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鬼笑僧此舉只為有備無患,卻不料有朝一日能派上陣來,我們好不容易走到這裏,此舉山高水遠,我這番想像起來,大部分人應該死在迷宮裏,死在那刀山火海的陣法之下,死在到處飛頭的恐懼中。

我突然有種奇怪的想法,我想,如果有人不加操作墜入懸崖,那麼若干年後,再有義士途經此地,觸發機關。想當年死去的人會不會成為機關的一部分,從上面掉下來。

大抵是不會的罷。我不相信在我們來此之前沒有先例可循。

第一重,據說,在此於朝天犼的背上,有一個問題,我們需要找到問題,並替小峰主完成此事。

姚崑崙逕自走過去看,好像上面的這些文字記載,不是她的話,別人也認不出什麼。

或許鬼笑僧以為自己留下了什麼無解的題,又或許他根本沒想這麼多,只是時代更迭無常,文字繁衍變幻……總會有能認出的,就像甲骨文,小篆,隸書一樣。

上面寫着:傾吾畢生所及不世之功,走到這裏,我在人間大鬧風流,如今避世在此,但求無人擾之,未能知我名諱,未能查我舊事,我道浮名虛利,不過留人一張嘴,他們指手畫腳,高高在上,我英雄的活着,眼裏揉不進沙子。

故,若有後人誤入到此,見我真容,不妨,到嶺南一帶的南山小洞天功過碑上,寫一個人的名字——

滄海飛塵卿慕燕。

“嶺南一帶小洞天,是海南罷,小洞天裏有功過碑嗎?”姚崑崙問。

“好像是有個壽字碑。”常安回答。

“唉,無所謂啦。”話罷,姚崑崙把手放到了朝天犼的身上,就算達成協議,此事生效。

第二重,欲入此門,吾有三許,四避,門中之物,金錢玉器,可以拿,綺玉珠寶可以拿,兵戟鐵刃,可以拿,但是,我這雕欄玉砌,不可毀之,我門內紙張,可以抄錄,不可原件外帶,不可燒之,在此,我有長明燈九十盞,滅一不可,諸君離別之際,須允我一物。之中,若有之一的違背,將萬劫不復,陪我永墜深淵。

地獄裏有一雙窺探人間的眼睛,他會記你千秋不朽,看你萬載功過。

第三重,我的世界裏沒有生死,所以,以我為尊,我叫誰自此不能苟活於世的,誰便要死。諸君且記得,臨走之時,碎我門前朝天犼,方保此去一行,平安無恙。

我們朝那大殿走去,大殿的石門很精緻,上面雕花刻物,有“藍冠仙鶴”之名,我們或許永遠無法洞悉古人的智慧,我們不能一睹風采,但是,我還算榮幸,走過了他們走過的路,看過了他們看過的風景,儘管歷朝歷代,改頭換面,他們是半道的英雄,風華絕代。

仙鶴抬頭望日,似是祈願光明。

我們沒有捷徑可以走,只能並排的站到一起,然後齊齊用力,試圖把它推開,這道門比我想像中,重了許多,我偶爾能聽到,石頭摩擦地面的聲音,卻不過須臾。

這樣的話,等到我們全身力氣耗盡的時候,也不一定能進去,我暗暗想着,故此,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了,我往那石門的底下,硬塞了兩個小彈珠。

我們用力推着,門緩緩的打開了。

我終於知道,鬼笑僧,為何要強調他那一生的茗記,我為眼前的一幕所震驚,裏面,都是些拓片和文字,紙墨筆硯,拓片掛在牆上,筆墨凌亂的放在一個石桌上,另外,石桌上還有一把琴。

大部分人為了彰顯自己的技能有多麼專業,

他們選擇嚴格打理,井然有序,類似這種不羈的態度,那是瘋批藝術家的行為。

我們往裏面走去“我去,這鬼笑僧他媽是個大書法家嗎?”黃歧道“嘶,話說,鬼笑僧這個人,他這不是自相矛盾嘛,傳聞說,他不是不喜歡在這麼黑的環境裏呆嗎,你再縱觀他的人生軌跡,不是鑽這個墓,就是下那個陵,他在這兒也得呆了挺多年了。”

“不喜歡也不代表不可以,”姚崑崙道“他有他的目的,當所有人都覺得他只是個情痴的時候,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醞釀一個巨大的陰謀。鬼笑僧這麼做是為了一個時代,古人終將被埋沒在歷史的深淵裏,他們可能為了自己的遭遇,為了自己當年盛極一時而行,人們天生到此,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遺忘。”

“可是,他似乎並不願意被人找到啊。”我說道。

“畢竟他已經死了,他生前能做出的反抗,現在做不了,”姚崑崙回答“他們都是一些生前呼風喚雨的人,眼下今非昔比,也不願任人宰割。”

常安走到那石桌前,弄了兩下琴弦,這竟是一把啞琴,據說鬼笑僧生前不擅音律,他這又是何意?

