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詩之夢：中（蒙德番外）
正午的清風夾着蒙德獨有的泥土與花草的香氣，蒙德最偉大的詩人，正領着異世的旅人與她最好的夥伴，在翠綠的樹蔭的遮蔽之下，路過清泉鎮，闖入人跡罕至的奔狼領樹林內。
他們要去見一位老朋友，曾經的北風之王，現在的奔狼領主。
作為早已將自己生命融入大地之中的魔神，安息在奔狼領的它早已不是從前同迭卡拉庇安對抗的冰霜列王，而是效力於風神麾下的四風守護之一。
不過，現在的它不過只是一抹殘魂。
在古蒙德的高塔轟然倒塌之時，它並沒有選擇成為新的風神。
它自認為人類只會躲在風牆之下，而狼群是堅韌的。
可，它也不曾知道自己對待那些遺孤的孩童時，它的眼神好似不是一位魔神，而是一位摯愛的親人。
這樣的它認為自己不懂人類之間的親與情，所以，它選擇了退出神位的爭鬥，那時的它終於明白，酷烈的北風只會熄滅生命的火光，不能滋潤新生的生命。
於是，它選擇將自己的力量融入這片大地，永遠保護這片土地和上面的人民。
曾經的北風之王，最後安息在了在後世被稱為奔狼領的森林之中。
多年之後，有一則故事曾在蒙德城裏由吟遊詩人所傳頌，講述的是蒙德某一屆的北風騎士同一位可靠的狼伴共同旅行的事情。
故事中那位名為玻瑞亞斯的孤狼因自然壽命的限制先一步於騎士死去，它的靈魂歸於奔狼領，就像安德留斯一樣融入進了這片大地。
而那位曾經同它而行的騎士也來到這裏，用一把劍為死去的故友豎起一座特殊的墳冢，自己則選擇繼續流浪這片大地。
其實，也有人說，這隻名為玻瑞亞斯的孤狼其實就是北風之王，也有人說玻瑞亞斯不過是對北風之王的敬稱，還有人說玻瑞亞斯其實就是一個只普普通通的野狼而已……這些流言比比皆是。
不過，唯一不可否認的是，在高塔倒塌后，北風之王的確明白了北風真正的意義，這位曾經的王者最後也確確實實選擇了這片曾經它愛過的地方，為自己定下了能庇護狼群的墳墓。
這，便是從前的北風王狼，如今的奔狼領領主的故事，或是蒙德千百年中間的一段小小的歷史。
“你們應該見過它了，對吧？”
派蒙點點頭，回憶起那段剛來到蒙德不久的日子。
還記得，她們是先認識了一位名為雷澤的狼少年，再因為狼群與獵人之間的種種誤會從而見到北風之王的。
回想起那次戰鬥，那時戰鬥技巧尚不成熟的熒接受它的試煉時確實很吃力，就算只是魔神的殘魂，其實力也是絕對不會弱於她只會高於她。
“嗯~好久沒去看看它了，它現在應該還是那個樣子吧？”
“好像不遠了，馬上就要到了。”
事實證明，他們離地方確實不遠了，因為隱隱約約已經可以聽到某種激烈的像是什麼東西碰撞在一起的聲音了。
熒心一懸，加快自己的腳底下的步伐，火速朝着那個方向趕去，身後的兩人也意識到似乎是發生了什麼，同樣也加快了速度，跟上熒的後面。
越靠近試煉之地，那聲音就越來越大，擔心出事的幾人很快來到了外面，向場地內投去目光。
利爪混合著風之力，伴着白色巨狼低沉的吼叫聲，不留情面地向著前面的挑戰者撓去。
挑戰它的狼少年神經很敏感，冷靜抓住了攻擊的空隙，只是一個翻滾很極限地躲開了直面而來的利爪，接着少年抬起大劍，同樣全力地劈向巨狼的軀體。
巨狼後撤一步，抬起了它健壯的前軀，向著少年拍去。
少年無法避開，提劍硬吃下這一擊，不過很快，他還是被巨狼的爪子壓地一動不能動，好在他手中武器的鍛造工藝很好，接下這一擊完全不是問題。
剛收回爪子的巨狼很快就使用了掃尾，少年就在這樣沒來得及的情況下被尾巴拍飛了出去。
空中的少年調整好落地的姿勢，很快抓穩了地面，似野獸一般大口呼吸着空氣，想要恢復一下再一次朝着巨狼進攻。
“雷澤！”
一聲呼喊打斷了少年和巨狼看似緊張的氣氛。
