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衛圖南(1)
「蕭大人,你能說說最近為什麼總對瑾竹堂兄圍追堵截嗎,是為了挽救你那錯過的愛情,還是為了些什麼不切實際的玄異原因?」
衛辛慢悠悠的架起二郎腿,看向蕭驚燕。
蕭驚燕這個人的性格真是一變再變,最開始有權有勢時冷傲清高,剛開始失勢時優柔寡斷,失勢之後老態盡顯隨波逐流。
現在更有趣,不知道羅清宏和她說了多少輪迴往事,讓蕭驚燕又撿起了她那迷人的孤傲。
這叫什麼,自欺欺人嗎,還是迴光返照?
想着,衛辛朝蕭驚燕抬了抬手,熟練的反客為主,道:「蕭大人坐吧。」
蕭驚燕警惕的看着衛辛。
此刻主臣尊卑都已經被她拋到了腦後,羅清宏和衛辛重生的故事擺在眼前,一遍又一遍的衝擊着她緊繃的理智。
「你到底是何方妖魔!」蕭驚燕開口質問。
辛肆眼神一凜,下意識地摸向袖子裏藏的匕首。
蕭驚燕這個人留不得了。
衛辛淡定的伸手按住辛肆的手,看向蕭驚燕,繼續說著:「妖魔談不上,蕭大人,你不好奇朕是怎麼知道的嗎?又或者說,難不成你還真信世上有鬼怪妖魔?」
或許是衛辛的語氣太過諷刺,蕭驚燕也愣了許久。
「此話何意?」蕭驚燕開口追問。
只聽衛辛繼續嘆着:「男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蕭大人,你這樣可不行啊。」
蕭驚燕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不知是聯想到了一些什麼。
除夕夜那晚,她本來在側侍院子裏過夜,但想來還是覺得對不起羅清宏,就轉去陪羅清宏和女兒守夜。
不料剛到門外,就聽見羅清宏抱着女兒喃喃自語,說的都是些傳出去要被拉走焚身祭天的胡話。
什麼重生一世,什麼奪回屬於他的王君之位,什麼將來女兒就是攝政王世女。
她還以為是羅清宏神智失常,衝進去奪走女兒質問了他一番。
羅清宏開始也被她的出現嚇了一跳,後來架不住她的逼問,對她全盤託付,告訴了她他所知的一切。
她原本是不信的,但羅清宏說得實在太真。
包括當初她的遇刺,羅清宏為什麼會那般趕巧的及時趕過來照顧她。還有當初水患,羅清宏為什麼要拚命阻止她。以及後面西征,羅清宏為什麼非要跟着她。
這一切,他前世都知道。
而前世這麼一路陪着她的,一直都是衛瑾竹!
她和衛瑾竹在一起,明明會有很好的結果!
她會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
但現在,這一切都被打亂了。從衛辛撞完石獅子沒死的時候就被打亂了,從羅清宏頂替衛瑾竹的時候就被打亂了!
「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蕭大人,你也是名利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天真,連男人的瘋言瘋語都信?」
衛辛說著,單手撐着額頭,懶散的看向蕭驚燕。
「你不是好奇朕怎麼知道的嗎,因為在很久以前,令正就已經將這些胡話告知了朕、三皇妹衛華容、甚至還有之前那個罪臣李珺她女兒……叫什麼來着?」
衛辛說到這裏,轉頭看向身旁坐着的辛肆。
辛肆淡定的接上話:「李孟。」
就是當初為了保護羅清宏,當街毆打二皇女衛辛,還失手把衛辛推得撞到石獅子上,後來斷了腿抄了家沒了命的那個。
不過話說回來,他怎麼不知道羅清宏告訴衛辛什麼了?
