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凡人喬強,鮮血的終末

第十五章 凡人喬強,鮮血的終末

“……喬強先生,我還以為,您對里世界一無所知。看來是我武斷了。”

腕足又勒緊了幾分,但是,還沒有到足以讓喬強立即死亡,連句遺言都留不下的程度。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在進行密大的入學考試,從你手裏活下去就是考試項目……你不知道嗎?……呵呵,那你被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呢,真可憐。”

喬強從愈發繃緊的腕足中,除了撲面而來的死亡威脅之外,同時也感到了,伴隨它澎湃而冰冷的血液,流淌着的憤怒。

“不過,我也沒有嘲笑你的資格……咳哈……並不是我想參加這場考試……只是被迫,變成了他們掌中的棋子……我們是一樣的啊……”

“喬強先生,您不會以為這種程度的共情,還只是沒有根據的空口白話,就能把我拉到同一戰線吧?”

“不不不,怎麼會。”喬強感覺頭部整個都在充血,卻是冷掉的血。

一陣一陣的冰涼麻痹感,令他幾乎無法擺出預想中的笑臉:“那個箱子是自稱’白’……的監考官……交給我的。”

“哦。”王師傅原本就是冷血動物,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困擾,冷淡地應了一聲,瞥了一眼快要死掉的喬強,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將觸手稍微鬆開,讓血流能重新回到喬強面部。

體驗針刺一般的麻癢感的同時,他恢復了一點說話能力:

“她說——”

“白”應該會說什麼呢?

不,王師傅並不認識“白”。沒必要模仿她會說的話。

那麼,仔細考慮一下吧。這個什麼密斯卡托尼克,他們會把一個普通人捲入這種莫名其妙的事件中,當成考試的一環。有着這樣惡劣的性質的話……

“黃”會說些什麼樣的話?

他說出的話,是什麼內容,才有可能會讓王師傅想要打開箱子?

裏面是可以救下自己的東西?

那樣不可能會打開吧。

裏面是可以殺了王師傅的東西——

那更不可能了。

裏面是會殺了自己的東西?

太扯淡了。更何況王師傅本來就可以隨便殺掉任何一個人,那種東西對他沒有任何吸引力。

不,不能這樣考慮問題,思路完全錯了。

不要考慮自己,考慮對方。

王師傅也是有智慧的生物,他現在是怎麼想的?

它被密斯卡托尼克大學,這麼個莫名其妙的組織當成了考試的工具。

“黃”說過,在此之前,它被他們,也就是這個鬼大學囚禁着,那現在是……逃出來了?

明明自以為逃出來了,可實際上還在被當做工具,卻仍在那些混球的操縱之下。

因此理所當然地感到了無比憤怒——

不對,還漏掉了點什麼。

漏掉了非常關鍵的什麼東西……

對了,它為什麼之前不想殺我?

在那之前,為什麼它會對我這麼執着,一直追着我跑?

這兩個問題結合在一起的話,也許,就能看到真相——

無論是不是真相,那一定是機會。

活下去的機會。

可以確定的是,王師傅現在與密什麼什麼大學是沒有來往的,它對入學考試這件事一無所知。可是,它卻一直遵循着考試的需求,追着喬強不放,令“活3個小時”這個目標都變得無比艱難。

為什麼?

因為它最開始像貓捉老鼠一般玩弄喬強的時候,被他跑了,所以感到憤怒,追着是要報復?

並非如此。

王師傅一直都很從容,一直都充滿了信心地維持着戲耍的態度,所以自己才會認為它也許並不是真的想殺自己。即使要殺,也不會是迫不及待地,立刻想要殺死。

這一點自始至終都未曾變化,無論是車禍、被潑上油點着、被弩箭射擊、被麻醉槍射中,就連發表了要殺死自己的宣言后的剛才,也依然保持着戲弄獵物的從容。

直到現在,它發現事情不像它想的那麼簡單。

它並沒有逃離密什麼的手掌心,所以它第一次表現出憤怒——可是它仍然要殺了喬強。

即使這麼做會遂了它顯然不喜歡的密啥啥的心意,它依然在攻擊喬強。

從之前的對話中,喬強認為王師傅並不像是那種熱血上涌而採取愚蠢行動的類型,也不是會刻意去做自己討厭的事的瘋子。

所以它所有的表現都是有理由的。它一直在追殺喬強也好,它一直沒有直接殺了喬強也好。

理由是……

它身不由己。

沒錯……!

應該是這樣!

只能是這樣!

即使從密大的監禁當中脫離,其實它依然沒有獲得自由。

“黃”說過,他們將王師傅遺失了很長時間,直到最近才找到。

當時喬強覺得王師傅也許是躲在什麼深山老林里,但是,如果王師傅那時做了那個選擇,它忽然莫名其妙地衝到城市裏殺人,重新回到那群人渣的視野里,就變得難以解釋。

所以,更合理的解釋就是,王師傅的背後,還有一方勢力。

他們和那個鬼大學合作,或者出於別的什麼原因,在王師傅不知情的情況下將它投入到這場入學考試當中。而現在王師傅即使發現自己重回密塔啥啥的魔爪,它也不能違抗其命令,其理由——

“她說,箱子裏面是那些人控制你的關鍵——”

“噗咕!”

