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朝堂亂雲起
大和宮內，正是早朝的時候。明整個人都懶洋洋的，神情慵散，哈欠連連，還眯上眼睛了。
范禮站在一旁看得直皺眉頭。他知道，明本就慵散，對朝事也不太上心，若不是明月，他恐怕連這個皇帝都懶得做了。自從有了霓貴妃后，明變得更慵散了，恨不得把早朝也給取消，讓自己天天睡在這溫柔夢鄉里。而明更恨自己當初為什麼要答應做這個皇帝。當年的老皇帝，也就是自己的父皇，他選中的皇位繼承人本就不是自己，而是四弟，再不濟也是二弟或三弟，跟他這個閑散王爺沒半毛錢關係。但因為四弟遇刺失蹤父皇猝然駕崩，這皇位便不期砸自己頭上，這都是因為明月。他的這位姑母從來就說一不二，在前朝做皇后這樣，到了新朝做太皇太后仍舊還是這樣。選新皇的時候，她一錘定音便將他趕鴨子上架了。這自然與他和姑母情同母子有很大關係。他自小在明月身邊，可以說，是明月一手撫養長大。她沒有生養過，身後無半子半女，因此早已把他視作自己親生的兒子，趁着自己的眼珠子在，還能盯事，餘威猶在，自是要把他安排好。雖然自己無心皇位，但仍是不能拂了姑母的好意。
這皇帝做得可真累，十年來，吃不香睡不好，一堆個爛事，不是安撫臣民，就是東勝國入侵，再就是那幫朝臣，天天忙得雞飛狗跳，心累得跟個磨刀石似的，磨脫了一層又一層，現在只剩下個空架子了。甚至，連愛個女人都累。現在終於好了，總算能喘口氣了。南境一穩，大和太平，更何況又有了霓貴妃這般柔得似水的女人。這女人可真噬心……
下面，眾大臣正眼巴巴地盼着皇上開金口吐玉言。而龍椅上，明居然給眯上了，范禮一見便急了，連忙上前低呼：“皇上，皇上……”見沒反應，便舉起蘭花指欲點又止，如蜻蜓點水一般，反覆了好幾次都沒敢下得手去。最後，他踟躇了，站在那惶惶不知無措。
沒過多久，金鑾殿上便赫然響起了酣然的呼嚕聲，眾朝臣個個聽得一愣一愣的，人人又是皺眉頭又是晃腦袋。呼嚕打得正歡，明忽然大嘴咧咧傻傻地樂了，還流出一串哈喇子。范禮見了眉頭一皺慌忙揮起袍袖，而另一隻手則飛快地擦了去。這一擦，也許重了一些，終於把他弄醒了。
明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望了范禮一眼，而後輕輕嘀咕了一聲：“愛妃……”接着，又閉上眼繼續做他的美夢去了。
他這一聲嘀咕，下面的朝臣自是沒法聽清，但范禮卻聽得很真切。於是，他眼珠子轉了轉，連忙對眾朝臣吆喝道：“皇上說了，退朝！”
“啊！”霎時，這大殿內嗡的一聲熱鬧起來，眾朝臣紛紛嘀咕開了。聽到喊退朝，御史中尉梅西州急眼了，他慌忙出班納頭便拜，大聲道：“皇上，臣有本奏！臣要參劾文騁王李白雲私藏兵器鎧甲意圖謀反！”
這回可是驚天動地了。眾朝臣轟的一聲如炸雷一般在大殿內炸開了。明終於被驚醒，他蹭的而起對着眾朝臣反覆詰問：“誰要謀反？誰要謀反……”
這時，丞相孟鶴堂出班了。他拜道：“陛下，御史中尉梅西州參劾文騁王李白雲私藏兵器鎧甲意圖謀反。”
“什麼？文騁王李白雲要謀反？梅西州，你好大的膽子，你參劾文騁王莫非是要參劾我臣弟敬親王？南境平定，敬親王居功至偉，文騁王一家也立下不世之功。戰事剛停，你便參劾我大和功臣，這到底是何居心？孟愛卿，你也要參嗎？”
這一下，明被他們徹底鬧清醒了。他憤怒了，這可是要砍他的臂膀，砍大和的擎天柱啊！如果他們倆倒了，這大和的天可就倒下了一大半，無論真相如何，這都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他深知，這事不簡單，參李白雲便是要扳倒傾，真陰毒！梅西州沒有這個腦子，更沒有這個膽子。他彷彿看到了那道幕後的影子。
見明問他，孟鶴堂眼珠子轉了轉，回頭瞅了瞅站在班列中的傾和李白雲，見兩人面色平靜如常，便向明拜道：“陛下，我沒說要參啊。至於究竟是怎麼回事，陛下可否當面詢問一下當事人？或者交由大理寺徹查一番，搞清楚了，那樣，陛下自然便有了決斷。”
