秦大人就能好。」
「那就好。」
錢多多愁眉舒展,這恐怕是這幾日來,唯一一個算得上不是壞消息的消息了。
但見趙如寶臉色難看,錢多多站起身,拍了拍趙如寶的肩膀道:「你看着火,我去把魚收拾了,這魚是戚大人從溪流里捕到的,等會燉了給秦大人喝,秦大人的傷肯定會好得快一些。」
聽見錢多多的話,趙如寶也站起身,她攔住了錢多多,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二嫂,還是我去收拾魚吧。」
說完,趙如寶提起樹葉上的魚,往溪流方向走去。
「唉,這孩子。」
錢多多望着趙如寶的身影,長嘆一口氣。
這段時間,趙如寶對秦羽無微不至的照顧,每日給秦羽喂飯,給秦羽的傷口換布條。
錢多多是看出來,趙如寶對秦羽的心思了。
可她覺得,趙如寶和秦羽恐怕難成事。
先不說秦羽的傷如此嚴重,說不定過幾天秦羽就死了。
要是運氣好,秦羽醒了,二人的事情恐怕也是困難重重。
秦羽的家世不俗,二人家世懸殊,這是不爭的事實。
其次,還不知道這是不是趙如寶的單相思。
原本錢多多對於趙如寶這個大姑子是沒有什麼好印象,畢竟趙如寶曾經挑撥是非,惹得錢多多很不喜歡。
但後來趙如寶又改好了,且這次還讓秦羽搭救了錢多多和二郎。
錢多多打從心裏對這個大姑子改觀了。
而且錢多多也聽說趙如寶起先在河安縣有一個未婚夫,但後來不了了之了。
到了青竹村后,村裡麻家的二小子又對趙如寶圖謀不軌。
錢多多也是女子,知道對於趙如寶而言,碰見這樣的事情屬實有些倒霉了。
要是這次趙如寶的期望又落了空,錢多多就怕趙如寶看破紅塵不打算嫁人了。
可錢多多覺得自己想得再多也沒用,以後的事情誰又說得准呢?
趙如寶在溪流的附近將魚處理乾淨,她沒想到那麼多,只想照顧好秦羽。
與此同時,在溪流的下游末尾處,一個少女正在清洗衣物。
不遠處的少年躺在樹枝上,扔了塊石頭在水中,恰好砸在少女面前,濺起的水花撲了少女一臉。
少女一扭頭,睜大眼睛,狠狠地瞪了少年一眼,「你幹啥!」
少年悻悻地從樹上跳下來,走到少女面前,攤了攤手:「你這麼生氣作甚?和你開個玩笑而已。」
聞言,少女深吸了一口氣,不想和少年一般見識。
而且因為家裏的親人生死不明,她的心裏正煩着呢。
所以少女繼續低着頭洗着衣裳。
見少女不搭茬,少年覺得無趣極了,又一個翻身,上了樹,一條腿在樹上晃悠,悠閑極了。
少女見少年如此弔兒郎當,她實在忍不住了,蹭的一下站起來,指着少年道:「你這人有沒有心啊?秦大人不是你的手下嗎?難道你不擔心秦大人?」
聞言,少年從樹上再次跳下來,眼中帶着幾分沉重,朝少女走去。
四丫見蒙厲這副模樣,還以為這小子憋什麼壞水,下意識地往一旁閃。
但蒙厲直接繞過四丫,看向溪流。
見蒙厲神叨叨的模樣,四丫也盯着溪水,可她並未發現什麼異常,因此她又以為是蒙厲在騙自己,正要發怒。
蒙厲卻先一步開口,指着溪流,皺着眉對四丫道:「你有沒有聞見一股血腥味?」
四丫仔細地嗅了嗅,搖了搖頭:「沒有啊,不過倒是有魚腥味,這也正常,有水的地方就有魚。」
「不對!上游肯定有人!」
蒙厲眼中一凜,接着他將食指放在口中,吹響口哨。
片刻后,蒙厲的十幾個手下便趕到了眼前。
蒙厲表情凝重地吩咐道:「你們順溪流而上找找,不管是誰,都給我帶來。」
「是!」
十幾個人前腳一離開,後腳便有人跟上前來。
為首的人正是韓老大,他朝蒙厲恭敬道:「將軍,可是發現了什麼?」
蒙厲點了點頭,直言道:「上游有人,不知道是咱們的人,還是敵人,總而言之,總算是有點眉目了。」
聞言,韓老大與身邊的漢子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見了喜悅。
韓老大身邊的漢子朝四丫看去,高興地朝四丫開口道:「四丫,很快咱們就能回到縣城了,你也別洗衣裳了,等會了縣城,二叔讓你二嬸再給你做兩身。」
聞言,四丫乖巧地點了點頭。
見蒙厲和韓老大、以及趙二華說正事,四丫便悄悄離開了,找到一個無人的地方。
四丫小聲唱起歌來。
不一會兒,在四丫的腦袋上便停留了一隻碩大的烏鴉。
這是小灰,而另外兩隻烏鴉應該已經在別處安了家,只有小灰還跟着四丫到處走。
而最近小灰也經常不見,四丫隱隱預感道,不久之後,小灰也會離開她。
「小灰,你去看看上游有沒有人?如果是我的家人,你就趕緊來找我。」
小灰的腦袋歪了歪,嘎嘎叫幾聲后,在樹林上空盤旋了幾圈,便離開了。
四丫閉上雙眼,雙手合十,虔誠地祈禱:希望能快點找到趙如寶他們。
做完這一切,四丫準備回到隊伍。
她沒注意,不遠處的樹后,一個人影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