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零零七 記三

上午買好了用品，在外面逛了一會兒便回去廠里，下午還要開會。

我們是在倉庫車間開的會。工人們圍成一個半圓的圈，老闆和兩個領班、機修站在中間給我們講話。工廠開會就是這樣，老員工乏味新員工好奇。所以我們新員工洗耳恭聽，老員工則是心不在焉。

我偷偷查了一下，有四十人左右。男員工只有十幾個人，比女員工要差一倍。讓我突然想起電視劇《血色浪漫》裏面，知青下鄉的時候，鍾躍民他們組十個人，只有三個女知青，狼多肉少。而我們廠這叫肉多狼少啊！

當然，無論是哪種比例，有本事的狼始終是會多吃肉的。

開完會後開始分班，每班有十幾個人，剩下的就是做零工的和驗布的。我們班就三個男孩子，一個是龍哥村裏的，還有一個是小黃，就是林麟的同學。他是去年來這裏的，在這裏做了一年了。

小黃長得高大，我要是站在後面走路，根本不會有人發現他後面有個人。雖然我們小時候都在一個學校上學，而且都認識林麟。但是不在一個級別，沒有過接觸。現在他又長得這麼高大，我根本不敢跟他說話，怕一不小心惹來麻煩。

事實證明我多慮了。他還是很好相處的，分完班之後，他就主動問我是哪裏的、多大了、叫什麼這些基本問題。我也一一作答，順口問他認不認識林麟。這是我認為最有可能連接到一起的點。

這個點是我們連接到很多共同認識的人，以及學校里那些各種破事。我們聊的話題越來越多，從車間聊到宿舍，好像是多年沒見的朋友。從那時起，我們也就真的成了多年的朋友，直至今天。

剛去那裏，除了龍哥誰也不認識，小黃是我在針織廠認識的第一個朋友。而且龍哥比我年長几歲，跟他在一塊說話，總會有拘謹性。但是和小黃則沒有，隨意開什麼玩笑都沒關係。

我們是被安排上中班，明天中午十二點正式上班。其實說是十二點，十一點半吃完了就要去車間接班了。上夜班也是十一點半就要起來洗臉刷牙然後去接班。那時候剛過完年，晚上十一點在被窩睡得正舒服的時候，被喊起來上班，又冷又困。誰也不願意起來，但是不起來就沒有錢掙。我們之所以出來掙錢，不就是因為家裏沒錢。所以，再多不願意，在現實面前都會妥協的。..

上班之前，心裏一直沒底，問了小黃好幾次，這活我到底能不能幹了？小黃用很官方的語氣回答說：沒問題的，只要你願意干，肯定能幹了。你看我不就乾的挺好！

這話像是鼓勵我，又像是在炫耀他自己。

帶着一顆懸着的心，度過了一天。上班的時間到了，我一直跟在小黃後面。而且龍哥也跟他說過，我是他帶來的，跟你分到一個班，你得幫忙照顧着點。小黃之前說是一個老員工帶一個新員工，我很希望是小黃帶着我，可惜不是。

廠里有南北兩個車間，小黃被領班的叫到南車間教一個新員工。而我則被叫到北車間跟一個女員工學。當時突然有種絕望的心，別說指望他教我了，就是能見一面都不容易。因為老闆開會的時候說過，員工不能擅自脫崗。後來才知道，這些規定都是新員工會當回事。老員工早已經違反了無數次。

教我學看機器的女員工，比我大幾歲。也是我們這一片的，在這裏有三年了。頭一天幾乎什麼也沒讓我做，只是站在那裏看。我們沒有說什麼話，也不敢說話，有害怕更有害羞。我發現見到陌生女孩子說不出話，這個毛病到現在還沒有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