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與虎謀皮
闖軍大營，中軍帥帳內。
李自成陰沉着臉，目露凶光。
其下首位置，闖軍的二號人物，李自成手下第一大將劉宗敏也皺着眉滿臉的不悅之色。
同樣一臉沉思之色的還有李自成的兩位謀士，牛金星和宋獻策。
沉默片刻！
宋獻策率先打破沉默，開口道：「既然此計不成，那我們就只能不計代價強攻了，總之，不可在此耗費太長時間，需要速戰速決。」
「此言差矣，」牛金星開口反駁道，「強攻是肯定要強攻的，但是否值得我軍不計代價攻取，這個還值得商榷。」
宋獻策皺眉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宋兄不要誤會，你我都是為大帥出謀劃策之人，也都是為了大帥的宏圖霸業着想，各抒己見而已。」牛金星淡笑道。
李自成也溫聲道：「聚明這樣說肯定也是有自己的想法，我們不妨先聽一聽。」
「聚明先生，請繼續！」
一聽自家主帥都這般開口了，宋獻策也不好再追問，只能靜靜等待下文。
牛金星先是對着李自成拱手作禮，這才緩緩開口：「太原城池堅固，易守難攻，且城內糧草充足，我軍又缺乏攻城重器，強攻的話對我軍十分不利。」
「蔡懋德這個人我略有耳聞，也是個有勇有謀之人，只要他下定決心據守不出，這太原城怕是很難短時間攻下。」
稍稍停頓，牛金星繼續道：「尤其是明朝廷已經派遣左良玉前往大同，估摸着時間也快到了，如此一來對我軍將更加不利。」
聞言——
李自成眼中凶光大盛，但語氣還是盡量控制的溫和：「左良玉區區敗軍之將，不足為慮，他即便是到了大同又能奈我何？難道本王還怕他不成？」
「非也，大帥自然是不可能怕他的，何況如今我軍氣勢如虹怎會懼他！」
牛金星安撫着李自成的情緒，隨即話鋒又轉道：「但左良玉手中的十萬精兵也不是紙糊的，若是被纏上怕是會耽擱了大事，大帥切莫大意。」
「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宋獻策沉默良久，突然開口道，「我覺得左良玉此人肯定會堅守大同，絕不敢往太原出兵。」
「哦？何出此言吶？」一直未開口的劉宗敏突然出聲問道。
李自成聞言也看了過來。
牛金星同樣也是略有興緻的回身看來。
宋獻策輕咳一聲，繼續道：「左良玉此人雖有將才，但為人小心謹慎，沒有把握的事情他不敢做，更何況此人在大帥手中吃過幾次大虧，見了大帥就如同老鼠見了貓一般避之不及。」
「所以我料定他手中雖握十萬重兵，但絕不敢進軍太原與我軍對壘。」
李自成點點頭，略帶得意之色：「嗯，這話倒是屬實，左良玉這傢伙在明軍當中也算是不錯了，但比起盧象升和孫傳庭那還差得遠，還真不值得我放在心上。」
說著隨即又感嘆起來：「可惜呀，英雄氣短，遇到崇禎這老兒，盧象升曹變蛟這些人死的倒是憋屈，孫傳庭敗得的也憋屈。」
「不過……」
「也多虧了崇禎老兒，不然本王還真不一定有這麼多次捲土重來的機會。哈哈……」
「一切早有定數，大明氣數已盡，大帥您才是真龍天子，上天自然會保您無虞的。」等到李自成自誇完畢，宋獻策才適時的誇讚一句。
緊接着繼續道：「所以咱們只管放心大膽的全力搶城即可，左良玉之流絕不敢前來送死。」
「拿下太原，我們手中才算有了像樣的大城。」宋獻策說著，眼中滿是炙熱。
「到那時，太原就是我們的都城，大帥您就可在此黃袍加身，昭告天下了！」
「到那時，您就是我們大順國的開國雄主。」
「開國雄主？」李自成一時間有些失神，但心跳卻是不自覺的加快了不少。
「對，開國雄主，就如同漢高祖劉邦一般的開國之主。」宋獻策激動的重複道。
劉宗敏站在一旁面帶笑容，也是一副激動歡快的模樣。
但眾人都未發現，在其眼中有一絲陰霾一閃而逝。
就在李自成微微沉醉之時，一道聲音不合時宜的出現，打斷了他的美妙臆想。
「大帥，恕在下冒昧，在下覺得宋先生所說稍有欠缺。」牛金星言道。
「嗯？」宋獻策不禁眉頭微皺，看向牛金星。
李自成也急忙回神問道：「何處有欠缺？」
「時間！」
「時間？？」李自成疑惑道。
「對，時間，我們需要劃定一個時間，若在此期間無法攻破太原城，我軍就必須要放棄攻城，移師東征，不然恐會耽誤了要事。」牛金星淡笑道。
「這個時間不宜超過十日，不然北京那邊恐會生變吶。」
「這……」李自成猶豫了。
建立大順政權這是他日思夜想的事情，最初是想在襄陽稱帝，后又因故想改在西安，但均未實現。
一而再的受阻推遲成了其心中的一根尖刺，一道執念。
如今再被勾起，那是一刻都不想耽擱，恨不得現在就攻佔太原自立為王。
但-
北方之事干係同樣重大，也是耽擱不得。
畢竟-
滿清的多爾袞可不是吃素的，自己雖與其有商議，可也不敢掉以輕心。
「我和聚明的想法略有些出入。」宋獻策皺眉說道，「愈是如此，我方愈加需要一座像樣的城池作為根基，以備不測，做到進可攻退可守。」
「大明如狼，可那滿清卻是一頭猛虎，與虎謀皮，我們不得不防呀，若是太原城拿不下來，北京城再進攻失利，那後果……」
聞言，李自成的眉頭更加緊鎖，沉默不語。
見李自成如此左右為難，牛金星開口道：「大帥，一切大局為重，何必執着一時的虛名？」
「古往今來要成大事，皆需破釜沉舟之氣概，等我軍打下北京城，就在崇禎老兒的皇宮之中榮登昭告天下，豈不是更加快意？」
李自成神色凝重的背着手開始來回踱步。
場中幾人也都安靜的等待着，無人出言打擾。
「好，就依你所言，大丈夫立身天地，眼光就要放的長遠些，等拿下北京城老子再來當這個皇帝也不遲。」
李自成眼神堅毅的說道。
隨即又看向宋獻策問道：「宋先生以為如何？」
宋獻策知道李自成此時決意已定，多年的輔佐下也深知李自成的脾性，多說亦是無用，只能淡笑着附和。
「甚好，是宋某太過執着了，就如聚明先生所言，古今聖者皆有破釜沉舟之氣，是我太過瞻前顧後了。」
「呵呵！剛才是一時興奮有些思慮不周，幸得聚明先生補救，萬幸！」
聽言，李自成滿意的點點頭，轉身看向劉宗敏。
不待其開口，劉宗敏率先說道：「大哥的決定我堅決擁護，你說怎麼打我就怎麼打，不必多說。」
「哈哈，好！」李自成點頭笑道，很是滿意。
「明日攻城，十日之內務必攻下太原。」
「末將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