王師傅全身一個激靈,腕足下意識收緊,鮮紅的番茄汁就像被猛然擠壓的牙膏一般從喬強的眼、鼻、口、耳,頭上的每一處有可能的孔洞中湧出。

————————————

“考試未通過。距離結束時間,還有……7分鐘。”

白低頭看了看錶,重新抬起頭,注視着喬強七竅流血抽抽巴巴的屍體

易地而處,如果給她與喬強同樣的條件,她絕不可能堅持到這一刻。

白清楚地明白這一點。

這場所謂的“入學考試”,不過是為了滿足上級對環環相扣、複雜得像蜘蛛織網一般宏大計劃的異樣青睞,因而編織在其中的,一個可有可無的細小環節。

沒有人指望喬強真的能通過。白也早就做好了目睹他死亡的心理準備。

白見過很多人的死亡,早就不再為此大驚小怪。

可她依然為眼前這個拼盡全力想活下去的男人感到一絲悲傷。

“……6分鐘。”

被喬強稱作“王師傅”的巨大章魚似乎也體會到了這種奇妙的情緒,在原地站定了一會。

白本來覺得它會把手提箱放下來。

但它似乎沒有這個意思。

巨大、沒有眼瞼的眼球轉動過來,若有所思地注視着手提箱所在方向,那難以把握焦距的目光,卻好像是在看着白一樣。

沾滿鮮血的肢體發出“咕扭咕扭”的古怪聲響,令白覺得有些不適。

“考試結束了。我——”

白才想到一半,旋即輕輕搖頭,抬起右手,又看了一眼手錶:“……還剩,5分30秒。”

規定就是規定。

“它沒有注意到我。不要衝動行事。時間還沒有到。喬強先生的死,本就在計劃之中。”她做了一個深呼吸,那聲音在忽然變得有些過分安靜的大廳里有點大,但是,只要契約還在生效,她就不會被注意到,“相信自己的能力。相信操作手冊。不要擅自行動。”

“還有5分23秒。”

白死死盯住王師傅身上每一寸肌肉的移動。

“但是,如果它要打開箱子,那我就,應該執行命令——”

她再次搖頭否定:“不。它不可能打開箱子。不能因為一時的情感波動,輕易行動。”

規定就是規定。

白經歷過很多不順心的工作,早就不再因一時感情而動搖。

“還有5分16秒。”

————————————

喬強先生最後喊出的那句話,是真的嗎?

王師傅多少有些後悔。

它並沒有打算殺了他的,那些人更想要活着的喬強。

而且,如之前所說,它真的挺喜歡喬強先生的。

箱子裏面是控制王師傅的方法——

這能和剛才那不同尋常的抖動對上號。

再怎麼說,喬強先生也不可能憑藉猜測將事態把我到這種程度。

所以他說的是真話嗎?

密斯卡托尼克——除了那些人以外,另一個只是說出來就會讓它犯噁心的名字——他們也在背後活動着?而且,他們預言了王師傅的行動,以此來進行對喬強先生的……入學考試?

他們現在是這樣招生的嗎?

就算是,將“那個東西”放在箱子裏交給喬強先生,宣稱是可以控制自己的東西,有什麼意義嗎?

他們不會做無意義的事,所以肯定是有意義的。

也就是說,他們想做和喬強先生剛才想做的一樣的事?

交易?他們判斷無法控制住自己,所以選擇把“那個東西”交給自己,讓自己擁有脫離那些人控制的能力——不,不太可能吧。以前密斯卡托尼克大學姑且還算是維護整體秩序的組織,為了和人競爭而將“那個東西”交給王師傅這種事,應該是做不出來的。

或者在不知不覺間,即使是密斯卡托尼克,也投入了混亂的懷抱?

王師傅轉動眼球,盯住那其貌不揚的銀色公文箱。震動與剛才相比似乎減弱了不少,雖然想不出理由,但如果是“那個東西”——如果真的是那位偉大存在的一部分,那麼,也不需要有任何理由。

“……”

喬強先生說的話究竟有幾分真實?

密斯卡托尼克大學的監考官,白,隱藏在周圍,即使是自己也感知不到。

如果相信關於箱子裏面的東西喬強沒有說謊,這一部分,難道不也應該相信嗎?

可是,無論哪一種感官,都在向王師傅昭告着,這裏只有它和腕足里奄奄一息的男人。

它鬆開腕足,張開吸盤,把喬強輕輕擱在地上。

“……”

————————————

太陽已經開始西斜,日光被染上紅色。

方才喧囂揚起的灰塵仍未落下,丁達爾效應形成的赤紅光柱穿過防彈玻璃,灑在大理石地板上,和散落的血跡混同一氣,在接近六百米高空構築出一片曼陀羅花海。

花海的中央,是一個面目猙獰的男人。

他眼珠暴突,血液從眼眶中汩汩流下,其他地方也沒好到哪去,雙耳、鼻孔、大張的嘴都浸滿鮮血,舌頭在溢滿口腔的血液中左右搖擺,像是海底的水草,彷彿還想要說些什麼。

他自然什麼也說不出來,但是,在一旁的章魚,以及角落中的白衣少女,卻彷彿都能聽到他不甘的絕叫。

有那麼一瞬間,王師傅和白,同時受到某種難以言表的奇妙力量牽引,被不可理喻的氛圍所影響,放下了心中所有的思考與盤算,看着喬強凄慘的屍體。

當然,也真的只有一瞬間而已。

一個死去的普通人類,就算生前再怎麼拚命掙扎,甚至令冷漠的白產生一絲同情和憤怒,令身為敵人的王師傅,產生出尊重的情緒——

他所能得到的,也不過僅此而已。

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還要別人怎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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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強的驚奇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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