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被遺忘的“劍侍”
在這座冰冷的白色城堡中,這二人彷彿駐足於恆久的時間裏,彼此相望。
“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冰帝挽了下髮絲,說道。她想要儘可能說的冷漠一些,以讓林葬天感受到她對於他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的不滿。即使現在的冥帝,是以林葬天的身份出現在這裏的,但是他臉上的神色,說話的語氣,簡直和當前一模一樣。對於冰帝而言,在一位萬年不見的人身上看到冥帝的影子,也是一件難以想像的事情。見到他的樣子之後,冰帝也才算是對他當初所選擇的輪迴之道有了個大概的了解。原來,樣子真的會變啊。她心裏想道。
林葬天笑了下,身體裏面被齊祥其留下來的那些“墨汁將士”們還在不停地敲敲打打,若不是他體魄強韌的話,估計早就被折磨得苦不堪言了,更何況是想要入睡安眠,早就被這些聲響給攪合得生不如死了。現在他還能夠站在這裏,還是多虧了他這些年的未雨綢繆,即使是在自己遇到最糟糕的情況下,依舊是有着足夠的底氣。
“遇上了個不講理的瘋子,給他的咒術給困住了。”林葬天搖搖頭,嘆了口氣說道。
聞言,冰帝的目光也看向他的身體,還是和當年一樣,即使是修道也沒忘記鍛煉體魄,光是雙修這件事,就讓當年的那些精彩卓絕的天才們自慚形穢了,更別提與之相提並論了,可以說,在那個時代,與冥帝生於同個世界,可謂是他們最倒霉和灰暗的日子。因為冥帝這個幾乎逆天的存在,導致那些人看上去簡直就像是陪襯,甚至有的還連陪襯都算不上,區區螢火,又哪敢與皓月爭輝呢?
估計當年那些口服心不服的人怎麼也不會想到,有一天,那個不可一世的冥帝,居然也會泯然眾人矣,看上去和普通人一樣,帶着一身傷出現在別人面前吧。冰帝皺了皺眉,看向林葬天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墨汁將士”們,它們早已混合進了林葬天的血肉之中,而且孤注一擲,死腦筋,一直敲打着林葬天體內的一些儲存靈力的關鍵竅穴,看來是想要徹底的將林葬天的修道之路給折斷了。也虧得他能夠忍到現在,這般折磨,怕是比一些錐心刺骨之類的傷勢還要痛徹心扉得多吧?
冰帝視線漸漸上移,林葬天還是一副從容的模樣,和以前一個德行,無論自己現狀如何,都不屑一顧,以輕視一切的狂妄對待着這個好像怎麼都和他不對付的世界。“所以你來找我,是想要求我幫忙?”冰帝不自然地挪了下坐在寶座上的姿勢,看了眼林葬天之後問道。
林葬天點點頭,說道:“對。”
“哼!”聽到林葬天這麼說,冰帝有些失望,神情又冷了下來,說道:“若是你沒有受傷的話,還會來我這裏嗎?”
