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異界重生之我是紙片人
嚴格來說，喬強先生還沒有死。
他現在正處在有出氣沒進氣的階段，等呼吸完全停止，心肺功能徹底止息，才能算真正意義上地死亡。而醫學意義上的腦死亡，根據剛才那一下造成的損傷程度，可能還要再晚上幾秒到幾分鐘。
當然，他現在的傷勢，就算旁邊就是手術室，現代醫學也很難給他救活，能治成植物人就已經是上天眷顧了。
所以，說死了也沒什麼大問題。
但畢竟還沒有死。
王師傅也有一些能夠讓人迴光返照的手段。
它正在考慮，也許自己可以叫醒他，重新確認一遍那些話的真偽。
如果騙喬強先生說，已經徹底治好了傷，他會老老實實地說出真話嗎？
……感覺可能性不大。
所以，為了偉大存在，重新梳理一遍，開始思考吧。
喬強先生的話，不可能全都是假的。
他不會平白無故地知道密斯卡托尼克，這麼一個名字對生活在這個國家的人拗口至極，而且遠沒有有名到能隨口說出來。
但並不代表最後一句是真話。
他喊出那句話的目的，只可能是想進行交易——或者他做出了錯誤的判斷，認為自己真的不想殺他，並且認為，提供擺脫控制的可能的話，自己就會饒他一命？
不管怎麼說，喬強先生不會意識不到，這句話就算真的派上用場，在被發現是謊言的瞬間，等待他的就是比現在更加凄慘的命運。
那麼，下一個問題是，以喬強先生的個性，他會為了幾秒鐘的生機而說謊嗎？
……不好說。
這樣思考下去是一條死路，換個方向吧。
假設，喬強先生說的全都是真的。
那麼，密斯卡托尼克，他們的監考官，為什麼要把箱子給喬強先生，並且告訴他這是控制自己的關鍵？是要考驗他的理解能力之類的？
可是，見鬼。
喬強先生一直都沒能打開這個箱子！
王師傅突然反應過來上樓之後，他一直在忙活些什麼了。
於是它也把箱子拉到近處，觀察上面那幾乎完全和底色融為一體，常人感官難以察覺到的花紋。
“第三代標準封印術混合九版管制黑魔法中的’一體化魔法’——不，做了特殊的修改，混雜了巫毒術操作原理和修真法陣的能量傳輸方式，得到了來自三個不同概念存在的加護……這是’噩夢詛咒’……”
王師傅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喬強，他血流速度和呼吸一起緩慢了下來，就算從客觀上來看，也已經是九成七的死人了：
“他們認為喬強先生有憑自己的智慧，解開噩夢詛咒的潛力……？再怎麼說也不可能吧。”
“噩夢詛咒”是一種相當有名的封印技術，但是會用的人並不多。
它有名的理由有三點：
它所採用的技術壓倒性的充滿創意；
它所使用的思路壓倒性的天才橫溢；
以及它在實用方面壓倒性的華而不實。
如果說第三代標準封印術有99.99%的可靠性，那麼“噩夢詛咒”就是通過前無古人，很可能也後無來者的手法達到了99.999%。然而這提升的0.009%，卻需要支付超過千倍萬倍的代價，如果要維護，那就更加繁瑣。
更重要的是，“噩夢詛咒”施展的成功率不到五成，而且並不一定能在短時間內確認成功與否。
總而言之，是一種掌握難度高得不可思議，實用性同時低到難以想像。對於學習者、使用者和破解者來說，都如同“噩夢”一般令人痛苦而且莫名其妙的詛咒技術，因此，才會被稱為“噩夢詛咒”。
與很少有人會用所對應的就是，很少有人會解。就算讓王師傅現在現場動腦子想辦法，以它超卓的智能和作為生物體的先天優勢，也只能想到直接詢問那位偉大存在，讓祂暴力破解這一條路。
不過，王師傅不喜歡思考。
它不是為了思考策略分析狀況而獲得智能的。
況且它絕大多數情況下，都真的不需要思考。
“總之先打開看看裏面是什麼吧。”