他們都說自己對鬼笑僧這些生前胡寫不感興趣,可我倒不這麼想,我覺得,這些文字,大抵是那個時代的縮影,或許微不足道,但已經很稀罕了。

他們四處打量着,畢竟我們來此的目的很純粹,我們為尋九陰斬,從海北跑到天南,自西而東。

“等等等等,先別找了,”我說道“鬼笑僧說,他的這些拓本文字,可以抄錄,不能外帶,是不是也就意味着,這些紙張拓本捲軸上面,均有前塵舊事的相關記載?”

“他,也可能只是自戀。”常安回答。

“不過他的那些兵刃放在哪兒,應該會有記載的罷?”我繼續說道。

“我看看。”姚崑崙道。

黃歧和常安則繼續找路。

“常爺,你真的會那個什麼降頭術嗎?”我出於好奇,跟在常安後面打聽道。

“感興趣?”常安回答。

“隨便問問,”我說道“那真的不是傳說嗎?”

“你覺得苗疆草鬼婆,是不是傳說?”常安直言。

“什麼是草鬼婆?”我問道。

“就是,有蠱的那部分人。”常安回答。

“其實我就是好奇,那降頭術傳說,從不外傳,而且,在家族中,一貫傳女不傳男……”我欲言又止。

“那是家族裏的事,我不知道,”常安回答“湘西一帶的老降頭師,人丁稀薄,自然沒你說的那個講究,有道是水流千里而終歸於海,你要真心想學什麼事,總歸是有辦法。

據說,苗疆巫蠱傳到湘西,被人施之以動,便有了這降頭術,降頭源於巫蠱而區別於巫蠱,你說的那個,應該是蠱術。”

我默默看了看姚崑崙,有些邪術在江湖傳言裏銷聲匿跡,似乎也只是傳言罷了。

“那褚南洋,你怎麼一點兒也不關心?”我問道。

“因為,有些路,走上了,不死人是淌不過去的,”常安直言“姚美人兒她動用了酆都號令,但是,你知道,百宴斂魂的由來嗎?”

我搖了搖頭“但是,大當家不是說自己沒聽說過這陣法嗎?”

“百宴斂魂陣,予生人死魂,獻祭高台敬百鬼飽餐一頓,吃人嘴短,一則是買路財,二則,據說,若干年前神族曾以布施之名宴請酆都群鬼赴約,那場飯局,就是個鴻門宴,神族往每道菜里,都放了化屍水,化屍水使得赴約群鬼灰飛煙滅,但在此同時,世上也有了一個新的種族,叫做骷髏。骷髏一脈誕生之後,為了快速擴張本族勢力,方布下此陣,守株待兔。因為世人信奉敬仰着神,同時也因為神的冷眼旁觀,高高在上而背棄他們的本質。故此,骷髏選擇世人。一直流傳到今天。”常安沒有回答我,他逕自解釋下去。

“你的意思是,死在祭壇上的人,都會變成骷髏?”我也沒多問地說道。

“對。”常安回答。

“像西遊記里的白骨精一樣?”我繼續說道。

“呃……還是等她再修個千八百年,再跟人家白骨精比罷。”常安直言。

我沒再說什麼“你們倆真是好雅興啊,”姚崑崙玩味道“要找普通兵刃,他倒是給指了明路,可這九陰斬,沒說。”

“他說了的,大當家,”黃歧道“欲尋吾生前所執九陰斬,請讓我親口說。”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有人會想到這樣的辦法?還是……他的意思不會是讓人家自刎殿前,下去陪他罷?”我說道。

“讓死人開口說話。”姚崑崙秀眉微蹙,若有所思。

“過陰,”常安道“姚美人兒,你是苗疆人,你聽沒聽說過過陰,據說,這是苗族的一種祭祀方式。”

“嗯,也可以試試。”姚崑崙回答“這鬼笑僧還真夠奇怪,他寫了這麼多東西,我以為他是夸夸其談,炫耀自己那一輩子有多風光,結果只是記下了當代的一些大事件,他的故事裏沒有提過自己的名字。”

“他是真瀟洒,事了拂衣,不留姓名。”黃歧道。

“大當家,有什麼我需要準備的嗎?”黃歧頓了一頓,他看向姚崑崙,問道。

“嗯……誰會修琴?”姚崑崙問道。

“我來罷。”常安道。

“會修,應該也會彈罷,”姚崑崙說道“到時要用的。”

“什麼曲子?”常安問。

“隨便。”姚崑崙回答。

“好。”常安道。

“把這兒打掃一下罷,”姚崑崙道“雖說不要一塵不染,起碼,把這些蜘蛛網什麼的處理掉,表面過得去。”

“行。”黃歧回答。

我和黃歧在這兒打掃乾淨,姚崑崙就逕自準備別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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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事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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