她蹙着眉,一雙清澈的眼睛蒙上了一層霧氣,手指攥起。
林葬天搖搖頭:“無論我受不受傷,都會來這裏的,有些事情,早該和你說清楚了。這麼多年了,我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雖然來得晚了一些,不過我還是要對你說一句抱歉……”林葬天彎下腰來,誠懇說道:“對不起。”
看着那個病弱的身影在自己眼中彎下身子來,冰帝神色間有些動容,呼吸微微紊亂了一些,她冷哼一聲,扭過頭去,輕聲說了一句:
“既然你跟我道歉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接受好了,不然傳出去的話,大家都會說我格局太小,難怪是女子。”
林葬天直起身子來,額上蒙上了一層虛汗,因為體內的這些古怪東西,他還是受了不少苦的。他抬頭看向高處,那位坐在寶座上的倩影臉上的神色好像終於和緩了些,於是林葬天笑問道:“所以能幫幫忙嗎?我知道你有辦法。”
冰帝看向林葬天,打量了一下林葬天身上的傷,揉了揉下巴,思索了一番之後,手指一挑,嘴角微微勾起,語氣隨意道:“那你先把衣服給脫了。”
“嗯?”林葬天愣了一下,然後啞然失笑,說道:“不帶這麼乘人之危的啊。”
冰帝聞言,臉上多了些笑意,和以往眾人見到的冰帝皆不一樣,她從寶座上起身,輕盈地從一級級的台階上走下來,看上去就像是蹦下來似的,負着雙手在背後,一步步走到了林葬天的面前,臉龐湊近,一股帶着寒冷氣息的清香浮上林葬天的鼻尖,她盯着他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看了會才說道:“還是老樣子,一身的臭脾氣,難怪那個瘋子會找上你。”
林葬天無奈道:“這又是哪來的說法?”
“臭味相投唄,都是瘋子。”冰帝展顏一笑,直白道。難得有機會罵一罵眼前這個消失了那麼久的傢伙,她可不得好好珍惜一番,不過看着他這百口莫辯的樣子,還真是樂趣無窮。冰帝心道。
林葬天攤了攤手,“好吧,我認了。”
“好了,不逗你了,”冰帝笑了笑,說道:“當年你也救過我不少次,我就不在這裏占你便宜了,”她伸出纖指,輕輕捏在在林葬天的衣袖上,扯了扯,眼神挑逗,手指在林葬天衣服上劃過,落在他的胸口處,緩緩說道:“衣服就不用脫了,盤膝坐下就成。”
林葬天於是聽話地坐下,抬頭看向冰帝,說道:“好了,可以開始了。”
冰帝歪了歪頭,看着林葬天的臉端詳了一會,然後說道:“其實模樣變化也不大,但就是不一樣了,難道這就是輪迴之道的副作用嗎?”
“可能吧。”林葬天低下頭來,當然也可能是她眼神出了問題,不過這句話林葬天只敢放在心裏,萬萬不敢開口講出來,不然的話還不知道她會如何處罰自己呢。如果此刻沉默是金的話,林葬天應該是富可敵國了。
冰帝見他這麼聽話,不禁伸手摸了摸林葬天的腦袋,揉了揉他的頭髮,像是在逗一隻家養的看門犬。
林葬天有些無奈地抬起頭來,映入眼帘的便是她那張如春日消融的冰川一般的笑容,像是白雪地灑上了金色的陽光,暖洋洋的。見她如此,林葬天即使是想要說些什麼也開不了口了,只好再次低下頭來,心中嘆息一聲,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被冰帝這樣對待,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冰帝摸夠了之後便收回了手,對於林葬天的不反抗她倒是顯得有些意外,他這樣不躲不閃的,倒是讓她丟失了好些樂趣,不過來日方長,日後再慢慢來。想到這,她便退後了一步,周圍的氣流瞬間變化起來,開始準備消除林葬天身上的咒術了。
她慢悠悠地在林葬天身邊走了一圈,隨着她一步一步地走過去,其腳下也跟着浮現了一圈又一圈的藍色法陣,如巨大的冰棱雪花一般出現在光潔的冰面上,林葬天低頭看去,冰面上自己的倒影清晰可見,然後逐漸被一股白色的霜給遮蓋了,他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周圍就已經全是冰塊了,他整個人也凍在了一個巨大的冰塊裏面。冰帝將他以及他體內的咒術都給凍住了,現在林葬天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體內的那些“墨汁將士”們的動作緩慢下來,逐漸僵硬了起來。
