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為虎作倀
夜中山無色，唯有蟬鳴聲。
林木幽深，路徑難辨，朱邪依舊能清晰看到那黑氣形成的軌跡。
喧囂的蟬鳴，倒成了暗夜裏最好的陪伴，讓人不會感到孤獨。
一路穿林躍石，朱邪歷經千辛萬苦，終於爬上了山頂。
山頂光禿禿的，像操勞過度的中年人那無法掩蓋的憂傷。
朱邪看到眼前的狀況，也跟着憂愁了起來，雖然他離中年還有些年頭。
只見一道黑氣從山頂飛躍而起，落向群山之間一個低洼之處。
他一時無法查知這山魈使了什麼手段，竟然能夠飛遁如此之遠。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除非你會飛。
但，飛天遁地的本事，他還真沒有。
目測距離，使用神行符過去也至少得兩個時辰。
比起這個問題，更大的困擾來自於空中的另一幕。
除了這座山上的那道黑氣，周圍還有數座山頭都有黑氣向那裏匯聚。
這說明那個地方不止一頭山魈，而是山魈的聚集點。
那麼，基本可以肯定，在那裏會有靈魈。
靈魈是山魈頭領，擁有更高的靈智和更強的戰鬥力。
朱邪計算了一下空中黑氣的數量，多達十二道，這證明這頭靈魈旗下至少有十二頭山魈。
靈眼術只能持續一個時辰的時間，他上山用去了一炷香的時間，所以他必須在剩下的大個半時辰內標記好前往窪地的詳細路線，否則一旦靈眼術失效，他未必能夠找到靈魈所在之地。
看來這隻山魈抓走小童，是準備獻給靈魈。
小童被帶去能夠存活多久，純粹要看靈魈餓不餓。
如果只是山魈的話，朱邪至少有三個時辰營救小童，如今他只能祈禱神仙保佑。
問題是，各地的各類神靈，真正管事的基本沒有，估計都在天庭享受逍遙之樂。
規劃好路線圖，朱邪踏罡起陣，貼神行符，念神行咒，如風一般向山下疾行而去。
半個時辰后，靈眼術失效，朱邪只能憑藉印象中的規劃路線前往窪地。
暗夜微光，難辨方向，朱邪不得不放慢了前行的速度，走一段辨別一番。
又走了大概半個時辰，明亮的月光從遠處的山巔照了過來，山林中一時亮如白晝。
“救命，誰來救救我。”
氤氳如霧的林霧之中傳來求救聲，聲音微弱而絕望，似是瀕臨放棄時最後的呼喊。
朱邪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那裏有山溪漴漴流淌的聲響，或是進山者腳滑摔傷在此。
循着聲音，朱邪在月光下像一團浮動的黑煙，很快來到求救者近前。
月光朗朗，映照着一個蒼白人影，正仰卧在一塊巨石之側，似是從上面摔下受傷。
朱邪看了看周圍，並沒有急着上前，而是取出一張符籙來，這才走到人影身邊。
那人影看到朱邪來到身邊，立刻雙手抱住他的雙腳，高喊一聲：“大王。”
喊聲未落，便聽大石之後妖風大作，一個巨大的黑影騰躍而起，撲向朱邪。
朱邪在人影開口之時，符籙一擊鎮在其額頭之上，那人便軟軟躺倒。
待那黑影撲來，朱邪手中長棍迎面而掃，不偏不倚地打在黑影身上。
只聽“撲”，“嗚”，“碰”，“嗷”，“啪”，“嗚嗷”一連串的聲響接連不斷地響起。
就見那黑影龐大的身軀在一掃之下，斜飛而出，撞在巨石之上，
跌落在地。
這時，朱邪才看清黑影的真面目，原來是一頭黑黃色斑紋的大虎。
大虎爬起身來，沒有直接進攻，而是繞着朱邪踱着步，不時發出低吼。
朱邪見這大虎非比尋常，獠牙翻出唇外，肩骨外突如翼，似是正在發生變異。
“妖虎，還不授首！”
一聲大喝，朱邪擰腰而動，在腰間鈴鐺的異響中和身而上。
大虎見狀身形一坐一起，騰身怒吼，雙爪呈捧合狀揮向撲來的朱邪。
鈴聲清越，穿透虎吼之聲，同時讓周遭一切都跟着變得扭曲緩慢了下來。
大虎眼睜睜地看着朱邪衝到面前，烏黑長棍穿過雙爪，狠狠地劈頭砸下。
“砰”，長棍正中大虎頭顱，將大虎從空中打落地面，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朱邪立刻又取一符射向大虎，踏罡步斗，口念咒語。
“六甲大將軍，六丁上陽神。太清高上道，敕賜魁罡君。收擒山澤鬼，下捉土皇神。若有不正者，乾無亨利貞。急急如律令。”
咒語聲起，道道金光以符為中心，迅速籠罩大虎全身。
緩緩地，虎身之中浮出一道虛影，卻是一披甲將軍。
朱邪拷問一番，原來此將乃是捉拿山賊的帶兵將領，結果與賊人一同身殞此地，同袍或死或逃，無人為其收屍。他心有不甘，遂附身於虎，役使倀鬼，食人吞靈，想要化身窮奇，最終得塑金身。
再問那白影倀鬼，原是行腳商人，穿山越嶺，被大虎所食，為保神魂不滅，便做了為惡倀鬼。
朱邪拷問明白，記錄在案，將二鬼凝成魂珠，收入囊袋。
收伏二鬼之後，天空中降下兩道無形清正之氣，注入朱邪神庭。
益州多山匪，皇朝也曾多次令益州牧派兵清剿，結果越剿越多。
如今剿匪之將變成役倀惡虎，亡命賊寇化作食人山魈，受害的依舊是百姓。
朱邪無奈感嘆一聲，再次辨別山中道路，繼續向窪地趕去。
希望那小孩兒能夠等到他。
又是半個時辰，朱邪終於看到了群山間的那個窪地，竟是一片大湖中的小島。
來到湖邊，他並沒有急着向湖中進發。
這些山魈能夠飛天逃竄，若不提前做好準備，即使殺上小島，恐怕也無法追到他們。
他勘測了一番地形，取出八張符籙，在大湖八面各布一張，方才起陣念咒。
“南方火德祖，炎帝丙丁神。三頭分九目，九臂見金身。金眼霞光迸，雷音火電生。剪邪皈正道，遇如現真形。收攝邪魔祟，急捉降乾門。急急如律令。”
咒罷，八面符火自生，在大湖上空交織而成一道無形的炎炎巨網。
此咒名為封山咒，以火神之力封禁山脈，令邪魔無處可逃。
將山魈的退路斷絕之後，朱邪將烏木杖置於水中，踏於杖上，役使神行符，破水而行，前往小島。
須臾之間，朱邪便來到小島之上。
一路沒有遇到半點阻礙，島上安靜得連蟬鳴聲都沒有，也未見有丁點山魈的影子。
這不禁讓他感覺有些不對，但轉念又覺無甚不妥。
想來，山魈終究不過是山賊流寇所化，又藏於深山大湖之間，未生防禦之心，也不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