所以，它將吸盤吸在了公文箱兩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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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4分39秒。”
白在猶豫要不要阻止王師傅的行動。
之所以猶豫，是因為理智在告訴她，完全不需要阻止。
解開封印的方法，絕不包括直接拉開這一種，就算是擁有如此體型，甚至經過特殊強化的章魚，也絕無可能在物理上直接破壞。
因此，即使從喬強死的那一刻，她就產生了動手的衝動，卻依然在猶豫。
因為白對王師傅的了解，僅限於這個程度。
如果她對待這件最初看起來有點無關緊要的任務更認真一點，資料全部爛熟於心，就會對王師傅身體具有近千種自動自我保衛對策樹這件事，留下基本的概念。
而在被劫走之後，結合那些人慣常的行事風格，就有可能推斷出，他們毫無疑問會針對該機制進行足以造成天翻地覆影響的實驗。
如果她猜到了這種可能性，結合兩小時前，用望遠鏡看到的車禍現場，也許就能注意到，王師傅表現得太過難看，連最基本的衝撞對策和燃燒對策，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果她充分理解了這意味着什麼，也許會有千分之一的機會，能夠意識到王師傅動作有怎樣的意義，會導致怎樣的結果。
可這隻不過是無數個任務當中最稀鬆平常的一個。
況且，也沒有人會在每次任務開始前，把浩如煙海的全部資料讀上一遍的，與其做那種無聊的事，還不如
所以，她並不了解它。
她甚至不明白王師傅為什麼會自稱王師傅。
她看起來在猶豫，看起來在思考，實際上，仍然只是和過去絕大多數時候一樣，如人偶一般，一動不動地站在沒有人注意的角落，忠實地執行着自己的任務。
所以，連這千分之一的機會也從未存在過。
她只是默然地看着王師傅腕足上的吸盤吸住了公文箱兩邊，然後——
“咔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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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完全不相信箱子會被打開，王師傅則還在沉浸於那些人拿噩夢詛咒對它切塊實驗整整六年的痛苦回憶，就在這無人在意的短短一瞬，一道金黃色的影子便從箱子裏閃電般地飛出！
眨眼的功夫，便徑直刺中了躺在地上的喬強的腦袋！
“什麼？！”
“什麼？”
……
“……什……么？”
……
……
……
“我……應該是死了吧？”
喬強本來覺得自己今天應該是運氣很好的——除了遇到王師傅這件事以外。
綜合來說，雖然遭遇了種種意外，但是，還是運氣很好。
先前被打成那副慘樣，骨頭還一根沒斷，甚至還能跑步，就是一大鐵證。
不過，再怎麼說，也該到頭了。
在打不開手提箱的時候他就該意識到這一點。
當然，當時情況太緊張，他沒意識到也情有可原。
好在，沒過幾分鐘，就不想察覺，也得注意到了。
具體來說，就是在包裹着他胸口的腕足猛然收緊，以至於“咯啦卡拉”的脆響通過骨頭傳導，佔據了幾乎全部聽覺器官的時候。
“啊，也許王師傅說得對。也許我真的——”
連這麼一句遺言，都沒能完整在腦海中浮現出來，劇烈的痛楚、窒息感、恐懼……完全的黑暗，便吞噬了他全部意識。
所以，忽然之間又醒過來，應該是因為……
他已經死了吧？
喬強坐起身，發現先前酷烈到無法保持清醒的痛感已經不知所蹤，而且身體輕薄得像紙，沒有任何重量，彷彿隨時都可以飄起來一般。
