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時光大法
惡性循環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從此時驚塵的噩夢從上一世的折梅變成了今世的黎未寒。
他怕黎未寒深夜的突然關懷,偏偏這人時不時就來關懷一番。
「徒弟,後山的杏子熟了,你想不想要?」
「徒弟,掌門白天送來一批螃蟹,咱們去蒸了吧。」
「徒弟,你想不想看月亮。」
諸如此類的話,時驚塵時不時就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聽到。除了在山莊裏折騰,黎未寒還帶着時驚塵夜裏去山下買吃食。
有時被巡夜的師兄抓個正着,黎未寒跑的比誰都快,留時驚塵一個人,有理也說不清楚,最後還得背鍋。長此以往,時驚塵幾乎快對黎未寒口中的「徒弟」兩個字過敏了。
時驚塵就這麼在黎未寒夜裏一次又一次的關切中,度過了三年。
黎未寒還是那個黎未寒,意氣風發,不染塵埃,時驚塵少年的面龐上卻多了幾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愁思。
除了隨時侍候着黎未寒的吩咐,還要替黎未寒處理各地的委託。
一開始學習劍法心法時,黎未寒總是跟着時驚塵一起去,順道現場教學,等到時驚塵學的差不多了,分配給黎未寒的委託,便全部成了時驚塵和楚然的活兒。
這幾年時驚塵走了不少地方,各門各派也都知道了黎未寒有這麼一個任勞任怨的小徒弟。
時驚塵人長得俏致,又沒有黎未寒身上那骨子高不可攀的氣質,很討女修的喜歡,有時候甚至有不少女修點着名兒的要時驚塵去幫忙。
黎未寒與時驚塵成日裏待在一處,對時驚塵的變化並不敏感。還是教授早課時在幾個女修中的討論聲,忽然發現自己的小徒弟變長大了。
「驚塵師兄這幾天怎麼沒來上早課。」
「聽說被折梅仙尊派去靈秀宮幫忙了。」
「啊,好可憐,仙尊怎麼什麼臟活累活都給他呀,當他徒弟也太慘了。」
「你這還沒當人家娘子呢,怎麼提前開始心疼了。」
「哎呀你說什麼呢。」
看着一群情竇初開的小女孩兒,黎未寒也被這少年時的懵懂感染了些許。
想着時驚塵該是今日回來,黎未寒少有的去山莊外迎了迎。
三伏天的太陽烈的很,望月傘在頭頂投下一片陰涼,黎未寒撐傘站在山莊外,不到一刻鐘就看見穿着玄色衣裳的少年。
銀冠束的發垂在腦後,頎長的身形和傲然而立的身骨,怎麼看都覺得賞眼。
看着「小跑腿兒」逐漸長成了「大跑腿兒」,黎未寒頗為欣慰地勾了勾唇,心道自己這徒弟也算是養的不錯。
時驚塵看到立在門外的人時,目光亮了一亮,黎未寒白日裏素來懶怠,少有這種有良心的時候,今天倒是稀罕。
「師尊!」時驚塵喚了一聲,看向黎未寒的眼眸忍不住彎了一彎。即便他心中對黎未寒諸多的吩咐並不真心服從,但他不得不承認,見到這人在門外迎自己,心下確實是高興的。
黎未寒見時驚塵額頭覆了一層薄汗,將手中的傘斜了斜遮住時驚塵半個身子,問他道:「靈秀宮如何?」
時驚塵聽他問着這個,回道:「活兒不算重,只是去浮沉幻海幫着處理一下出逃的惡獸。」
大部分的活兒都是靈秀宮的女修在做,他過去,也並未做太多事。
「不是問你這個,問你人呢,聽說那天下第一美人便出自靈秀宮,你可見到了?」黎未寒饒有興趣地問他。
這天下第一美人百花休可是龍傲天的第二個紅顏知己,算年紀也該和時驚塵差不多了。這時驚塵今世對沐雪沒什麼意思,總不好錯過了百花休吧。
時驚塵見他問這個,醞釀在眸中的笑意在轉瞬間消散不見:「聽人說這位師妹跟着宮主去天伏山做客了,徒兒並未見到。」
「你沒見到她,那是可惜了,那靈秀宮的大師姐白念桃呢,聽說她的模樣也是世間少有。」
黎未寒一再追問,渾然不覺時驚塵已然變了臉色。
這靈秀宮的女修,一個個兒的出塵絕世,如花似玉,去靈秀宮這樣的溫柔鄉幫忙,是旁人求也求不來的福氣。要是不是因為他修無情道,幾個女修對他放心,時驚塵也沒有這樣的好機會,能提前接觸靈秀宮的人。
這靈秀宮的百花休,日後可是時驚塵命里的貴人呢,去了一次還沒見到,也太可惜了。
時驚塵見黎未寒一門心思問靈秀宮的美人,心下對黎未寒出門迎他的感動一星半點也不剩了。
未待黎未寒再問其他,時驚塵說了一句路途勞累,便先一步往凝雪堂去了。
望月傘外便是刺眼的日頭,黎未寒看着時驚塵的背影,不明白為何人脾氣變得如此快,難道是靈秀宮的人累着他了?
