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御書房談話
考慮到褚昭廷的年齡，立后之事倒也確實應該提上日程。
綿延子嗣也是皇帝的責任，由皇后先生出嫡子自然是更好的。
選立皇后與納妃嬪不同，乃是前朝後宮都關注的大事，褚含清同樣重視。
如今後宮中只有明華一個高位嬪妃，她又是雲聖人，並無母族幫襯影響朝堂大勢。但皇后必然是寧天貴女，選擇皇后並不單單是選個妻子，更是選定一個官員派系。
而且皇后的為人處事，直接決定後宮的風氣，這個人選尤為重要。
褚含清不知褚昭廷為何會突然想起立后之事，但一定會用心幫他選個合適的人。
沒錯，就是合適的人，而不是情投意合的人。
皇后這個位置絕對不是單憑皇帝的喜愛就可以坐穩的，人品、性情、頭腦、母族勢力缺一不可。就算不指望她對朝堂政治敏感度多高，至少不能是個看不清形勢的傻瓜。
譬如明華公主那樣的就絕對沒有做皇后的可能。
刨除她的身份，單以她的性情和腦子而言，就顯得足夠愚蠢了。可見雲聖皇后是絕對沒有真心教養她的，只恨不得將人養廢了才好。
揮退福全，褚含清對衛永清說道，「皇後人選事關重大，本宮平時與那些個官家小姐們接觸不多，一時還真想不到誰合適。」
衛永清有些疑惑，「殿下，陛下立后納妃充實後宮，為何不直接選秀呢？」
褚含清搖搖頭，「這裏面有些內情你不清楚。前幾代有位先祖在位期間選秀，那一屆秀女為了爭奪皇后的位置耍手段生事端，最後鬧出了好幾條人命。」
「為了平息風波遮掩醜聞，皇室當時付出不小的代價。後來便傳下規矩，選秀只納妃不立后。」
「至於皇后的人選」，褚含清輕笑一聲，「想必你也知道，大部分情況下，繼承皇位的皇子都已經娶妻，皇子正妃直接封為皇后即可。少部分繼位卻還沒娶妻的，那皇後人選就只能另行商定了。」
衛永清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褚含清默默不言，心中想起個人，倒是有兩分皇后的樣子。
次日午後，褚含清進了宮，被成喜親自迎進御書房。
褚昭廷仍在批閱奏摺，他已經連續好幾日沒有好好午休，只覺得神疲力乏。但又強撐着一口不服氣的勁兒，也不知道是在跟誰較勁。
立后這件事說起來還是明華提醒了他。
因為連日政務繁忙，褚昭廷便好幾日沒有召幸妃嬪。心思浮動的妃嬪們便想盡辦法爭寵，又是往御書房送湯水，又是路上製造偶遇，簡直花樣百出，使褚昭廷不勝其擾。
明華一向自視後宮之主，極其看不慣這些人的爭寵行為。在身邊人的鼓動下，尋機向褚昭廷進言，「後宮暫時無皇后，臣妾身為位分最高的自當管理後宮為陛下分憂」云云。
沒想到這直接點醒了褚昭廷。
對啊，朕之前還想着已到了選皇后的時候，甚至心中還有了中意的人選，為此連戶部尚書的位置都捨出去了。
有了皇后管理後宮，朕就不用再多費心。到時候皇後母家的勢力還有岳父那一派系的官員，不就徹底為朕所用了么。
得選，立刻就選。
明華若是得知自己本為彰顯地位的無心之言，竟然促使皇帝產生了立后的決心，不知道會不會哭出來。
褚含清進門時恰好看到褚昭廷對着奏摺緊鎖眉頭苦大仇深的神情，心中不由得發笑。
想必褚昭廷漸漸會明白，皇帝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做的。
「皇姐來了」，褚昭廷聽到腳步聲，抬頭說道。
成喜躬身將褚含清引入座，將宮人們帶出去，自己守在門外。
褚含清淺淺行禮，「見過陛下。」.
「皇姐不必多禮，快坐」，褚昭廷似毫不在意她的漫不經心，反而顯得有些親熱。
褚含清暗中挑眉，面上不漏聲色落座。
因為選皇后雖然算是國事，但同樣也是選妻子的私事。褚昭廷一時竟然有點害羞，不知道怎麼向褚含清開口。
「陛下年紀確實不小了」，還是褚含清先發話，「怪本宮之前疏忽了陛下的婚事，如今是該好好選一個皇后幫助陛下打理後宮。」
褚昭廷暗自舒一口氣，笑着回道，「皇姐憂心國事，連自己的婚事都耽誤了，朕不立后哪能怪到皇姐頭上。」
瞧兩人互相客氣含笑的模樣，一點也瞧不出前幾日的矛盾，不知道的還以為真的是感情甚篤的姐弟。
褚含清臉上維持着不多不少恰如其分的笑容，「陛下不怪就好。如今父皇母后與瑾太妃……哦不對，僖成皇后……他們幾位長輩都已不在，沒人出面張羅着實不便。不知陛下自己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選？」
說到僖成皇后時，褚含清嘴角流露出一絲嘲諷很快又隱去。
瑾太妃到底還是追封成了僖成皇后，被褚昭廷遷入了帝陵陪葬。
這件事本不遵禮儀，可掌管此事的禮部官員沒人願意出頭得罪皇帝。說到底不過是家事，既不影響國運，又影響不到他們自身的利益。
左右也沒越過先皇后，大不了就把僖成皇后當成是先帝繼后看待，畢竟是皇帝生母，總要給個面子。
唯一受影響的只有先皇后，唯一不高興的只有褚含清。
褚含清深知此事已成定局無力更改，既不能將瑾太妃的棺槨強行挪走，又不能將母后的遺骨單獨遷走安葬。
擅動先人遺骨的不孝之名她承擔不起，更無意朝瑾太妃這個無辜之人報復。
但死人報復不得，活人總可以吧？
褚昭廷聽她提起僖成皇后的字眼，臉上有難以掩飾的尷尬。
他其實並不是孝順生母非要給她爭個死後哀榮，不過是想抬高身份，跟褚含清較勁罷了。可他完全忘了，這種較勁實在沒必要。
都已經是皇帝了，還抬高什麼？生母是妃子也好，皇后也好，哪怕是個宮女也好，對已經成為皇帝的他有什麼影響嗎？
總不至於因為生母的身份，就將已經登上皇位的皇帝趕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