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祭祀
正在這時候,梁夫子和王秋兒已經把洞內的小妖逼進了一處偏洞,兩人高舉法器,攔在洞口兩側。
梁夫子的法器便是手中的戒尺,尺身有繁複的鏤印,刻的是符咒,有靈光順着印紋流竄。
他問洞妖:“你身為一隻鶴妖,不去江河湖泊,為何藏在這洞穴之中?”
那妖被阻,臉上卻毫無懼色,一身白衣,兩張臉孔,左邊是翩翩男子模樣對着王秋兒,右邊是妖嬈魅惑的女子對着梁夫子。
鶴妖紅艷如血的唇角上揚,媚笑道:“要你管?”
王秋兒懶得聽這些騷話,直截了當,“把孩子交出來,否則,吃我一箭。”她拉緊了弓,弦上的箭頭在昏暗的洞穴里泛着熒光。
咻地一聲,箭離弦而去,刺入那妖的胳膊。鶴妖一聲嘶鳴,幻化成原型,抖落了一支帶血的羽毛。
它附在石壁上方,盯着王秋兒道:“這說的好像是我劫走了那孩子似的,明明是那孩子自己送上門來的。”
“廢話少說,趕緊交出來。”王秋兒又搭上了一支箭。
而梁夫子也在邊上作攻擊之勢。
鶴妖見沒有逃脫的可能,說道:“也不是不能交給你,只不過我已經享用了一半了。你們要的話還不趕快去挖出來,在這裏繼續耗下去,到時候就只剩下一攤血水了。”
“在哪兒?”王秋兒收了弓,將弓上的弦取下,指尖一撥,弦如銀蛇般飛纏住鶴妖。
她道:“帶路。”
鶴妖被王秋兒牽着,走向另一個洞穴。
這個洞口很小,成年人需要低頭進去,洞內不大,橢圓如蛋。
兩人四處查看,不見有孩子。
鶴妖的長喙朝着洞底一指,“在下面。”
梁夫子低頭用戒尺朝中間處的洞底撥弄,“是泥沙。”再用戒尺往下探,“下面埋了人。”
人埋在泥沙里還能活嗎?王秋兒心中擔憂,一不留意便讓手裏的鶴妖掙脫箭弦逃走了。
“別追了!”梁夫子攔住了她,“我們對這裏不熟悉,不一定能追上它。先救孩子。”
他們把泥里的孩子挖出來的時候,兩人都驚呆住了。
哪怕是見慣了各種害人手段的驅魔人也心下駭然。
梁夫子試探了下孩子的鼻息,“還活着,應該是那妖物使了術法。”
躺在他們眼前的孩子只剩下半個身子,從頭髮到腳底只剩下了左半邊,殘破身體的邊緣看着血肉模糊,卻不見一滴血流下來,應該是被妖術封住了。
孩子的左半邊胸膛在跳動着,左臉頰痛苦地抽動,他活着並且有知覺。
那隻妖物把他活生生的養着,準備留着下一頓。
王秋兒眼裏騰地升起了怒火,“我要去滅了那隻畜生!”
“秋兒,當務之急,要先把孩子送出去。”
“你來送吧,他一時死不了。”王秋兒看了眼可憐的孩子,“他身上中的妖術,我們也解不開。”說完,她一低頭,鑽出洞去。
整個村莊今晚燈火通明,村民們都聚集在村長家的院外。
在同李大戶商量后,村長召集了村裏的男人們,打算進石山找失蹤的孩子,李炳川。
正當大家準備好火把,高舉着朝石山出發時,發現梁夫子朝着人群走來。他身上的長衫已經脫下,只穿着單薄的裏衣,脫下的長衫正蓋在他懷裏的孩子身上。
李大戶的媳婦顫抖着雙腿向梁夫子走去,“是我們家餅子嗎?”