這群人怎麼用他徒弟呢,都使喚累了。
黎未寒正想着,忽見石階下道旁的灌木叢中,有一個身影鬼鬼祟祟往近處靠。
他往近處走了幾步,一把將頭上頂着草環的人給抓了出來。
「師尊……」楚然身上帶着熏人的酒意,臉頰也紅撲撲的。
黎未寒見他這副樣子,也明白這人必然是昨夜沒回來。
楚然愛往山下去逍遙也不是一兩日了,怎麼都敢夜不歸宿了。
「去哪兒了?」黎未寒問了一句,冷厲的音聲在夏日裏帶着十足的壓迫感。
楚然支支吾吾了半天,知道自己這點兒小心思瞞不住黎未寒,便如實道:「魅香樓。」
「魅香樓?」黎未寒看着手底下的人,問他道,「你去那樣的地方,若是叫掌門知道……」
「父親知道的,各家公子往來,常在魅香樓,我報備過的。」楚然這句話說的理直氣壯。
楚天舒自從知道自己兒子會逛花樓酒肆的那一天起,臉上的愁容就消失了不少。囑咐他莫要隨便欺負良善的女子,便高高興興去跟幾位長老談心了。
在楚天舒眼中,這天韻山莊出了一個無情道就足夠了,要是他兒子也被黎未寒帶過去了,他得斷子絕孫。
「他知道?」知道還縱容。
楚然見黎未寒神色稍有松泛,嘿嘿一笑道:「師尊,我不過是進去應酬,看個新鮮罷了,又不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您放心吧。」
「新鮮,有什麼新鮮要看一夜都不曾回來?」黎未寒的眼睛微眯,一副我不信的表情。
楚然拿他當三歲小孩兒糊弄呢。
楚然聽他這麼說,直接道:「師尊也可以去看看,很好看的,包您喜歡。花樓酒肆可不一定都是下流東西,有寶貝呢?」
「寶貝?」
楚然這句寶貝,倒是讓黎未寒提兒興趣,這魅香樓的名號很大,每個地方都有這麼一所。名聲大吸引的各色客人便多,更有人趁着人多眼雜,直接在這樣的地方私下交易,確實有可能遇上寶貝。
楚然見黎未寒鬆了手,也知道黎未寒心下必然動搖。這總在山上過清苦日子,沒幾個人受的住。
「您就跟我去吧,明日不是您的早課。」楚然說罷,當即拉着黎未寒往凝雪堂換衣裳去。
兩人回到凝雪堂后,跟沐雪和時驚塵說了會兒話。
臨走前黎未寒特意叮囑在家的二人晚上準備些小菜,他與楚然去山下買幾斤炙羊肉,晚間幾個人在一個桌上吃飯,犒勞一下剛回來的小徒弟。
時驚塵聽黎未寒這麼說,臉色才好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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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後是仙門大會舉行的日子,山下的鎮子是各個修士前往靈山道的必經之地。這幾日在那魅香樓,必然能見到不少外來的修士,說不準能淘換不少有趣兒的小玩意兒。
黎未寒進花樓前,在自己身上種了遮掩靈力的梅花印。今日出門前特意換了身不常穿的月白色錦袍,銀簪長衫,摺扇輕展,儼然一副家公子的模樣。與楚然這麼個氣宇軒昂的少年郎在一處,也並不覺得違和。
黎未寒這人平時不愛端着,但稍一打扮,不開口時便有幾分天然清冷的氣質在,不論走在哪兒,都十分引人注目。
人一踏入魅香樓,便有幾十雙眼睛落在二人的身上。
楚然平日來皆沒有這樣的待遇,不由低聲笑道:「師尊光遮靈力有什麼用呀,依我看以後得把臉也遮住,要不然被人看到了,不知要成為多少女修的夢中人。」
「誰給你的膽子調侃我?」手中的扇子敲在楚然的額頭,黎未寒瞪了他一眼,這一眼鳳眸微挑,沒有慍怒,更多的是骨子裏說不出的風情。
魅香樓的老闆娘看了二人許久,又仔仔細細將黎未寒手中的扇子看了又看,才往倆人身邊走去。
「楚公子,這位公子看着眼生呀,是第一次來吧。」眼前的老闆娘身姿窈窕,不過三十的模樣,妝面華麗雍容,倒像是個貴家夫人,渾不像是風塵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