三人跳入試煉場地內，派蒙率先上前同雷澤打招呼。
安德留斯，也就是傳說中北風之王的名字，它收回了警惕的眼神，轉而像是平常那樣想要離開，等待下一次來者的挑戰。
不過，當它看到那道熟悉的綠色身影時，它的眼神又重新犀利了起來。
“雷澤在接受試煉嗎？看來我們來的好像不是時候。”
“沒關係，領主，很強，我，不是對手。”
雷澤收回那把大劍，眼中那股獨屬於狼的兇狠勁兒完全消失了。
“他是？詩人朋友？”
“哦？你認識我？”
“嗯，之前，師傅讓我，去酒館，買咖啡，看到過，歌，很好聽。”
熒和派蒙露出那股屑屑的表情，等着溫迪的說辭。
“咳咳！那是當然，我可是蒙德最偉大的詩人，對了，別忘了正事。”
安德留斯率先一步走到幾人前頭，它高大的身軀遮住了本就不多的光亮，其影子完全包裹住了幾人。
“綠色的詩人，能有何事找我。”
安德留斯低着頭，問道。
“別這麼冷淡嘛，看！我特地為你準備了一份好禮。”
溫迪變出了一瓶酒，用風送到了安德留斯的前頭。
“我對酒精類的飲品沒有興趣，更何況，這瓶酒還是剩下的。”
溫迪也沒有什麼辦法，自己賺的摩拉全拿去買酒了，旅行者剛剛送給自己的好酒也沒有道理就轉手就送給別人，所以，他的手中也就只有這瓶喝剩下的了。
“欸嘿！來說說正事吧！”
溫迪和安德留斯談了起來，而熒和派蒙則同雷澤聊了起來。
派蒙七手八腳地給雷澤比劃為什麼來這裏，讓熒完全沒有插嘴的機會，不過，至少派蒙沒有口誤把溫迪的身份說出去，也給出了溫迪認識安德留斯的合理解釋。
“我明白了，領主，確實非常厲害，應該了解，這些事。”
“欸？我現在才發現雷澤說話好像利索一些了呢！”
雷澤點點頭，解釋道:“在城市，還有師傅身邊，熟悉語言，是有必要的。”
“雷澤要留下來一起聽嗎？”
“應該，可以，今天休息，沒有委託，所以我就回來，看看領主。”
另一邊，溫迪和安德留斯很輕鬆就談好了。
面對上司風神和挑戰過它並獲勝的熒，安德留斯也沒有不幫忙的道理，況且只是讓它回憶回憶關於舊時的事情而已。
見安德留斯同意，溫迪馬上招呼過來三人，一起湊到了它的跟前。
“千年塵封的舊事……我其實並不想過多再提起，不過，今日應朋友們的心愿，我便再向你們闡述這段傳奇的過往。”
安德留斯長嘯一聲，準備開始緩緩道來那段往事，而身旁的溫迪則拿出豎琴，準備為其精彩的故事加上一筆悅耳的聲音。
“我偉大的詩人朋友……”
“嗯？怎麼了嗎？”
安德留斯不想再說話，溫迪也裝作無辜的樣子，兩人就這樣對望着。
“好吧好吧，不彈就不彈唄。”
溫迪收起豎琴，語氣中不乏有些失落。
安德留斯嘆了口氣，似乎是在感嘆這位百年都未曾變過一樣的風神巴巴托斯，不過，它也早已習慣過來他這懶惰的性格，也早已了解了他的苦衷。
北風之王的巨口中呼出一團久遠的烈風，這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風，隨即，巨狼開始娓娓道來那段酷烈的過往。
……
呼嘯的北風捲起地面上積起的雪堆，雪花像是有生命一般，幾乎全都直撲向那雪中的行者的身上。
黑暗之中，無數雙隱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前行的薩格拉斯，如果這是平常，它們早已一擁而上，將這可口的獵物撕為碎屑。
可，它們這一次卻紛紛按耐住了自己狩獵的天性，默默看着它在雪堆中孤身前行。
血絲扒開層層阻攔道路的障礙，掃開遮擋視線的飛雪，再這麼走下去，恐怕它的眼睛都要結上一層厚厚的霜。
從風雪之中傳來一聲長長的狼嘯，不過這聲音幾乎被嘈雜的聲音完全遮掩住了。
一道極寒的潮湧不知從何處吹來，反應迅速的薩格拉斯很快就找到一塊巨石並且躲在了它的後面。