“啊，這絕對是死了啊。穿越之後，死掉變成靈魂，接下來撿個系統再重生回到過去，發現這個世界沒有某一部我能倒背如流的知名小說，真正的故事才剛剛開始！嗯，齊活。這就是所謂塞翁失馬，禍福相依吧？”
他輕飄飄地站在地上，完全感受不到身體壓在腳底的重量。
掃視周圍后，他有些驚訝：“這裏是……X大廈156層，王師傅正在旁邊傻不愣登地盯着這個方向。唔，是即使死掉變成靈魂，也還要先經歷一段冒險的劇情嗎？不行啊這樣，不趕快把爽點展現出來的話，好不容易堅持到這裏的讀者也要棄書了啊！”
“……”
喬強忽然感覺到有點不太對。
哪裏不對呢？
沒看到白——是因為她的隱身能力對亡靈也有效，或者已經走了？
不，不是這裏，是更加怪異的違和感……
王師傅好像在盯着這邊？
不過王師傅眼珠大得嚇人，具體在看哪，說實話也不太好判斷，說不定是在看被它扔在地上的胖經理……屍……體——
哦，對。
我屍體呢？
“我屍體哪去了？”
喬強飄在半空中轉頭，想要看看旁邊，結果發現不知為什麼，竟超乎想像地吃力，好不容易勉強轉了三十度，勉強低頭下去：“……唉？”
他發現，自己感覺不到重量，飄在半空中，也許並不是因為他死掉之後靈魂出竅了——
而是因為他的身體乾癟得像被放了氣的氣球，還薄得和紙一樣。
不，也許比紙還要更薄！
轉頭從側面看，彷彿根本不存在一般。
他終於搞明白自己情況的同時，王師傅好像才終於從震驚中回神：“……喬強先生……真是出乎意料。沒想到，你竟隱藏着這樣的能力，直到最後時刻。”
喬強又費盡全力，扭過頭看向王師傅。
它看起來和剛才的區別並不大，身體沒有變大一圈，光禿禿的腦袋也並沒有長出白頭髮。也許他沒死多長時間。
“啊？不，我……”
“哦。”
喬強看到了王師傅手裏打開的公文箱。
王師傅看到了喬強看到了王師傅手裏打開的公文箱。
所以喬強說：“哦。”
而王師傅又看到了喬強的反應，所以它說：“哦。”
“這麼說，箱子的事，您是完全在騙我啊，喬強先生！”
碗口粗的腕足，帶着破空炸響，電射而出！
這是喬強第一次看到王師傅採用這樣的攻擊手段——不，嚴格來說，其實他根本就沒有看到。轉瞬之間的映像烙印在視網膜上，正常情況下，直到身體被刺穿后，他的大腦才可能填充好細節，整理出大概像樣的影像。
如果它從一開始就這麼做，就算一千個喬強疊一塊，現在也已經被打成裝罐放到超市裏賣都不會有人起疑心的肉醬了吧。
理所當然，現在的喬強，還是完全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他只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壓力鋪面而來，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完全沒有感到被打碎的疼痛，一定是因為速度太快，信號還沒有傳導到大腦吧。
王師傅的腕足尖端甩動得比音速更快，在洶湧的氣流到來之前，就抵達了預定位置——喬強胸口後方五公分處。
但是，完全沒有打穿任何東西的觸感。
不，應該說，沒有打到任何東西的觸感。
無論視覺器官，還是嗅覺器官都完全沒有捕捉到，但是如果那些人賦予王師傅的第六感官準確的話，在那個瞬間，喬強先生大概也許似乎是……折了一下？
狂暴的氣流在下一個瞬間跟上，把喬強推后抹平壓在落地窗上，變成了一張寫實過頭的貼畫。
遭遇阻礙的氣流則向兩側分流，呼嘯着從打開的窗口沖了出去，颳得那扇小窗“嘩楞嘩楞”直響。
在那張貼畫因為前方高速氣流過後產生的低氣壓，從落地窗上晃晃悠悠飄下來之前，X市地面上方約615米高空的這片密閉空間內，充滿了尷尬中帶着點窒息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