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但是她並不會過分地去糾結這種事情。在她看來,一個人身上如果沒發生過什麼稀奇古怪的故事,那麼,這類人到底該做些什麼,才好彰顯他們的人生傳奇呢?
姚崑崙她這個人,過於驕傲,黃歧形容起她,總說:大當家打小自恃不凡,說這天上仙人,不過爾爾雲煙的一書謊話,凡人信口開河成全了他們,那地煞閻羅,命運多舛,總歸有了好的歸宿,而她到人間來,不是天仙歷劫,不是輪迴轉世,這天下規矩嚴明,不知因誰生,便要為她死。
姚崑崙很坦然的面對這種意外,她相信一切在冥冥之中都有安排,她不是庸人自擾,路過人間。
姚崑崙逕自的走到一面牆前,她將雙手上下的放在牆面上,那面牆上的壁畫漸漸地,在他們眼前清晰起來。
這裏就是個巨大的愛情修羅場,唯獨它不一樣。這面牆壁上的畫,畫的很簡單,什麼都沒有,一副白里發點兒藍的背景,上面凹下去一個洞。
有人對這巧奪天工的藝術嘆為觀止,有人彌足深陷,姚崑崙的一雙手,手指對面放着,此時,她緩緩地拿開,她的手底下出現了兩個字“貪淵”充斥貪慾的深淵。據說一見此淵之人,就會變得盲目自大,貪婪成癮。
晉書中記載“廣州包帶山海,珍異所出,一篋之寶,可資數世,故前後刺史皆多黷貨。”
鬼笑僧久居廣東一帶,偶爾途經貪泉倒也不甚稀罕,他把貪泉之水引於此地,料想着在將來,是不是也能成一奇觀。
姚崑崙雙手捧着,放到那貪淵的井口,頃刻,得見泉水頻頻而出,此水無色無味,乃天上無根之水。
她雙手向外,將水撒到牆上,然後又一橫一豎的畫了個什麼符篆。
此時,大霧散去。我和黃歧相視一看,便朝他們走來。
“看上面。”常安說道。
世傳,古時有一陣法,其名碧玄三火擎天陣。
據說,此陣極其兇殘,生人入此大陣,必定萬劫不復,永世不得超生,碧玄三火擎天陣的造陣主已是查無此人。
據說,大陣之下,地生天火,上降刀刃。
“那裏面到底有什麼,”他繼續說道“鬼笑僧不想讓後人知道,他在這裏設置了重重障礙,他想讓斗膽探墓的人都死在這兒。”
原來,後世的人,發過的誓,在根深蒂固的歷史裏都曾有跡可循,這不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嘛,我暗暗想着。
“既是機關,就會有人僥倖路過,”姚崑崙道“都小心點兒,繼續走。”
我們接着往前走去,到了盡頭,又見懸崖百丈,恍若不是懸崖,這裏上懸着許多人頭,都是女人的頭,等等……又似乎都是男人的?他們披頭散髮,但是眉宇卻不似女相。
“在鴻蒙年間,男子披頭散髮,女子靠些柳條藤蔓打扮一二,”姚崑崙道“這些人頭,都是男體。”
他們的眉心被人畫上了曼陀羅花,《廣群芳譜》引《法華經》曰:佛說法時,天雨曼陀羅花。世關曼陀羅,佛經雲,釋迦牟尼成佛時,天雨曼陀羅等,待其成就菩提道果。
於是人們認為曼陀羅華與佛法頗有淵源。
這些人頭,守護着那旁的宮殿,應該就是主墓室了。
“找個能藏身的地方……”常安欲言又止,怕是已經來不及了。
那些人頭緩緩的挪到我們面前來,他們就像一個個任人拍打的皮球一樣到處亂滾。我想這應該是我這輩子能見到最驚駭的場面,
這地段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們就在我面前,四面八方到處飛頭,我想,這恐怕,得成為我一輩子的心理陰影了。
他們到不了多高的位置,就隨意撕咬,腿上,他們只會奮力的撕咬腿部,像搖尾乞憐的狗一樣淪落到這種地步。
他們被逐步的打下深淵,自此萬劫不復,我想這或許也是一種解脫罷。
終於安靜下來了,我看着這滿地的狼藉,有些恍惚,有人腦漿子橫飛,有人的頭蓋骨碎了一地,唉,下手有必要這麼重嗎,到底不過是為了自衛罷了。
“想從這上面過去,辦法,有兩種,”常安道“第一,找個能藏身的地方,確保自己安全,然後觸發碧玄三火擎天陣,得見上降刀刃,將這深淵填滿,踩着刀過去;第二,就是身子留下,讓頭過去,對面有機關。”
“你怎麼知道對面有機關?”黃歧道。