寒潮所過之處，無論是什麼東西，其表面都被結上了厚厚的霜冰，然後就被烈風無情地割開，碎成一塊塊細小的冰碴子。
或許這寒潮對於巔峰時期的薩格拉斯不過只是稍稍降降溫，可這副軀體是無論如何都經不住的，就算現在本體已經經量將力量傳輸於了它。
“想玩躲貓貓遊戲嗎？”
薩格拉斯閉上眼睛，一道無形的波動以它為中心輻射開，從周邊地形的表面掠過。
在薩格拉斯心中，它正以上帝的視角視察着四周的一切。
不過，探測在暴雪的影響下收效並不高，它看到的地形有多處地方顯示不出，只有一團漆黑的血水遮住了它們。
奇怪的是，探測顯示四周並未有任何生物的形體，如果有，它們同樣會被完整地印在薩格拉斯心中的地圖上。
這是不可能的，它能感覺到有東西在悄悄看着它，剛才的那波寒潮絕對不是自然生成的現象。
也有一種可能，它們可能完全融入了寒風之中，它們自己就是風的一部分，隨風而動，隨風而行。
意識到這點的薩格拉斯雙手喚出夢的力量，朝向天空。
“隨我入夢……”
此話一出，周邊一切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而實際上無形的夢垠之力卻早已悄悄延生開了。
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改變了……
薩格拉斯再一次閉上了眼睛，感受着風的動向。
這時，有什麼東西破開了風，朝着薩格拉斯來了。
薩格拉斯抬起頭來，望向那個方向，感覺到那東西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一塊巨石從黑暗之中飛來，目測落點正好就是薩格拉斯！
“擾夢之物。”
薩格拉斯抬起手，對着巨石，在就要砸中它的瞬間，巨石瞬間就消失在了空氣之中，在這之前沒有任何的徵兆可言。
緊接着，寒潮、冰雹、暴雪，無一都十分統一地朝着薩格拉斯砸來，而薩格拉斯不為所動，只見那寒潮化為了青風、冰雹化為了種子、暴雪化為了雨水。
覆雪的大地消失了，新的大地接替了它，青風吹來萬物的種子，使它們落葉歸根，雨水滋潤了種子，使大地長出了綠色的褥被。
烏雲之中透出一抹陽光，照耀在這片新生的土地之上。
薩格拉斯抬起手來，默默向著一個方向作出了歡迎的手勢。
一抹烈風化為了純白色的巨狼，它的身軀逐漸顯現，雙腳先踏在了這片尚且濕潤的草地之上。
安德留斯收回了周身圍繞着的烈風與寒冰，明白它們並不屬於這片美麗的大地。
“北風之王，狼的領主。”
安德留斯同薩格拉斯保持着一段距離，這段距離可以使它不低頭就能望見薩格拉斯。
這是屬於狼的高傲，並且在千年後，這股令它驕傲的高傲仍然如影隨形地伴隨在它的身旁，並且在對待外人時從未消失過。
“操控幻境的魔神？”
雖然安德留斯猜錯了，不過它仍意識到自己似乎進入了眼前那生物創造的空間之中，當它周邊的一些地形被改變時它就意識到了。
薩格拉斯也明白，那些為了填充心中地圖缺失的板塊被安德留斯發現了，畢竟，照葫蘆畫瓢地臨摹出一個完全相似的場景這副軀體還做不到，更何況還是在葫蘆缺失幾塊的情況下。
而且，這位對於周邊的地形應該非常地熟悉，看來自己應該是來對地方了。
“小小魔物的名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來我要同狼王您談論的事情。”
眼前的安德留斯有着狼的傲氣，所以薩格拉斯也經量地壓低身份，同它的對話。
“有趣，看在此等良景之下，我便暫時放下殺心，稍稍聽聽你的求情。”
黑袍下的薩格拉斯不怎麼在意地笑了笑，因為，它要說的事情對於安德留斯來說可是十分難得的一次機會，難得到絕對不會有下一次的機會。
“狼王自同迭卡拉庇安對抗以來，應該還未曾攻入過那堵風牆吧？”
