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法則

尤公子在探查尉遲言情況之時，若有強者在附近觀摩，必會發現尤旭此刻的狀態為“靈魂出竅”，也就是說，修鍊境界至少在神識境之上。

不過此刻尤府內外，並無他人感知到此事。

一來是這鳩魔城沒有很強的修者；

二來則是因為尤旭剛感覺到尉遲言的異狀時，就把整個空間封住了，除非境界超過尤旭，否則任何人無法感知到那些強光以及天空中的旋渦。

尤公子現在的狀態，用“活見鬼”來形容，也不過如此，因為他所探查到的居然是“法則之力”！

只有達到“半聖”境界，也就是化神境巔峰境界的修者，才能接觸到“法則”這個詞，“半聖”以下，別說接觸了，即使聽說過法則，境界未到，也感應不到。

“法則”，也可稱“規則”，是雲鼎大陸所有修者所追求的終極目標。普通修者如遍地都是的破凡境、靈障境等低階修者，終其一生或許都不會對這個詞有一點概念！

這麼說吧，就算一個聖境大能跑到他們面前，給他們講“什麼是法則，或者如何掌控法則等”，也和聽天書沒有任何區別，因為對低階修者而言，看不到、摸不着，還沒法修鍊，怎麼去理解？

這就好比一個搞經濟的大人物跑到上小學一年級的孩子面前，給他講股票、講GDP，教他如何能掙到一個億，小孩子根本理解不了，是一個道理。

事實上，這一刻，尤旭的世界觀有些崩塌，因為他很清楚尉遲言的境界是剛踏入修者的破凡境一層。

即使不知道尉遲言過去的境界，即便是重生前很強，能強到哪去？他才多大年紀？雲鼎大陸戰力榜上有這一號人物？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就在尤公子覺得驚駭之時，讓他再一次震驚的事情發生了。不對，不能稱之為“震驚”，而是妥妥的“恐懼”。

尤旭自認為，自己也是見過不少大世面的人，雖然沒有與雲鼎大陸最頂尖的那幾個人見過，但起碼九轉境、甚至化神境的大能，他還是接觸過的。

但今天躺在床上這主，給他帶來的危險感，遠超那些九轉境、化神境的大能。

出竅的靈魂，在接觸到尉遲言的那一刻，就被禁錮住了，一動也不能動。浩瀚的靈魂之力，向尤旭襲來，這股力量，正是當初武弘勛進入尉遲言身體時的那股力量，別無二致。

尤旭已經陷入完全的獃滯狀態，世上會有這麼強的靈魂之力？再抬頭望去，彷彿是一名渾身透明的巨大光影漂浮在距離他不遠處的空中，那光影似乎望了望自己，然後好似做了個“打響指”的動作。

此時他感受不到那光影的任何情緒，自己也沒覺得難受。在那光影做完“打響指”的動作后，尤旭一瞬間就這麼被“彈”出來了，自己的靈魂輕飄飄地自動回歸了本體。

“唰”的一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無比，靈魂剛回歸到本體，全身就被冷汗浸濕了。

太恐怖了！從此刻起，尤旭決定以後沒事決不探查尉遲言。搞笑呢？身體裏有這麼個玩意，和開掛有什麼區別！說是天下無敵感覺都有點“侮辱”的意思了。

再看尉遲言，此刻依舊渾身散發著透體的光芒，而後尤旭走出屋內，抬起頭想要查探屋頂上方，這一看不要緊，又懵圈了！

剛才被尉遲言身上發生的事情吸引住，只認為外面是要打雷下雨，並未在意。現在他感覺到了，天空中的旋渦內，也有一股毀滅性的力量存在。

絕世大能！這種力量級別，尤旭判斷不準，但想來，或許只有聖境修者才能給他這種感覺。

旋渦中透出的兩道光，好似發現了尤旭一般，尤旭的身體再一次動彈不得，而後彷彿有種毀滅性的打擊襲來，直接讓他昏死過去！

就在尤旭昏迷的一瞬間，這番被封印的空間剛要解除之時，只聽得一聲“哼”，整個空間再次變得虛化起來，讓外界更加無法感知得到。

緊接着，毀天滅地的力量，自尉遲言所在的屋內，向空中旋渦傳了過去。

“啊···！”旋渦內似乎有人怪叫一聲，而後旋渦消失、兩道光也隨之消失···

空間封印也解除了，好似一切都未發生過一般。

可憐的尤公子，這位富甲一方的“消息坊”大老闆，終於醒了過來，此時他的臉上只有木訥，看不出任何其他的表情。

我是誰？哦，我是尤旭···

我在哪？哦，我在我家···

我在幹什麼？哦，我感覺我在被別人拿捏在掌心把玩···

使勁搖了搖頭，尤旭此刻是欲哭無淚，因為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反正就是把他送回身體裏的光影很牛逼，天空中那個也很牛逼，也不知道他們在幹啥，自己就昏過去了···

