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民意

蔡子陌雖然說服了張清以及眾蔡家家將與他一起行動，但是他卻並沒有像他先前說的那樣直接趕往城頭，而是先來到了府衙的門前對着喊冤鼓就是一陣猛敲。

咚，咚，咚，隨着一陣厚重的鼓聲響起，有一些膽大的黃縣百姓忍不住好奇的跑出了家門，想要看看到底是誰在這種特殊時期不呆在家裏避禍，反而跑到了府衙的門口叫冤。

可令人意外的是，等他們到了府衙門口，看見的不是想像中披頭散髮的女人，也不是身有殘缺的殘障人士，而是一位身穿孝衣素服，面容陌生的少年人！

正當眾人在心裏猜測着這位少年人究竟是有什麼冤屈之時，只見這位少年人放下鼓錘，上前一步拱手道：

「諸位鄉親父老，吾乃東萊太守蔡伯起之子蔡祥，今日在此擊鼓，乃是為了駐紮在城外虎視眈眈的曹軍而來！」

蔡祥？太守的兒子？

眾人聞言，皆是一片嘩然。

要知道，因為一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愚民政策，那些當官的可從來沒有將黃縣目前究竟是個什麼處境告訴過他們。

這就導致了他們也只知道黃縣目前被喜歡屠城的曹軍包圍了而已，至於其他的，那是一概不知。

如今這位突然出現的太守之子說是要與他們說一說駐紮城外的曹軍，這瞬間便讓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升起來了，他們盡皆看着蔡子陌，想要知道他到底想要說什麼。

蔡子陌的舉動並沒有瞞着別人，因此他的張揚行為除了吸引來了一群好奇的老百姓之外，還引起了另一個人的注意。

這個人便是郡丞管統。

在管統與段奎等人鬧翻了之後，他並沒有立刻打道回府，而是在府衙之中轉了起來，希望能找幾個小吏與他一起上城頭視察。

但是他找了半天，卻硬是在府衙之中看不到一個人。

這讓他不得不懷疑段奎早已料到了他會這麼做，因此早就吩咐下去將府衙之中的人調開了。

正當他氣急敗壞的打算回府召集家丁代替府衙小吏們充場面之時，卻正好看到了蔡子陌擊鼓聚眾的這一幕。

他並未見過蔡伯起的兒子，因此關於蔡子陌究竟是不是太守之子，他心裏也沒個准數。

不過這並不重要，從蔡子陌的口氣中，他能聽得出來這是位與他一樣的主戰派，而只要是主戰派，就算不是太守之子，他管統也要讓他成為太守之子。

因此，他連忙對身後的小廝吩咐道：「你快去西二間，想盡一切辦法拖住陳都尉與段奎那幫人，千萬不要讓他們知道這裏發生的事情。」

話音剛落，他想了想接着又道：「對了，還有黃功曹也是，你一個人拖不住他們，就多叫幾個人，總之，絕對不能讓他們過來！」

看着小廝一路小跑從側門回去了府衙之中，管統鬆了一口小氣，隨後便找了個地方隱藏起來暗自觀察着府衙門口的狀況。

關於管統所做的這一切，蔡子陌自然是並不知曉的。

他此時正看着眼前的一眾百姓，手腳並用的聲情並茂道：「鄉親們，你們可知道？」

「城外的曹軍們其實都是當初為害青州的黃巾賊，曹操以剿匪的名義將這些黃巾餘孽收編為青州兵。」

「但是，匪就是匪，就算是換了個青州兵的名號，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他們身為官兵，卻每到一處都燒殺擄掠無惡不作，諸位可能也都聽說了，他們在徐州時可是不管對方投不投降，都是要屠城的！」

「既然不管是投還是不投，都要屠城，那咱們又怎麼能坐以待斃呢？」

蔡子陌的話音一落，立刻便如同扔下一個炮仗一般在人群之中炸開了花。

曹軍兇殘，這是在坊間早有傳聞的，不過平時他們沒有親眼見過，也就半信半疑了。

而現在經由蔡子陌這位太守之子的口中確認，這件事的可信度無疑是增加了不少。

再加上蔡子陌又聲稱那曹軍乃是由當初作亂青州的黃巾賊所化，作為曾經深受黃巾賊所害的黃縣百姓，此言一出，立刻就勾起了他們對於當初的慘痛回憶。

因此，蔡子陌話音剛落，立刻便站出來了幾個身材高大的壯士出言附和道：

「鄉親們，絕對不能讓賊軍進城！」

「降是死，不降也是死，那就和他們拼了！」

「對，要讓他們知道，我們黃縣百姓不是好欺負的！」

「……」

一時間，群情激奮，呼喊聲不絕於耳。

而躲在暗處的管統見此，不由得暗嘆這蔡祥果然不愧為蔡伯起之子，這三言兩語，便把黃縣百姓的民憤給調動起來了。

這般做法，自己怎麼沒想到呢？早知道就不去想着說服段奎等人主戰了，只要挑動起了民意，段奎等人的態度又算得了什麼？

其實蔡子陌所說的大多都是假話，曹操收編黃巾賊為青州兵確實確有其事，但是黃縣目前面對的這支曹仁的兵馬，卻並不是哪支青州兵。

蔡子陌這番指鹿為馬，完全就是在賭黃縣百姓當中，沒有知曉這種事情的傢伙，而很顯然，他賭對了。

蔡子陌見現場氣氛已經完全被他調動起來，他當即大手一揮，衝著黃縣百姓們急呼道：「諸位鄉親，小子身為太守之子，願繼承家父遺志保衛黃縣，可有壯士願隨小子一起登上城頭，抗擊曹軍的？」

「我願意！」

「我也願意！」

「走，隨蔡小郎君殺敵去！！」

眼見着圍攏起來的青壯們越來越多，不管是蔡子陌還是張清等人，都是又驚又喜的。

驚的是蔡子陌年齡不過十四五歲，一出生便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獲得了這麼多人的支持，喜的是黃縣百姓們願意眾志成城決心一戰，城內士氣前所未有的高漲。

看着他們朝城門口涌動過去的身影，一旁默默觀察着的管統想了想，並沒有出手以官方的身份奪取蔡子陌的勞動成果，而是繼續留在暗中替他們保駕護航。

這一個是因為對於蔡子陌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太守之子，他也很是好奇，想要看看他究竟能做到什麼地步。

第二個則是因為他若是出手，保不準段奎等人就會腦子瓦特出面與他作對，現在留在暗處，既不用直接面對來自段奎他們的壓力，又能在蔡子陌因為年幼無法駕馭百姓的時候出手阻止，何樂而不為呢？

當管統混在百姓當中浩浩湯湯的朝着與曹軍對峙着的南門走去的時候，被他視作洪水猛獸的段奎等人，卻正好趕到了府衙門口，目視着他們聲勢浩大的離去。

剛才管統的隨從對他們謊稱府衙門口的擊鼓聲，是有一賣梨老漢因為被人搶了梨才擊的鼓，而此事已經被管郡丞受理了。

他們一方面覺得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用不着大張旗鼓，另一方面也絕對讓管統去應對這些無趣的事情，總比讓他插手軍務好。

於是，就都假裝沒有聽見似的對敲鼓聲視而不見。

而等他們收到消息回過神來，事情便以發展到了現在這讓人膛目結舌的程度。

「段老，你看……要不要讓陳都尉派人截住他們？」一位鄉紳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可！」段奎搖頭嘆息一聲，轉身說道：「民意不可違，此事是我們棋差一着。」

「吩咐下去，做好和曹軍長期抗戰的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