隨着它們動作停下,林葬天體內竅穴內的那些靈力也漸漸地開始恢復起來,外面的靈氣不斷地湧入林葬天的體內,澆灌在他的身上,使得那些饑渴了多日的竅穴一下子給吃了個飽。
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普天之下,
除了冰帝,想必是沒有第二個人比她更合適做這件事了。
冰塊外,冰帝正饒有興趣地看着林葬天鯨吞海吸着自己這座島嶼上面的靈氣,她髮絲被周圍因林葬天吸取靈氣而捲起的風而變得凌亂了一些,被她伸手捋到了耳後去。她雙手抱胸,看着那個閉着眼睛,安安靜靜地待在冰塊裏面的男人,眼神透露出彷彿從未在她身上看到過的溫柔。
城堡之外。
這座白色大陸上面的所有人都察覺到了這股不同尋常的吸取靈氣的方式和範圍,不少人都是在修鍊途中突然察覺到周圍的靈氣驀然蕩然一空才猛然驚醒了過來,睜開眼望向那個動靜絕不尋常的地方,也就是冰帝所在的城堡的方向,目露震驚。
她們都隱隱猜到了這是因為誰而造成的亂象,但是沒有一個人膽敢反對什麼,因為她們都知道,那個男人是冰帝的貴客。
某處,萬清依感受着周圍的風聲滾滾,靈氣如海潮一般洶湧地向著那個熟悉的方向涌去,她臉上也難免有些震驚,這麼大範圍的吸取靈氣,除非是冰帝那個存在的人,不然的話誰也做不到如此託大,就連她們都無法做到這樣大規模和數量的吸取靈氣,可見那位貴客確實不同凡響。
“不愧是那個傢伙天天掛在嘴上的人,果然不一般啊。”萬清依看着遠方,想起了某個欠揍的身影,眼神恍惚了一下,喃喃道。
另一處,一身紫衣的女子忽然站起了身來,一臉欣喜。
靈兒和劉澈互相對視了一眼,他們也都感受到了周圍的靈氣被抽之一空,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幹的。劉澈欣喜道:“不愧是主人!太厲害了!”他隨着煙兒的叫法,不知不覺也叫順了嘴,稱呼林葬天主人了。
靈兒倒是沒時間去細想他們之間的關係,只是突然松下了一口氣,看來千里迢迢的來到這個地方果然是沒錯,確實是能夠救命的。想到這,她便趴到了這個由冰製成的窗口處向著遠處眺望,眼眸中忽閃忽閃的,像是灑滿了許多星星。仔細想想,這一路上疲於趕路,倒是很少看星星了。她偏了偏頭,看向窗外的天空,也不知道這遠在天邊的地方,晚上的夜空會不會有漫天繁星作伴呢?
遠處,城堡內。
林葬天依舊是盤膝坐在冰塊里,他現在的修為恢復得七七八八,有了冰帝的冰凍住自己體內的這些“墨汁將士”們,他便能憑着自己的能力解除體內的咒術了,只見他神情嚴肅,身上開始逐漸瀰漫出冰帝熟悉的那股黑色的霧氣,那來自地獄的東西,直到那些漆黑的東西將他體內的僵住的“墨汁將士”們祛除,片片斑落,如雨後被打濕的牆上褪下來的一層皮似的掉落在地上。
冰帝站在一旁,安靜地看着他自己解除身上的那些詭異至極的咒術,那些從地獄爬上來的東西都來自冥界,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以前常說的下地獄之類的詛咒之言對他是起不到什麼效果的,因為那個地方他再熟悉不過了。當年他們認識的時候,冰帝一度以為他是什麼邪魔外道,還曾想要行正義之事,解決了他,結果沒打過他,反倒不打不相識,成了糾纏不清的關係,長達萬年之久。仔細想想,當年他之所以被天下人追殺,或許這個也算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吧?冰帝默默想道。
過了一會,她袖手一揮,冰塊眨眼間化為一團白色的寒氣消散,裏面的那個一襲黑衣的年輕人緩緩站了起來,重新恢復了身為冥帝的身姿。
他緩緩地走出這團氣流,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位自己虧欠頗多的女子,笑着說了一句:“謝了。”
“那你要怎麼報答我?”冰帝輕聲笑道。
林葬天笑了笑,沒有回答她的話,轉而問道:“南宮七溪那傢伙來找過你了?”