尤旭倒是挺洒脫，面對剛剛發生的一切，他沒見過，也不理解，更想不明白，想找個人問問咋回事，估計今日所見所聞說出去，別人得罵他神經病！還是先去裏面看看尉遲言吧。

走入屋中，來到床前，尉遲言應該是翻了個身，不再保持剛剛的半躺狀態，改為側躺在床上。拍了拍尉遲言，“尉遲兄弟···尉遲兄弟？”沒反應。

尤旭此刻望着尉遲言，像個好奇寶寶一般，左瞧瞧、右看看，也沒瞧出個“一二三”來；想用靈魂探查吧，他又不敢，畢竟剛剛的事情還讓他心有餘悸。

右手拍了拍尉遲言的肩膀，沒啥反應；然後拍了拍背，撥弄了兩下身子，同時左手想要摸摸尉遲言的額頭。

“尤公子！尤旭！你是不是有病！”一聲好似幽靈般的聲音傳來。

尤旭嚇得一哆嗦，而後抬頭望向尉遲言的臉，此刻他正瞪着兩個大眼看着自己。

兩個大男人四目相對，關鍵尤旭的左手還搭在尉遲言的額頭上，這場面···那叫一個酸爽！

還未等尉遲言發火，屋外傳來一陣喊聲：“尉遲公子···尉遲公子···有件事忘了和你說了···尉遲公子···我們尤公子臨走時交代，院內的藏書閣你可以隨便進，還讓我提醒你千萬···”

老管家就這麼火急火燎地跑進屋內，還沒等說完，愣在當場。

常言道：“三個男人一台戲。”沒跑了，這話是一點兒也不假！

三個老爺們相互望着對方，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

還是老管家先開了口：“抱歉，抱歉啊兩位公子，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你們已經···”

“滾，你倆，趕緊給老子滾！”尉遲言氣得臉都憋紅了，一巴掌拍開尤公子搭在額頭上的手，吼道。

尤公子和管家兩人還沒回過神來，尉遲言又抄起桌上的茶杯，向兩人砸了過去，再次吼道：“滾····滾！！！”

這下兩人反應過來了，“撒丫子”就往屋外跑，跑的時候尤公子還小聲嘀咕了一句：“滾就滾，動手幹嘛···”

待兩人消失后，尉遲言這口氣還是沒理順。

好傢夥！自己就睡了一覺，做了個夢，這尤旭就對自己動手動腳的，還被那個一樣沒腦子的老頭看見了，這下徹底完犢子了，自己好男色這事，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待尉遲言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之腦後，又開始思考他睡前想到的事情，以及夢中的一些想法。

“夢”這個東西，真的很神奇，自己前一世很少做夢，但每一次做夢后，醒來再去思考一些之前想不通的問題，很多都能迎刃而解。

其實，在尉遲言看來，自己或許確實是機緣巧合之下來到的這個世界，雖然不知道自己來這裏到底要做什麼，或者說走一條什麼樣的路，但他從前世就堅信“存在即合理”這句話，自己來此絕不僅僅是活着、修鍊等這麼簡單，必定有着自己的使命。

這個世界，很多邏輯與自己的認知並不相通。

實際上，給尉遲言帶來最大的震撼，並不是自己的重生，或者重生后發生的種種事情，讓他久久不能忘懷的則是當初在與雲扈府侍郎董鶴對峙時，說出的那句：

“不過是一個叫劉滿的凡人罷了。”

回想起之前的事情，在董鶴說出這句話后，尉遲言相當憤怒。

因為在第三行星上，生命的可貴程度無法衡量，也沒有什麼三六九等，沒有人可以隨意決定另一個人的生死。

當日，尉遲言也觀察過村民的反應，現在細細想來，讓尉遲言不能接受的地方是，劉滿也屬於雲韻村中的一員，在董鶴說出那句話后，人們並沒有什麼反應，有大部分人甚至表現出了一副“理所應當、本該如此”的樣子。

如果在第三行星，不論什麼樣的人物，在殺了人後敢和報仇的人說：“不過是條人命罷了，犯不着與我計較···”等此類的話，根本不用執法者出手，民憤就能把他淹沒！

但在這個世界，人們好似都欣然接受了“他強，我弱，那我就應該被欺負”這種畸形的“歪理”，而且這裏的“強”與“弱”，是以修為高低而論，也就是俗話說的“拳頭大就是硬道理”。

這種道理，讓自己根本無法接受。

尉遲言所在的第三行星，以人族為星球的統治者。

外來軍隊入侵之前，有很多國家，雖說整個星球經常有國與國之間的戰爭發生，但在每一個國家內都有法度，並且在“人的生命”這個層面，基本大家都是統一的，沒有哪個國家的任何人可以隨意殺其他人。