“過去這裏,鬼笑僧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所以,那邊的宮殿是他親手建的,”常安解釋道“墓主人會堵死造墓的路,但他們無法囚禁自己,一個人死了,他希望,他死以後仍能獲得自由,所以那邊一定有辦法鋪回頭路。”
“這第二種,可算不得什麼辦法。”姚崑崙直言“就沖這碧玄三火擎天陣了。”
“你覺得,這有藏身之處嗎?”常安道。
姚崑崙打量了一圈“可以有。”她將兩面牆壁推的很近,對着放下,然後,又叫上黃歧,將一塊兒石頭搭到這兩面石牆之上。
“地生天火,怎麼破?”常安道。
“貪淵無根之水,滅之。”姚崑崙直言。
“好。”常安話罷,他到最上面,擺弄起那個陣法來,這世上的陣法都有異曲同工之妙,那就是,天干地支,玄機重重。
須臾,我突感這迷宮顫了一顫,常安回到這兒來,這裏已是天羅地網,我聽着刀掉在石頭上的聲音,噼里啪啦的。
姚崑崙把手傾斜着放在貪淵井口,井水順勢斜下,那些人頭,又一個一個的從深淵裏飛出來了,在剛才經歷過一場大廝殺之後,他們的樣子變得有些驚悚……十分噁心。
我踟躕着,不看他們,他們卻在天火的焚燒之下,化為灰燼,只徒留在地上一灘很濃的,像油漆一樣的血。
我突然想到那片古帛,這其中有什麼聯繫呢?我在夢裏見過一個人,那個人到底是卿慕燕還是鬼笑僧,我無法判斷。
良久,這裏到處堆滿了刀,我們被這些刀攔下去路,姑且拿起來兩把,將一部分的刀推下去,方能為我們清出一條路來。
我深吸一口氣,腦子一熱率先邁出步子去“快,快走,”常安道“這裏全長有一百米,二十秒必須跑到頭。”
我一聽也顧不了那三七二十一了,撒丫子就往前沖,我起先只是想確定他的穩固性,世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啊。
我們跑到了對面,看來他們都很有經驗,至於我……純粹為了活命嘛,二十秒,果真是二十秒,時間一到,那些刀都退下去了。
也是,這刀本就該循環往複,不然以後誤入此地的人,豈不坐收漁翁之利?
我喘着大氣轉過身去,眼前的一幕,簡直是,讓我直接五體投地啊。
這座宮殿,坐落在水中,底盤是魚塘一樣的結構,水裏有很多晶石,據說,這種晶石,是在物種還活着的時候,就被關到了石頭裏,才能達到其最好的效果。
宮殿砌的很高端,珠圍翠繞,有聳雲之勢,其實不然,古時便對乾冰施以運用,這裏的空氣無法很好的流通,便形成了如此奇景。
宮殿前倒不似我們在對面看到的那麼詭譎,相反,這裏十分祥和。
一棵大樹上面掛滿了銅錢紙幣,舊時有一種東西叫做千年冰,這樹的材質,便是此物。
原來功名利祿,銅臭滿身是不管在哪個時代都無法規避的,有人身份特殊,但如果他不是衣食無憂,就不能免俗,佛門和尚也不例外。
我們姑且把它稱作搖錢樹罷。
搖錢樹長在北方,看這地勢,北方有聚財之相。
這棵樹很高很高,長的歪七扭八,捋直了得有六十多米,可這地下宮殿,上下挖着,也就連它的一半兒都不到。
我看這鬼笑僧,手頭的好東西這麼多,也不像差錢的主,大抵是年代久遠罷,這哪一樣拿出去不是價值連城,放在當年說不準比比皆是,也就不值當一說了。
我繼續看去,那宮殿門口左右不是石獅子,不是麒麟,貔貅,而是,一種叫犼的生物。
《山海經》中記載:東海有獸名犼,能食龍腦,騰空上下,鷙猛異常。每與龍斗,口中噴火數丈,龍輒不勝。形類馬,長一二丈,有鱗片,渾身有火光纏繞;會飛,極其兇猛。與龍相鬥時,口中噴火,龍即不敵。
犼還有一個別名叫做“望帝歸”
同時,這裏還有很多家禽的遺屍,大抵是為了奔些人間煙火氣。飛禽走獸,花鳥魚蟲,有些已經看不出是什麼了,或許因為隨着時間推移的緣故,已經絕跡了罷。
我頓了一頓,等着他們說往前走,便進去看看了。
其實,到了這裏,我不由的佩服起鬼笑僧。在我眼前這樣的建築,本就非常人一己之力可以做到,要麼體力不行,要麼腦力匱乏,我由衷的讚美,這是古今往來的一大奇迹!
“這鬼笑僧夠能折騰的,”姚崑崙直言“看夠了嗎,看夠了就進去了。”
犼守天門,嬴之即過。
在這裏,鬼笑僧給來此之人,涉伏三重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