她走到孩子身邊,
抖動的手差點掀不開那層薄薄的衣料。
村民們安靜地站成一圈,夜色下,只聽得見手中火把燃燒的滋滋聲。
李家媳婦掀開長衫往裏看了眼,便哀嚎一聲暈倒了過去。
從那晚之後,村裏面就瀰漫著一種悲慘與驚險交加的氣息。
李大戶帶頭舉着旗杆,每家每戶的走訪過去,像是在遊說什麼,但是他偏偏繞過王寡婦家,這讓喬焰心裏很不安。
王秋兒那晚半夜凌晨才回家,手臂上帶着傷,她像往常那樣自己處理傷口,第二日繼續打獵。
喬焰每日還去梁夫子那裏看書幫忙,不過學堂里再也沒有孩子來上學了,除了陳小戎。
陳小戎父母早亡,從小寄養在堂叔家裏,堂叔家人對他不太上心,就給口吃的。
所以他在村裡人都關門閉戶密謀的時候來到了學堂,找到了喬焰,告訴他,“李炳川出事了,被什麼東西吃了大半個身體去。”
喬焰扭頭看他,聽他說:“很嚇人吧?村裡要開始祭神了。你知道祭祀嗎?就是給神上供,神就會保佑我們,幫我們把那些髒東西除了。”他學着大人說話的樣子給喬焰介紹到。
喬焰給他的反饋很少,大多時候就是皺皺眉。他便自說自話,“應該就像是平日裏我們祭祀祖先那樣吧。聽說村裡已經很久沒有舉行這種祭祀了。”
祭神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村,村民們正在選祭品。
“荒唐!”村長在房內的怒斥聲傳到了院外,嘩啦一陣響,是東西推到在地上被打碎的聲音。
李大戶被村長趕了出來,嘴裏還念叨着:“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們已經決定了。”他往外院走去,眼睛停留在喬焰身上許久,哼了一聲甩手離開。
村長隨後從房內出來,遞給喬焰一張字條,說:“快回去,把這個給你娘。”
王秋兒見到紙條后,內心掙扎了一會兒,隨後就開始打包收拾東西,她把一個小包裹綁在喬焰身上,拉着他往後門走去。
腳剛踏出門檻就被村裏的李大戶堵住了去路,“你果然和村長有一腿。”
李大戶四十多歲的人,橫紋爬滿腦門,顴骨往臉頰兩邊鼓,他雙手舉過頭,“啪啪。”拍了兩下。
四周圍上來八個漢子,全是村裡那幾戶大姓人家。他們手裏都拿着扁擔,對着王秋兒母子。
“你們要幹什麼?”王秋兒伸手去摸背上的弓,轉念一想,她的弓不是用來對付人的,便放棄了。
“幹什麼?要你兒子償命!”
“償什麼命?你兒子又沒有死。”王秋兒又問:“你兒子被妖物所害,跟他有什麼關係?”
“要不是他帶頭去的山洞,我兒子又怎麼會碰上妖物?”
“什麼?”王秋兒冷笑:“你要是搭車去投胎,路上被人打劫了還得怪車夫是嗎?”
“臭婆娘!”李大戶搶過邊上人手裏的扁擔,“把這兩個不幹凈的東西給我抓起來。”
王秋兒往後退一步,躲過那一扁擔。
她將喬焰推進屋子裏,轉身拿起門邊的掃把擋住第二根劈過來的扁擔。
一個下潛,王秋兒靈活地從幾個大男人的身側躥過去,繞到了他們身後,緊接着是一圈揮砍,一個個壯漢被掃帚上頭的細竹尖鞭打的直跳腳。
“操,老子除了小時候挨過這個打,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婆娘來打我。”說話的是江家的老大,他被打急眼了,舉着扁擔就去劈王秋兒。
王秋兒一個矮身,掃把在手裏掉了個頭,手腕使勁,手柄朝着他的腹部捅去。
“啊!”江家老大腹部吃痛,扔了扁擔摔倒在地。
喬焰站在門內,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王秋兒在不使用弓箭的情況下的戰鬥力。
他的娘親可真是個厲害的人。
這邊激烈的打鬥吸引了一圈圍觀的村裡人。
村長從老遠處就開始喊:“住手!別打了!”
在眾人七手八腳的勸架下,李大戶又多挨了幾笤帚。
村裏的審判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