即使那些持有武器的軍隊、警察等，面對普通人，哪怕是一個手無寸鐵的拾荒老人，也會好好對待，因為他們守護的就是這些手無寸鐵的人。

再到之後外來物種入侵，第三行星多處淪陷，然後漢地崛起，人族統一，尉遲言率領人族開始反抗，可以說第三行星從古至今，沒有任何時候，隨意結果別人性命這種事，能夠被其他人看起來稀鬆平常。

在尉遲言眼中，殺人償命，莫過於真理，對與錯、是與非在尉遲言心中具有無與倫比的地位。

但即使武弘勛這樣的強者，觀之全部記憶，依舊信奉“拳頭大就是硬道理”，其實與董鶴等並無二致，唯一的區別僅僅是，相對而言，從武弘勛的記憶來看，他是善良之人。

因此，當初正是了解這些，尉遲言才會對胡莽的幾個手下痛下殺手，因為他很清楚，如果自己不去報仇，沒有人會管這種事情。

不再多去回想往事，尉遲言繼續思考自己的事情。通過剛剛一系列的梳理，他愈發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的目標，那便是努力改變世人的認知，讓道理與法度，在這個世界成為真正的權威。

如果這時候有人知道尉遲言的想法，肯定會嗤之以鼻，取笑他過於狂傲。改變世界？世界能被改變嗎？在所有人心中應該都是否定的答案。

尉遲言並不這麼認為，亦不是這樣去理解這個事情。他從未想過要去改變世界，他想做的，是將那些錯誤的觀念改變，因為錯了就是錯了，錯就應該被糾正，對這一點，自己的執念很深。

至於要怎麼改，目前還沒有答案，不斷變強嗎？那與之前“拳頭大就是硬道理”沒什麼區別。所以關於這方面，尉遲言並未想清楚。

尉遲言就這麼不斷思考，不斷梳理自己的目標。

此時，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周身上下，泛起微弱的光芒，一舉一動之間，都無比神妙。

···

尉遲言來尤府已經有些時日，每天就把自己“悶”在屋子裏想各種事情，同時繼續梳理武弘勛的記憶，這期間，尤公子和管家都沒有來過，估計上次發火鬧得比較尷尬的原因。

這日，尉遲言起身來到屋外，準備去老管家提到的“藏書閣”看看，上次聽說是對修鍊有幫助，但管家的話沒說完，就被自己打斷了。

主動找到老管家，說明來意后，老管家則領着尉遲言向後院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尉遲公子，上次有些話沒有說完，想來需要告知你一下。”

“好，你說。”尉遲言回道。

“這藏書閣，是本府中最為重要之處，但它其實並不是一座建築，而是一方天然空間。當初尤公子把老朽這般修為的人安置在此，其實為了掩人耳目，讓別人誤以為尤府沒什麼高階修者，只不過是一個有錢公子的宅子罷了。”

老管家指引着尉遲言，拐過彎後繼續說道：

“據尤公子所言，藏書閣所在的這方空間，又分好幾層等級的小空間，從破凡境開始，分別對應修者的不同等階，但最高到什麼級別，老朽也不清楚。”

“在這其中不僅可以修習各類秘籍，還能在其內修鍊。想要獲得秘籍的方式也很簡單，挑戰每一層小空間的空間之靈，成功後會自動獲得相應的修鍊秘籍。尤公子創立的消息坊，收攏天下身具預言天賦之人，有不少都在此修行過。”

尉遲言有些不解道：“那你怎麼不去裏面修鍊，修為為何依舊是這般境界？”

“因為，老夫是藏書閣的鑰匙。”

還沒等尉遲言繼續發問，此時已走到後院最裏面，老管家用腳以奇特的節奏，不停踏在地面的多塊兒磚頭之上，一道空間之門，漸漸形成。

尉遲言有些懵，看這老管家修為真的也就是破凡境六層，怎會空間之術？

“尉遲公子，別驚訝，老朽年事已高，尤公子說我已經不再適合到裏面修鍊，而且我確實無此志向，就以秘術讓我和這方神奇的空間簽訂了血契，除了他之外，也只有我才能打開這方空間。按尤公子的話講，把鑰匙設在我這裏，沒有人會懷疑。”老管家微笑地解釋道。

“尉遲公子，那日有句話沒講完，就是這藏書閣甚是神妙，但萬不可越級挑戰，一定要量力而行，否則將會死在裏面。”

“據尤公子所言，這個空間是一位絕世大能被禁錮在此處而形成，只要不觸碰製作者的規則，便不會有事；而且挑戰者只要未越級，無論挑戰多少次，都不會有危險。”

說罷，老者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尉遲言帶着疑惑與好奇走了進去。

此時在後院不遠處，尤公子正目不轉睛地盯着這裏，口中喃喃道：“也不知這次，有沒有作用···”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