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 傳說之祖
冰雪城堡內。
“真不記得了？”冰帝看了眼林葬天，問道。
林葬天搖搖頭，因為他印象中自己的那位劍侍，並不是靈兒的模樣。
看來是靈魂還不完整。冰帝一雙眼眸漸漸變亮，像是藏了兩塊璀璨的藍色寶石進去似的。她看了看林葬天的靈魂，在她的眼中，林葬天的背後還有着淡淡的一層白色的光芒，這道白色的光芒在他的背後凝聚成他的模樣，和他的人身緊緊貼合，是他的靈魂的模樣在冰帝眼中顯化出來了。她盯着林葬天看了一會，發現自己的判斷確實是正確的，雖然大致上看上去是完整了，但還是有些破損，就像是一塊屹立在大海中央的礁石，風吹日晒，再加上海浪的侵蝕，很難保留有其最初的模樣。他的靈魂也是如此，萬年之久的輪迴，導致他的靈魂早已缺失了不少，如今還能夠看到它呈現出一副看似完整的樣貌也是極為罕見了，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會將那位最不該忘記的人的模樣也給忘記了。
冰帝收回思緒，一雙眸子恢復正常。她心中唏噓不已，想當年，那位不可一世，彷彿天下無敵一般的冥帝的身邊，一直跟着一位青衣劍侍，她不顯山不露水，平時都只待在冥帝身旁，所以大家都很難關注到她，但是熟識她的人都知道，她能夠成為冥帝的劍侍，並不只是因為生了一副好看的皮囊，她的劍道成就之高，非常人所能想像。
只是沒想到如今他們兩人居然會同時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冰帝看着那位聽了自己的話之後同樣顯得茫然的靈兒，向她投向了溫柔的目光，如當年一樣。自從她當年為了保護冥帝身死之後，冰帝就一直很懷念這位老朋友，因為知道冥帝是選擇踏入了輪迴之道，但是身為劍侍的青衣女子，卻留在了當年的那個地方，沒法進入輪迴，想要再次看見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夠見到她。
唉……沒想到這兩人都忘記了。冰帝有些感慨地嘆了口氣，靠在寶座上，有些無奈地看着眼前的眾人。
林葬天看向冰帝，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記憶有誤？”
“我不知道。”冰帝攤了攤手，跟他打起啞謎來，與其親口告訴他，還不如讓他把這個念頭種在心裏，說不定日後哪一天自己就開竅了，一下子全部回憶起來了。
林葬天有些無奈地搖搖頭，說道:“你現在賣什麼關子啊，我……”他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冰帝已經豎起一根手指在嘴前，晃了晃手指頭，一副你別問的表情，然後她只是又再次開口問了林葬天一個問題:“那你記得自己要為她做些什麼嗎？”她沒有把話說清楚，但是林葬天知道她說的是誰。
“我知道。”林葬天點了點頭，然後從南柯中拿出一件波光瑩瑩的寶物，是從魔殿那片廢墟之中搜出來的，保存完好。
冰帝挑了挑眉，“復活者的歌頌？”
“沒錯。”林葬天點了點頭，然後將這位仙氣繚繞的寶物再次回收，這是他為了復活她而準備的東西，等到自己擠身神域的時候，再將罰靈也一起取得，到時候就有了俘獲她的基本條件，以復活者的歌頌作為藥引，像當初宋仙茅說的那樣，就能夠起死復生了。他一直都知道要復活自己的劍侍那件事，但是沒想到今日在冰帝口中，那位劍侍居然是靈兒？！這件事經不起細想，若是當初她也跟着自己一起輪迴轉世的話，那麼自己一定會有感應的啊，怎麼會現在居然連她的模樣都能夠記錯了呢？
“行了，別想了。”冰帝看着一臉嚴肅的林葬天，不禁提醒道。“到時候再想出點別的東西來，那你的麻煩可就大了。”她指的是心魔，預計等到他破境之後就會遇上了，別人她不敢說，但是冥帝的話，她覺得他的心魔一定很不一般。反正也是差點進入神域的人了，再來一次想必只會更得心應手吧？她想道。