“嗯。”冰帝點了點頭,說道:“那不是你安排的嗎?尊敬的冥帝大人?”她的語氣中帶着股調侃的味道,讓人聽了不自覺笑起來。
林葬天嘆了口氣,雖然知道這其中多半有南宮七溪自作主張的意思在,但還是默認了這件事是自己所做的,然後說道:“那他一定也都和你講了吧?那件事。”
聞言,冰帝沉默了一會,然後才緩緩地說道:“你真的想好了?要把他們從那海底深處的通道裏面放出來?”
“嗯。”林葬天點了下頭,“現在也是時候了,魔教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在我做那件事之前,得把域外異族的事情處理完再走才行。”
“就不怕……”冰帝猶豫了一下,說道:“再次發生當年那樣的事情?”她咬了下嘴唇,“即使我們知道你的為人,但是天下人是不知道也不了解的,若是見了你那些招式,估計會把你等同為魔教之人。”她嘆了口氣,說道:“我可不想那樣的事情再次發生在你的身上了,真是有口難辯,天大的罪名就那麼隨意地加在了身上,誰說也沒有用。難道你……”她深呼吸了一下,腦海中浮現出了許多當年的畫面,不過很快她便掩嘴一笑,知道自己這些話都是多餘的。
果然,聽了她的話之後,林葬天倒顯得一點也不擔心,“那些烏合之眾湊成一堆,聊上幾嘴,人一多,顯得人多勢眾之後,便能自詡正義了?”他笑着搖搖頭,語氣還是那般輕鬆,說道:“還是按照計劃行事,你負責處理北海的隱患,若是有逃的域外異族,除掉便是。至於東海那邊,我接下來便會去的,你不用擔心。”
冰帝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點在林葬天的額頭上,認真地看着林葬天的眼睛說道:“你要知道,我擔心的可不是這個。”
“我明白。”林葬天也看向她的眼睛,淡然道:“雖然我知道人性這東西是最經不起推敲的,但是大家還是更願意看到結果,不在乎過程,等到我把結果擺在他們面前的時候,他們就不認也得認了。”
聽林葬天這麼說,冰帝便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沒有用了,於是她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微笑道:“那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東海呢?”她臉頰微紅,這句話意味着一個邀請,所以她在講出這句話的時候只感到自己的臉上火燒一樣的燙。
不過林葬天聞言,還是微笑着拒絕了,“你還是留在此地,島上那麼多人,若是你跟着我去了東海,她們又怎麼辦呢?沒了你在此地坐鎮,光是這周圍不再受到壓制的海獸和潛在的域外異族,就能夠讓這塊土地天翻地覆了。”
冰帝有些氣餒地低下頭,雖然她也早就猜到林葬天會這麼說,但是當她親耳聽到的時候,還是異常沮喪。
“好了。”林葬天笑了笑,說道:“我知道這麼多年來你在北海這邊幫着帝國抵擋了不少敵對人類的海獸的入侵,只是帝國那些昏庸之輩都不知道此事罷了。當下域外異族再度出現,入侵大陸,而瘟疫也有了端倪,甚至已經開始擴散開來了。越是在這個時候,你這邊就顯得尤為重要,你留在這裏,也能幫上我不少。”
“好吧。”冰帝知道他向來是會勸人的,也不知道他說話到底有什麼魔力,導致她聽了竟覺得如此有道理,於是她聽林葬天說了這麼多之後,想要和他一起去東海的念頭頓時消減了不少,現在只想要他在島上多留一會,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他向來有很多事要做,總是來去匆匆。
林葬天笑了笑,從懷中遞
給了她幾粒莫修斯果實。
“這是……”冰帝一臉驚訝地接過林葬天手上的東西,欣喜中又帶着興奮地說道:“莫修斯果實?!給我的?”