混賬，這老狐狸是要逼朕啊！既然你們要跟朕耍奸，不讓朕省心，那朕就乾脆裝他個馬大哈，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還別說，這辦法還真管用，屢試不爽。哼，朕就跟你們不講規矩了。思慮至此，他眼睛眨巴了幾下，抬手指着李白雲和傾道：“你們倆出班呀，還傻愣着幹嘛，人家都殺上門來了，還沉得住氣，心真大啊。來，你倆誰先說，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明的心思，傾自是猜得透透的，他太了解自己的這位皇兄了。當初，姑母推他做新皇，他一百二十多個不情願。今天，這幫人突然祭出殺招，這定是蓄謀已久。目的何在目前尚且不明，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要讓大和的朝堂亂起來。他絕不會讓這些人的陰謀得逞。明喚他們后，傾搶在李白雲前頭出班了。他向明微微躬身拜了拜，道：“臣弟參見陛下！這件事，臣弟自有說法，可否容臣弟一一稟明道來？”
見傾如此坦然，明心裏便有譜了，他知道自己的這位臣弟辦事一向穩重，少有錯失岔子，於是點了點頭道：“准。”
傾道：“謝陛下。陛下，事情很簡單，一點也不複雜。是這樣，在南境我們斬獲頗豐，尤其是武器裝備，與兵部交割后，兵部的庫房塞不下，便委託我岳父尋了幾個庫房，這些都是由臣弟親自督辦，在兵部也備案登記過。不信，可傳詢兵部吳大人。”
傾的話剛說完，便有一人撲然出班，他跪拜道：“陛下，微臣完全不知有這回事。敬親王交割的兵器裝備我都着人一一造冊登記，也有案可查。但他說的什麼租庫存放這事微臣的確不知情，兵部更無備案可查。”說完，偷偷瞟了一眼傾。他就是兵部尚書吳迪。
孟鶴堂一直默然不作聲，目光也無一絲波瀾。吳迪說完，他瞟了傾一眼，而後望向吳迪，道：“吳大人，說這話可是要擔干係的。如若隱瞞事實，便要擔個陷害皇室宗親的罪名，這罪過可就天大了，雷霆之怒，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你可要想好了？”
吳迪聽了渾身微微一震，但馬上耷拉着眼皮子道：“孟大人，我說的句句屬實，也不會因為對方是親王我就不敢說了……”
這時，傾把目光投向吳迪盯着他平靜道：“吳迪，你確定你說的句句屬實？不反悔？”
見傾逼問吳迪，梅西州指着他大聲道：“傾，你這是要威脅恐嚇吳大人……”
不等他把話說完，傾馬上回頭厲聲喝道：“你住口！攪屎棍！”
被傾一聲呵斥，梅西州身子一頓，臉刷地紅了。那孟鶴堂站在一旁也禁不住地渾身一抖，他看了看傾，目光十分隱晦。而明坐在龍椅上一直沒有作聲。他饒是玩味地看着幾人。傾沒有再去搭理旁人，回頭又盯住吳迪：“你真的確定不反悔？我可是給你機會了。”
吳迪望了望傾，但看到他的眼睛后不由得渾身一抖，這目光真瘮人！深不見底，彷彿兩個黑洞，一不小心掉進去便要被淹沒。但他仍是很有底氣，心想，想詐我？哼，沒門！我絕不上你的套。反正我也沒什麼落你手中，再說，這天也一時塌不下來，鬼才怕你！思慮至此，他依舊點了點頭。
見他如此，傾盯着他點着頭道：“好，你硬氣！一會兒可別求我。來人！”
隨着傾一聲吆喝，眾人立刻將目光轉向大殿門口。這時，從外面走來一人。走近后，才看清是吐谷。走進大殿後，他立即上前參拜明：“虎威將軍吐谷參見陛下！”
這可是自己的又一員虎將，雖為傾麾下，但也是大和的。這次在南境立下不世之功，虎威將軍也是這次封賞的。明十分欣賞地看着他，連忙道：“愛卿快快請起。”
剛進來時，吐谷兩手空空。然而，當他緩緩退到傾身邊時，人們驚訝地發覺他手中端着一個檀木匣子。而吳迪一見心裏咯噔一下頓時變了臉色，一陣寒意從腳底迅速襲上心頭，立刻渾身一軟癱在地上。這匣子怎麼落到傾手上了？不是派人銷毀了嗎？他心裏反覆念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時，他如墜冰窖，渾身亂抖。
見吳迪突然被霜打了似的，孟鶴堂和梅西州兩人心裏一沉，深知情勢不妙，馬上就要面臨傾的強勢反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