辛肆狐疑的小眼刀子直往衛辛身上扎。
衛辛立馬牽緊了他的手。
聽着衛辛和辛肆的話,蕭驚燕頓時覺得頭頂一片綠光,僵硬的扯出一抹笑,問着:「陛下記錯了吧?他與微臣說時,是第一次往外言說此事。」
「哦?」衛辛意味不明的應了一聲。
羅清宏和蕭驚燕說的時候是第一次說?那就好辦了。
蕭驚燕這人,說到底骨子裏慫。這種污衊新帝是妖魔的話,沒找到確鑿證據之前她也不敢在外面說,不然就剛好撞到衛鸞她們的槍口上了。
也就是說,目前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
這確實方便她處理。
如果傳的人太多,到了輿論紛起的地步,那她就得找人宣傳宣傳羅清宏和蕭驚燕的失心瘋了。
總之都是些不着邊際的瘋人瘋語,即使傳播開了沒人會留意。
「若他真是第一次說,朕又是如何知曉的呢?」衛辛繼續和蕭驚燕進行着死亡前的消遣閑聊。
蕭驚燕原本就不太堅定的想法,此刻又開始動搖。
只聽衛辛繼續笑道:「蕭大人,你也不是三歲小孩了,居然被後院男人的幾句鬼神亂談就唬住了,實在叫朕驚訝。不然你請令正過來,朕和他當面對質如何?」
也讓她看看,那位氣運之子到底是有多好的氣運,能不能躲過絕對的碾殺。
衛辛的話要多諷刺有多諷刺,蕭驚燕愣是一句話都沒接上,剛才那股迷之冷傲也萎靡下去。
「微臣……」蕭驚燕張了張嘴,後面什麼都沒說出來。
衛辛先她一步,提高音量朝廳外守着的雲朗吩咐:「雲朗,去請蕭夫郎過來!」
「是!」廳外傳來雲朗的回應。
不管蕭驚燕再想說什麼都無濟於事了,雲朗已經下去請人了。
——
兩刻鐘后,還沒來得及換衣梳發的羅清宏直接被雲朗押來。
雲朗把羅清宏押進廳內,朝衛辛抱了抱拳,隨後退出前廳,又去門外守着了。
「臣夫、參見吾皇萬歲。」
羅清宏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柔,朝衛辛福身行禮。
衛辛沒管他,從寬袖裏取出一個小瓷罐遞給旁邊的辛肆,還體貼的給他打開了罐子。
「吃兩顆梅子,酸的,消消食。」衛辛把瓷罐放到他手裏,笑得要多寵溺有多寵溺。
有些小魚兒把自己的嘴抿得跟條直線似的,腮幫子上的軟肉都鼓起來了。
辛肆瞟了衛辛一眼,他總感覺這隻狗妖話裏有話。
但梅子的酸甜香氣鑽進鼻腔,他還是忽略了衛辛的話,從罐子裏捻出一顆糖漬梅子塞進嘴裏。
羅清宏像是這會兒才看到辛肆,又保持着行禮的姿勢,轉向辛肆開口道:「參見皇君千歲。」
辛肆不痛不癢的應着:「平身吧。」
用衛辛的話來說,他沒必要和將死之人計較。
尤其是在有糖漬梅子吃的時候。
「朕聽說蕭夫郎時不時就找人說些有關朕的鬼怪言論?」衛辛簡單直白的開口問着。
羅清宏的神色瞬間慌亂起來,連忙道:「臣夫不敢!」
他沒和任何人說過啊,除了蕭驚燕!
但蕭驚燕是他妻主,怎麼會把他說的這些話說給衛辛聽?
「不敢?朕看你們敢得很啊。」衛辛看向下方的蕭驚燕和羅清宏,繼續道,「說吧,你們二人到底對朕有什麼疑惑,說完了就該談正事了。」
確認了只有他們兩人知道,那就可以開始殺人滅口了。
「臣夫不敢。」羅清宏柔柔弱弱的,還是只會這一句。
蕭驚燕這會兒總感覺羅清宏看衛辛的眼神怪得很,那矯揉做作的的樣子,像極了當初湊到她身邊頂替衛瑾竹的時候。
越是這麼想着,蕭驚燕越覺得羅清宏之前的話處處都是漏洞。
不止衛辛的死和他所說的那些對不上,還有衛闕衛華容衛子玉金霧衣她們,也和他說的截然不同!
難不成羅清宏那些話都是騙她的,是為了讓她把衛辛引來,給他另攀高枝?!
還是說羅清宏本身就神智異常,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而已?
蕭驚燕越想越覺得頭疼,好像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麻煩裏面。
「蕭大人,蕭夫郎,張着嘴亂說的人是你們,這會兒朕難得有空坐在這裏和你們對質,你們又不說話了。」
衛辛輕飄飄的嘆了口氣,繼續道——
「索性這也不是什麼要緊事,既然你們都不說,那就輪到朕跟你們談正事了。」
明明衛辛現在還什麼都沒幹,但就在她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不知為什麼,蕭驚燕和羅清宏都好像聽到了一陣聲音。
磨刀霍霍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