“嗯,當然,以防萬一。”林葬天點點頭說道。
“謝謝!”冰帝高興地抱緊了林葬天,也沒問這莫修斯果實從何而來,巨大的喜悅已經讓她的疑惑全部都消失了,此刻只剩下最純粹的開心。
林葬天雙手懸在空中,一時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愣了半晌之後才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好了,怎麼還和以前一樣傻呢?”他微笑着把冰帝輕輕推開,看着眼前的這位滿面笑容的女子毫無辦法。
“和以前一樣不好嗎?”冰帝看着林葬天,挑了下眉,問道。
林葬天知道不能和她正面對抗,只好先將話題轉向別處,“煙兒他們呢?”
“明知故問。”冰帝有些不滿地看了林葬天一眼,知道他又和以前一樣轉移話題了。“等會就讓人把他們叫過來。”她沒好氣地說道。
林葬天尷尬地笑了一聲,這聲乾笑在空曠的冰雪大殿內回蕩了一圈又轉了回來,來的時候還帶了些寂寞的寒風,讓林葬天心中一陣哆嗦。
他眼睛瞥向城堡別處,感覺周圍的一切都在對着他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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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海域。
迷失在那片海域之中的李丘北和洛梅他們,在經過了好幾次的域外異族的攻擊之後,船隻周圍的大陣已經開始搖搖欲墜了起來。
“這瘟疫貌似對咱們的傷害不是很大,看來它們是想要將咱們軍隊中的其餘人都給消滅了,只留下像我們這樣境界在元聖附近的修士。”李丘北擦了擦臉上的海水,說道。
洛梅點了點頭,和噬元待在一起還是比較安全的,它能夠吸食那些瘟疫氣體進入自己的體內,而且還不會對自己產生危害,所以他們這隻船上的將士們全都受到了照顧,一點也沒有被瘟疫影響,至於其餘的船隻她就不清楚了,眼前的迷霧已經將一切東西都遮住了,現在他們真的好似孤舟一艘,孤立無援。
正當船上的人還不知道該怎樣回去的時候,天空突然冒出一道白光,烏雲散開一個窟窿,露出後面的藍天,金燦燦的陽光灑在海面上,空中,沐浴在陽光之中的兩道身影懸在空中,正俯視着東海海域。
“西風?!”洛梅抬頭凝神看了一會之後驚訝道。
“你認識?”李丘北回頭問道。
洛梅用力地點了點頭,此刻尤為激動,“是一起遊歷過江湖的朋友。”
“原來如此,”李丘北點了點頭,揉了揉下巴,說道:“看上去很強的樣子。”
洛梅聞言,不禁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
在空中,西風和趙靜直二人剛剛來到此地,他們正在判斷着當前的形勢。之所以過來,主要還是無意間聽說了洛梅在這邊的事迹,所以決定過來看看能不能幫上些忙,結果還沒到這裏便看到這邊天上漆黑一片,於是他們二人趕緊加快速度,一下子便跨過了海邊的那道圍障,來到了這裏。
西風還是一身灰白色的麻衣,大袖長袍,不過相比起以前,他臉上的神色倒顯得柔和了許多。
一旁的趙靜直抖了下手腕上的緋紅色的手鐲,一身白色的月光,腳下踩着一輪圓月,眼睛一片潔白,“我們開始吧。”她收回視線,看向一旁的西風說道。
“好。”西風點點頭。
下一刻,二人便落在了海上,周圍的霧氣被一股強烈的風全部給捲走一空,只見西風抬起一手,在面前的空中輕輕一推,圍繞着他們一圈的空白就開始向著別處迅速擴散開來了。
不到一會,東海海域便變得天朗氣清起來,所有的船隻和域外異族都暴露在了陽光之下。
趙靜直衝着洛梅打了聲招呼,然後腳下那輪圓月隨之飛到了手上,經她手腕一抖,那輪圓月頓時一分為二,化為兩道白色的彎月飛向遠處,那邊的域外異族還未反應過來呢,便身首分離了,嚇得周圍的域外異族紛紛後退,驚駭非常。
西風見此,臉上有些笑意,然後他大袖一卷,豎起一掌,併攏雙指,只見空中頓時閃過數不清的凌亂氣流,如飛刃一般四處遁走,神出鬼沒地出現在海域上,將域外異族的身軀砍得七零八落的。
船上。
李丘北看着這一幕有些咂舌,感慨道:“你這幾個朋友,都不是一般人啊。”
洛梅笑了笑,沒有想要反駁的意思。
過了一會,又是一人驀然憑空出現在海上,位置還正好在洛梅他們船附近。
洛梅看了幾眼這位道士的模樣,驚喜道:“莫雲符?!”
