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聽聞童謠
風海美柚看起來很不安，她蜷縮在位子上，雙手杯子，小口吸着熱可可，看着就像受驚的貓。
“嗯……冷靜點。”看到風海美柚這麼緊張，路遙和茱莉婭只能反過來安慰她：“別慌，我們在這呢。”
兩人溫言安慰她，等到兩人點的飲料被擺上桌，風海美柚才逐漸冷靜下來。
“路遙先生，你說的沒錯。”她的聲音細若游蚊，得兩人專註側耳才能聽清：“天魚昇家很詭異。”
“他們使用的日語不是現代日語，每個單詞的發音都有問題。”她肩膀微微顫抖：“那不像是正常的現代人在說話。”
“是天魚昇明美吧，我也覺得她說話怪裏怪氣的。”路遙點點頭：“用詞古典過頭了，而且語調也不像普通人。”
“不止是，不止是天魚昇明美。”風海美柚瞪大眼睛：“天魚昇家的其他人也是如此，每個人說話都古怪。”
“冷靜點，會不會是口音問題。”路遙吸着可樂，問道：“我日語不怎麼樣，但也聽得出這裏島民的口音很重。”
“絕不可能，這絕對不是口音，而是一種……很怪的感覺。”風海美柚無助地搖頭：“我該怎麼說，我該怎麼說。”
“就像這杯熱可可。”琢磨片刻后，風海美柚把手裏的熱可可放在桌上：“你們看這是什麼。”
“……呃。”路遙從各種角度觀察，甚至還湊過去嗅嗅：“是熱可可。”
“不，路遙先生，其實這是可樂。”風海美柚說道：“雖然看起來像熱可可，聞起來像熱可可，但這是可樂。”
“？”茱莉婭瞅瞅風海美柚，伸手戳戳那隻玻璃杯：“我沒理解。”
“唔嗯嗯嗯……”風海美柚煩躁地把頭髮弄亂，然後捂着腦袋趴在桌上：“我到底該怎麼解釋……”
“如果，如果這個時候，有穿着獸皮衣服的人從外面走過。”風海美柚向兩人豎起手指：“你們會怎麼想。”
“這麼做不違法，但就是不符合常識，會讓人有違和感，覺得要麼是對方有問題，要麼是自己有問題。對吧。”
“天魚昇家的人就給我這種感受，他們在說話時使用的詞彙，語序，字音全部都不符合現代，不，應該是近代的習慣。”
“在我看來，他們就像穿着西裝的古代人，外貌沒有差別，但卻生活在不同的語言環境裏，一開口就全暴露了。”
“路遙先生會提到天魚昇明美，只不過是她表現出來的這個特徵，最鮮明和顯眼罷了。”
這回，路遙和茱莉婭緩緩點頭，算是理解風海美柚的感受。
“So……天魚昇家的人在用古老的方式講話，總結起來，應該就是如此了……”
“沒錯，正如摩根小姐所言。”風海美柚指向茱莉婭，雙眼發光地用力點頭：“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路遙捏着自己的鼻樑，消化掉這新的線索，然後取出手機：“美柚，你能聽聽這段話說的是什麼嗎？”
“哎……嗯，既然是路遙先生的要求。”
風海美柚端正自己的坐姿，然後拍拍自己的臉，小心翼翼地摁下屏幕上的播放鍵，就像害怕手機跳起來咬她。
芥川婆的聲音傳出來，不知道是否因為經過機械處理的緣故，她本就沙啞的聲音聽來更加陰森詭譎。
“嗚……”風海美柚發出小動物般的嗚咽聲，她眼睛因不安和緊張微微轉動，看起來很想把手機直接摁掉。
不過在路遙和茱莉婭的注視下，
她還是安靜地聽完芥川婆哼唱的這首小調。
“路遙先生，這聽起來就像風土民謠。”在聲音停止后，風海美柚抬起頭來：“但內容很令我感到……不安。”
“具體說說。”茱莉婭身子微微前傾，眼裏閃爍着鮮明的好奇心：“詳細聊聊。”
“這首歌謠的內容大概是這樣的……盛裝的公主渡海而來，人們歡欣雀躍，海中的人魚也加入宴會。”
路遙心中微動，在聽到“人魚”這個詞的時候，他莫名有種拼圖得到完整，補上最後一塊的感覺。
與此同時，風海美柚的複述還在繼續，可惜她只是在平直的念誦，而不是像芥川婆那樣哼唱。
“喝啊喝啊，大家把酒都喝光，吃啊吃啊，飯糰魚竿全不剩……嗯，接下來就是讓我覺得不安的內容了。”
風海美柚做了個深呼吸，纖細的手指摁在自己的額角輕輕揉捏，似乎在驅散內心的畏懼。
“我們依然滿口乾咳，大家說，我們依然飢腸轆轆，大家說。所幸公主真聰明，想到一個好辦法。”
“人魚是人更是魚，我們吃掉這條魚，公主唱又跳，這個提議讓大家喜笑又顏開。”
剎那間，路遙感到脊背傳來一陣寒意，他和茱莉婭對視一眼，知曉對方恐怕也有這種感覺。
“去掉魚尾，拔掉魚鱗，把頭吊起來，噗嗤嗤切肉，嘩啦啦放血，大家吃飽又喝足。”
“人魚的肉真美味，人魚的血真香甜，更有別樣奇妙處，讓老頭年輕力壯，讓老太容顏煥發。”
“渡海而來的公主真是聰明，她把人魚藏起來，大家永遠不怕餓，大家永遠不怕老。”
風海美柚身子微微後仰，她閉上眼睛，數秒后又張開：“以上，就是這段話說的內容。”
小小的咖啡桌旁陷入死寂，沒人說話，風海美柚那顫抖的聲音，讓這首小調聽起來更加詭異。
“Well，這首小調還挺有韻味。”茱莉婭攪拌杯中的咖啡，打破這令人不安的寧靜：“說實話，我覺得這像真事。”
“如果是真事的話，那也太嚇人了。”風海美柚抱着裝熱可可的杯子，像倉鼠般縮起來。
“天魚昇家是六鱗島多年的地主，天魚昇家會把小孩藏起來養，天魚昇家的人說話如同古人，天魚昇家的入贅丈夫往往死因可疑……”
路遙晃着腦袋，扳着手指總結出心中的疑點。
“我說，該不會天魚昇家的那些人，是吃過人魚的不老不死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