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消失的屍體

“你確定是把屍體放在這裏了？”米斯特爾向身旁的大漢詢問道。“昨天晚上，管家吩咐后，我就把已經裝了麻袋的屍體，用推車拉到墓地。晚上這裏瘮得慌，我拖進小屋隨便找了個地方就走了。但確實在小屋裏啊。”大漢邊說，邊滿頭大汗地賣力翻找起來，心裏很是慌張。因為這墓園小屋裏不只是吟遊詩人在，大聖者也是特意來為死者舉行安魂儀式的，管家可是叮囑了千萬不能出岔子的。誰料想這麼大個屍體，也能一晚上就不見了蹤影。“啊，找到了。”大漢眼前出現了那個眼熟的麻袋，懸着的心總算落了地，利落地解了起來，絲毫沒有注意到昨天那個被身材高大的屍體撐的鼓鼓囊囊的麻袋，此刻明顯地癟了下去，更是忘記了管家讓他盡量不要讓大聖者看到屍體的叮囑。麻袋解開了，大漢大叫一聲，嚇得坐在地上退到了後邊，米斯特爾和菲利普上前一看，麻袋裏沒有屍體，只有一套衣服，胸前燒破了一個大洞，保持着被人穿着的樣子，彷佛原本穿着衣服的身體就這樣汽化了一般。“屍體…屍體不見了…”大漢驚魂未定地解釋道。

大聖者轉身，快速向外走去。原本在外面候着的艾瑞克大叔，聞聲正要走進來看個究竟，迎面差點撞上，菲利普閃身而過，留下艾瑞克大叔在原地費力地平衡着身體。米斯特爾也迅速跟了出來，只見大聖者似乎對着遠處望了一眼，但這時天上烏雲密佈，光線陰暗，順着方向看過去，似乎什麼也沒有。短暫的停頓后，大聖者又以極快的速度向葡萄園方向前進，米斯特爾不假思索地緊隨其後，身後傳來了剛穩住身子艾瑞克大叔的喊聲，“這是要去萊特那裏嗎？我來帶路…”話音未落，兩個身影已逐漸遠去。

米斯特爾緊跟着大聖者的步伐出了墓園，此刻腦子裏才開始飛速運轉起來。她仔細回憶了昨日清晨看到的屍體的樣子，確認剛才麻袋裏確實是死者當時的衣物，而屍體卻不翼而飛，頗為蹊蹺。葡萄園的那排破房子已進入視野，大聖者應當是在趕往萊特的住處，今早萊特身亡的消息秘密送到侯爵府後，米斯特爾就粘在了艾瑞克大叔跟前，為的就是等管家來安排後續處理之時，能夠順理成章不惹人懷疑地隨同前往，而大聖者且不論是如何得到了消息，一早便能上門來訪，萊特的所在位置顯然他也是早已知曉。萊特的死狀也絕非普通，即便當時自己向管家託詞，為萊特吟唱安魂曲來配合大聖者的儀式，管家也不肯同意。直到自己死皮賴臉地跟到了前廳，等在那裏的大聖者見狀當即同意，管家也不好再說什麼，才得以順利地前來。如今想來，大聖者對萊特和之前盜賊的死因恐怕已經有所掌握，明顯事態緊急，很趕時間，才會不顧外人介入的不便，立刻同意自己同行的要求。

思考間，兩人已經來到了萊特的房子附近。有不少人站在外面，應該都是在等待艾瑞克大叔領來處理後事的人，但由於萊特的死狀可怕，大家只是遠遠站着，阻止外人誤入，並不靠近房子，不少一起工作的種植工還抹着眼淚。大家看到來人是大聖者，雖然艾瑞克大叔並沒有跟着，也並不阻攔。米斯特爾尾隨大聖者，徑直走進了屋內。

“你太慢了，菲利普！”還沒進門，一個清亮的少女聲音傳來。米斯特爾聞聲看去，只見原本應該只有具屍體沒有活人的房間裏，站着一個服裝華麗面容精緻的女孩，臉上帶着明顯的不滿意，用一把同樣精緻的黑陽傘指着桌前的空椅子說道；“已經沒了。

”

米斯特爾立刻明白，先前大聖者在墓園小屋出門后莫名地向遠處看了一眼，那是向這名少女發出的信號，礙於眾目之下，大聖者不便展現太過誇張的非人速度，因此，讓對方先一步趕來。然而還是來遲了，屋子裏已沒有任何死屍，椅子上只有一套因失去支撐而落下堆疊的衣物。

菲利普向利維婭示意，身後還有他人。米斯特爾趕緊從身後走出，像對待大聖者一樣，畢恭畢敬地向少女行了一禮：“鄙人是吟遊詩人米斯特爾，今日榮幸得見手持黑傘的蔽光者閣下。”菲利普和利維婭聽此，略感意外。“哦，想不到現在還有人知道我這個老掉渣的稱號。”利維婭邊說邊做了個免禮的手勢，既然能夠知道這個稱號，後面的事也不必再顧忌，便徑直與菲利普討論了起來；“屍體消失，這倒是少見。早知道這樣，昨晚就該處理了。都怪你在侯爵府耽誤了那麼久。”菲利普無奈地擺擺手：“那個侯爵怎麼會輕易就同意我們介入呢。”利維婭撇撇嘴說道：“剩下的就交給你了，我繼續去監視那邊。”話音未落，人已跳上了窗欞，黑傘一撐，就消失在了不知何時又再度明媚起來的陽光中。

菲利普走到空椅子前，取出身後的大聖典，念誦着，聖典上散發出冷涼的氣息吹動着他的烏黑額發，露出深邃眼眸。那堆衣物上突然出現了一些黑色的圓點，一邊漂向空中一邊不斷擴大隨後變淡消失，萊特的遺物就這樣伴隨光點一同消失了。米斯特爾默默注視着，順便也將屋內掃視了一遍。桌上的酒杯、摔在地上的酒杯、破舊的油燈，米斯特爾對昨晚事發前的情況有了大致的猜測。屋內還能依稀看出格瑞普生前兩兄弟不算富有但卻快樂的生活痕迹，所有物品都是雙份，如今依舊還保持着整潔。架子上還工整地擺放着一雙用舊的種植工手套，一把陳舊但卻精心保養的剪枝用剪刀以及一個銀白色的哨笛，顯然都是格瑞普的遺物。米斯特爾拿起哨笛，仔細端詳了一番，與艾爾瑪畫中的一模一樣，一看就是格瑞普的心愛之物，養護得很好，上面還刻着“A&G”的字樣。

大聖者看着米斯特爾將哨笛裝了起來，也沒有多說什麼。門外傳來一陣喘氣聲，艾瑞克大叔和那個大漢這才終於趕到。大聖者迎了過去，笑容和煦地說道；“這裏的亡者教團已經帶走去做安魂儀式了，之前墓園的那個也是，感謝你們為我們帶路，願女神保佑！”兩人氣還沒喘勻，只得雙手擺出女神的標誌，表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