李丘北扶額嘆息了一聲,心中已是掀起了滔天巨浪,得,又是一位神秘好友。
那個年輕道士聽到洛梅叫自己,轉頭望去,臉上頓時浮現出喜悅的神色,他朝着洛梅這邊招了招手,心中一陣暗喜,想着還好自己沒有定錯位置,不然的話第一次用空間傳送傳錯了地方可就麻煩了。
他身下浮着一片薄薄的雲彩,將他整個人都托着,看上去仙風道骨的。莫雲符知道現在不是敘舊的好時候,放眼望去,發現趙靜直他們也在,便也點了點頭,算是打了聲招呼,然後趕緊看向遠處那些域外異族,神情頓時嚴肅下來。只見他伸出一指在空中畫來畫去,指尖金光在空中摩擦出了火星,看上去神異至極,不一會一道符篆便從他的手下出現了,他望了望遠處那堆聚集在一起觀望着這邊的域外異族,尤其是那個手上拿着武器的,看着就是個狠角色,於是莫雲符深呼吸一口氣,輕輕一吹金色符篆,只見那道金色符篆如流星一般劃過海面,掀起層層巨浪,不一會又消失了蹤影,穿梭了虛無,眨眼間出現在了那群域外異族的頭頂,然後符篆頓時開啟,金光大作。
只聽到轟然一聲巨響,遠處的那群域外異族就沉了底,全都給炸沒了。
洛梅站在船頭,欣喜地看着這一切,大家都進步了,沒想到當初一起遊歷江湖的夥伴,居然會在今日重逢於這片充滿危機的海域之上,真是難得。
唉,若是那個人也在就好了。洛梅有些遺憾地想道。
不過她也知道,他遲早會來。
如此一想,她眼中便瞬間充滿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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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島嶼。
冰雪城堡內。
冰帝讓人把煙兒、劉澈和靈兒他們都帶了過來。
她坐在寶座上,看着他們一個個走進來,只是當她的目光落在靈兒的身上的時候,突然愣住了,好似失神一般。
林葬天看了眼冰帝,喚了她一聲名字之後她才反應過來。
“你怎麼了?”林葬天看出了她有些不對勁,於是問道。
冰帝皺了皺眉,又看了眼靈兒,然後轉過頭來,看向林葬天,盯着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道:“她還活着?!”她眼中有些不可置信和震驚。
林葬天看向她的眼底,體會到了她的情緒,皺眉道:“什麼意思?”
“她……”冰帝突然感覺自己有些口乾舌燥的,聲音像是被壓抑住了似的,一字一句的、連聲音都在顫抖着說道:“她是你的劍侍啊!你難道不記得了嗎?!”
林葬天聞言,頓時愣住了,他腦海中一陣嗡鳴,就像是整片海域都掀翻到了乾涸的大地上去一樣,瞬間被抽空,無邊無際的黑暗馬上包裹住了他,讓他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了。
他咽了咽口水。
他突然開始恐懼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