一句話，安德留斯便猜到了些許的意思，不過，它仍然對眼前薩格拉斯提起這件事有着些許的氣憤和懷疑。
“不，請不要生氣，這只是事實罷了，而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好了，現在，我有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就擺在你我的面前。”
薩格拉斯似是在安慰它，並說出了事情的緣由:
“風牆內的人們厭倦了高塔之上從未正眼看過人民的君王，自由的思想已然在那小小的國度內四處傳播，現在，有一隻風精靈，準備協同人民共同推翻那高高在上的存在，從前出逃的家族已經帶着支援向著那裏趕去，距離起義開始，就只差一個導火索了。”
薩格拉斯攤開手，補充道:“當然，風神的位置我並無興趣，這是你們蒙德魔神之間的事情，我不會插手。”
雨點輕輕落在薩格拉斯的衣裝上，不過並未打濕它，這種驚天的大事，從薩格拉斯嘴裏說出來好似就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應酬一樣。
安德留斯並沒有第一時間表示自己的想法，薩格拉斯十分自然地站在原地，它對於眼前這位並未有任何的惻隱之心，只是相當誠實地邀請它參與這次起義的其中。
它答應了風精靈，幫他們尋找一位可靠的幫手。
安德留斯看不清薩格拉斯兜帽下的表情，就算看到了，估計也看不出一個無嘴眼球的神色。
“一個魔神，邀請另外一個魔神參加一場其它魔神推翻無知魔神的戰爭。”
安德留斯湛藍的眼睛閃閃發光，每一個字從它的嘴裏吐出，一片草地就要被結上霜冰，化為碎片。
“這便是未來，未來的大地，狼王啊，就算沒有冰雪的庇護，森林的一切仍然歡迎你們的存在。”
薩格拉斯展開雙臂，向安德留斯展示自己的創造。
“你似乎搞錯了什麼，這個幻境很美好，可狼群，必須需要風雪的庇護。”
安德留斯化為烈風，吹得兜帽下的薩格拉斯眯起了眼睛，不過，它頭上的兜帽依舊遮掩着它的面容。
“我們從風雪中而來，它們擁護我為群狼的首領，我們掌控着北方的烈風，我們本也是北方的烈風，飛雪賜予我們霜寒的力量，我們並不害怕你會欺騙我，不過，那迭卡拉庇安不過是一眼界狹隘之徒，只會躲在那狹小的幻想國度之中，遲早，這片大地將歸於我們的足下。”
冰霜漸漸凍起了薩格拉斯的腳，沿着它的身體緩緩向上。
“這裏是我的地盤。”
“不，現在這裏，暫時是我的地盤。”
薩格拉斯身形漸淡，直至完全透明，消失在夢境之中，聲音逐漸空靈，只留下那一塊想要凍住它的堅冰。
“北風之狼啊，這不過只是一場公平的交易，我們終將迎接未來，而未來就將在不久后定下，我等要麼成為歷史的見證者，要麼成為改變歷史的先知，無論怎樣，我都不會在乎這一切的發展。”
隨着薩格拉斯聲音的消失，翠綠之地再一次化為覆雪之地，縷縷清風再一次化為暴烈狂風，細細雨點再一次化為皚皚白雪。
“如若你有意，在不久后的某一刻，我們會見面的。”
安德留斯向著聲音消失的源頭仰望天空，無情的風雪拍打在它的雪白的絨毛之上，然後融入它的身軀之中。
它低下頭顱，望向四處，魔神的眼睛看清了一切，而當它不使用自己的神之力時，它，什麼都看不清。
一聲悠遠的狼嘯，暗中的群狼從四面八方顯出身形，無一不對着安德留斯低頭俯卧着。
在風與雪的交錯下，一聲聲狼嘯以安德留斯為中心在四處頻繁出現，一直不停，穿破了漆黑的夜色、天空的烏雲，向著高天前進。
薩格拉斯站在遠方，閉着眼睛，遠方那一整片的土地，滿是狼群的聲音。
它的嘴角稍稍上揚，轉身融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