林葬天搖搖頭，靈兒他們也都看着林葬天，眼神關切。
煙兒一直盯着靈兒看，她經冰帝這麼一提醒，仔細回想，發現靈兒確實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位模樣一致，只不過之前一直沒敢說出口，擔心自己認錯了，讓主人難辦。眼下冰帝既然已經指出，她也就心安了一些，鬆了口氣。
這件事其實也不怪她，因為即使是當年，真正見過冥帝劍侍面貌的人也屈指可數，不過是山巔處的那幾人而已，其餘人根本沒有機會親眼見到那位比冥帝還要神秘的存在，也就是那位一襲青衣的女子劍侍。寥寥見過幾面的人都說她像極了懸崖上的花，高潔、美麗，不懼嚴寒。
“謝了。”林葬天嘆了嘆氣，露出一個微笑道。
冰帝看着他的臉，其實還是有點不習慣，不過知道他還是冥帝就行了。她站起身來，走到林葬天面前，一隻手搭在林葬天的肩膀上，嘴巴湊到林葬天的耳邊像是呼吸般的輕聲說道:“你再這麼客氣的話，就別走了。”語氣帶着一絲威脅的氣息，不過她臉上還是笑盈盈的，林葬天也摸不准她到底是不是說真的，不過還是聽話地將已經呼之欲出的那句“謝謝”給吞了下去。
冰帝見他一副有口難言的模樣，頓時喜笑顏開，隨後她又回到自己的寶座上，手指敲着冰座，另一隻手撐着下巴看向林葬天，緩緩道:“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林葬天沉吟片刻後點了點頭，然後問道:“到時候去神域的時候，記得一起來。”
“我這島上還有這麼多人呢。”冰帝視線垂下，沒有看林葬天，輕聲說道，似乎是要拒絕林葬天的提議。她覺得自己的心愿已了，見到他之後，一切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聊了很多，便也清楚了自己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了。
林葬天雙手負后，看向冰帝，眼神認真道:“她們也都可以一起去。”
冰帝瞬間抬起頭來，眼神複雜地看向那個本已讓自己心中的那抹希望的火
苗消失的男人，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我說認真的。”林葬天說道，“而且說到做到。”
看他這個樣子，冰帝也知道他不是在說假話，只是那麼多人，光是她知道的人，就已經是一股異常龐大的數字了，更何況還要加上這座島上的人，她抬手揉了揉眉心，這些天文數字她光是想一想就覺得頭疼，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有底氣說出口的。
她看着林葬天，盯着他那雙和當年一樣的眼神，還是那樣的自信，不可一世，但是他說過的每一件事他都做到了，這或許也就是她之所以對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原因吧。看着他眼底裏面的平靜，就像是在等待着她答應下來似的，冰帝臉上逐漸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好吧，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有什麼辦法……”她嘟囔着說道，心底有些開心。
見她答應下來，林葬天於是笑道:“那就這麼說定了。”說著，他回頭看了眼煙兒他們，微笑道:“好了，我們也該出發去東海了。”
“這麼著急走？”冰帝坐直了身子，幾乎要站起來，急忙說道。
林葬天點了點頭，對她說道:“還得去把我的那些老弟兄們都給叫出來呢，等到將域外異族的事情都處理完了，我們幾個老朋友再在一起好好聚一下。”
