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魈影迷蹤
靜，無比地靜，靜得像沒有任何生靈。
朱邪聽着自己每踏出一步都清晰無比的腳步聲，一步步走向小島上。
銀光泄地的月華在水面反射后形成疊加，將小島照得亮如白晝。
小島上林木密集，皆是不知名的雜木，靠近中央隱約是一片竹林。
“咔嚓”，一道清脆的斷裂聲從腳底傳來。
抬腳一看，是一根纖細的白骨。
朱邪蹲身拾起，手指撫過表面，一隻淡淡的小豬虛影瞬間飄散。
豬的幼崽，幾乎是所有肉食動物喜歡的美食，山魈也不例外。
越走向深處，地面上出現的各類骸骨越多，基本是豬牛羊鹿之類。
“噝噝”，微弱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朱邪知道那是蛇在呼吸時，空氣穿過狹窄氣孔發出的聲音。
他曾誤以為是蛇吐信子的聲音，事實上蛇吐信子的聲音根本聽不到。
他停下腳步，看向頭頂，便見月光掩映下，一條青翠的小蛇正探出身子。
小蛇碩大的三角頭像一支蓄勢的矛，隨時準備射向朱邪。
此蛇名為青竹蛇，常與山魈為伴，一明一暗，彼此護佑。
朱邪手掐掛蛇印，默念掛蛇咒：此處不是非凡處，此蛇不是非凡蛇，速化絲帶一條，掛此不可傷人，急急如律令。
咒罷印出，一道白光如練，鎖向青竹蛇。
青竹蛇全身綠光一閃，化作一條絲帶，垂掛於枝頭。
“此處山魈聚集，恐怕毒蛇不少。”
朱邪自言自語罷，又念了一道藏身咒，以神靈護身，隱藏行跡，不為蛇魈所覺。
果然，當朱邪越進越深，感知到的毒蛇也越來越多，尤其是在進入竹林之後。
青竹蛇與竹林恍如一體，若不是朱邪可聽聲辨位，在月光下根本無法察覺。
藉著藏身咒的護持，青竹蛇並沒有發現朱邪的存在，任由他長驅直入，進入竹林深處。
竹林中，有一座破敗的莊院矗立其中，高高的院牆，重重的樓宇，顯示着曾經的輝煌。
想來，這裏就是當初山賊的老巢，即使如今化作山魈，依舊佔據此地，為禍一方。
細細地觀察了莊院的情況，依舊沒有看到任何山魈的蹤跡，莊院內也沒有任何聲響。
難道這群山魈已經離開了？
朱邪帶着疑惑，踏出竹林，進入莊院的範圍。
就在他走進莊院外空地的瞬間，竹林如同被牽動了一般，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接着，密集的沙沙聲從林間傳來，顯然有無數小蛇正向莊院疾速爬來。
朱邪回頭一看，果然，朗朗月光中，無數翠綠小蛇如同水流般向他湧來。
看來這莊院中還佈置了什麼禁制，在他進來的瞬間被觸發。
眼見群蛇齊至，噝噝聲匯成攝人魂魄的恐怖音浪，令人從心底升起茫茫寒意。
朱邪可不想陷入與群蛇的糾纏之中，他立刻向莊院大門走去，手中烏木杖戳向緊閉的殘破大門。
砰的一聲悶響，大門搖晃了一下，竟然沒有打開。
此時蛇潮洶湧，地面如同綠波泛起，無盡的噝噝聲令人心悸。
在蛇潮外圍，還冒出幾條似有雙翼，身粗體長的大蛇，不時張開大口，露出長長的毒牙。
朱邪雙手緊握烏木杖，再次向著大門猛地一撞。
眼看蛇群涌至，所幸大門在一撞之下，應聲而倒。
“刷刷刷”，
在大門倒下的同時，一陣弦聲響動，院內飛出密密麻麻的箭支，如同漫天飛蝗，撲向正穿過大門沖向院子的朱邪。
後有蛇毒如潮，前有飛箭如雨，而來者受大門所限，避無可避，山魈的這個機關着實狠毒。
危急關門，朱邪將烏木杖橫於身前，旋轉如風，化作一個密不透風的盾牌，擊飛射來的箭支。
待他在院中落定，周圍又重新恢復死一般的寂靜。
青竹蛇潮並沒有進入莊院，而是在朱邪進入院中后無聲離去。
蛇潮消散，箭支鋪地，破敗的莊院如同一個死寂的墳場，只有冷冷的夜風，不時吹過。
站在院中，朱邪少有地生出了幾分憂懼。
不怕敵人明刀明槍，就怕不見影蹤還暗藏機關。
細看四周，莊院兩側是兩排廂房，估計原來是山賊住處。
正面是一座大殿，名為聚義堂。
站在大殿門口，朱邪取出一個鈴鐺，扔進大廳之內。
“丁丁當當”，鈴鐺在地面滾了一圈，並沒有出現異動。
朱邪小心地踏進聚義堂，適應了殿中的黑暗，方才看清裏面的情景。
殿中兩側立着八個神像，個個都十分兇惡剽悍。
後門處設一高大屏風，擺一威風寶座，面對着空曠的殿堂。
這八個神像朱邪認識，皆是出身山賊后被招安的八大天君。
果然，做賊的終極夢想是做官。
估計當老大的都這麼想，至於嘍啰的死活，與他何干。
朱邪不由得聯想到自己所在的鑒天司，從上到下又有幾人真的在乎民眾的死活？
一切意志，皆由英武大帝喜好而定。
在聚義堂轉了一圈，除了灰塵沙石，殘骸皮毛，並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
唯一的好消息是，沒有發現小童被害的跡像，說明還有救下的機會。
唉，若非生活所迫，誰家又願意讓孩子進山面對危險。
朱邪嘆息一聲，轉過屏風，出了聚義堂後門。
後門外，是一座高高壘起的石壁，兩道階梯從兩側延伸而上。
舉頭而望，月正當空，偶有縷縷炎炎火線在空中時隱時現。
按理，這些山魈不可能逃得出去，那它們到底藏在了哪裏？
無論在哪裏，必須儘快找出來。
朱邪騰身而起，準備直接躍上石壁，早點找到山魈蹤跡。
未料，就在他腳尖點上壘壁，身形還沒有上到高台的時候，空中一道大網降下。
“什麼味道？”
朱邪聞到空氣中充滿濃濃的異味，極為刺鼻，分明正是焦油的氣味。
看着空中的大網，上面黑漆漆的一層，顯然裹滿了焦油。
朱邪立刻沉身落回地面，便聽階梯上“咣當”一響，接着傳來“軲轆轆”的滾動聲，兩個黑色的球體翻滾而下，沿途流下黑漆漆的焦油，佈滿階梯。
三面受阻，身後的大門也在此時，砰地關上，牆壁上也有焦油噴涌而出。
難怪在大殿中沒有半點異常，原來陷阱留在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