“你現在是真的都不在乎了啊。”冰帝笑了笑，一手撐着下巴看向林葬天。她知道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傢伙若是被叫出來的話，一定可以將那些域外異族給驅逐回去它們的世界去，只是不知道那些帝國人看到他們之後會不會多想，畢竟那可是冥帝的浮屠軍團，無論是在當年還是現在，都是足以輕易踏平一個國家的強大戰力。
林葬天笑道:“無所謂，反正到時候再過不了多久，他們也都會和我們一起去神域了，帝國的那位再忌憚，也花不了多長的時間。”
“也是，誰見到了你這個了不起的瘋子都沒轍。”冰帝笑着搖搖頭。她知道林葬天的那個可以稱得上是異想天開的計劃，要將他們所有人一起送入神域的大門，第一次從南宮七溪口中聽到他的這個計劃的時候，她也覺得實在是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古往今來，也就只有他，不把神域的大門當天門看，居然想要將他們一起帶到神域去，也不怕神靈發怒，直接降下神靈來阻止嗎？不過，再想想他說到做到的樣子，她就覺得他好像真的能夠說到做到，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對他這股莫名其妙的信任到底是從何而來。
“那就快去快回。”冰帝呼出一口氣，輕鬆地靠在身後的冰封寶座上，擺了擺手，接下來她已經預計到自己有的忙了，雖然域外異族大部分都集中在東邊，但誰能知道它們會不會兵分幾路，從別的海域上來呢？畢竟它們可都是海裏面的種族，對它們那樣變態一般的體格來說，游個一圈到北邊來還不是輕輕鬆鬆的事？所以她還是沒法跟着林葬天一起去東海，暫時得作為後防，給予前方的他們底氣與支持。
林葬天點了點頭，跟着靈兒他們離開城堡，走了幾步之後，突然回頭問道:“對了，南宮七溪呢？”
冰帝正多愁善感地揉眼睛呢，見林葬天忽然停步，趕緊扭過頭去，仰起頭來，說道:“誰知道，反正他上次過來的時候，還跟着一個風角鯨，不知道是又要做些什麼。”
“風角鯨啊……”林葬天想了想，然後頓時明白過來，笑道:“好了，他就不用擔心了，走了。”說著，他朝着冰帝揮了揮手，告別道。
過了一會，待他們一行人走出去很遠之後，冰帝才回過頭來，怔怔地看向遠處，大殿遼闊且空曠，她一個人的聲音在這裏聽得清清楚楚的:
“哼！早知道就多聊一會了。”
遠處。
靈兒和煙兒他們跟着林葬天走着，林葬天在前面帶路，走得不快也不慢，這回萬清依沒有過來，想必也是知道了冥帝確實是那個冥帝，有些不好意思吧。
靈兒看着林葬天的背影，腦海中還在回想着方才在那裏，冰帝說過的話。
劍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煙兒則時不時瞥一眼身邊的靈兒，抿着嘴，只覺得越看越像那位。
劉澈雙手負后，悠閑地在她們後面走着，落後半步，他此刻早已魂游天外，自從見了那位傳說中的冰帝之後他才知道，原來女子居然可以好看到這個份上！？
林葬天看到前面站着許多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回來的人比剛才還要多些。
萬清依站在那裏默然等候着他們，人群漸漸讓開一條道路，人人低眉，不敢看那位傳說中的存在，明顯比之前尊敬了不少。
林葬天見此，不禁笑了，看來她們這地方是強者為尊，之前看他身上一點靈氣沒有，還以為他只不過是個普通人，空頂了個好聽的名號呢。呵呵，挺好的門風。林葬天笑着點了點頭，表示讚賞。
“您來了。”待走到人群附近的時候，萬清依低頭說道。
林葬天看了她一眼，笑道:“對我也沒必要這麼客氣吧，該如何就如何。”
“不，之前多有冒犯了。”萬清依羞愧地低下頭去，“我們還以為又是個騙子，誤會您了。”
“又是？”林葬天琢磨了一下她口中的這句話，有些忍俊不禁，看來冰帝在自己消失了的這段時間裏面，見了不少人啊。林葬天搖搖頭，笑道:“她就沒跟你們說清楚。”
萬清依搖搖頭，頭低得更低了。
“好了，這也確實是她能做出來的事，都抬起頭來吧，這又不怪你們。”林葬天微笑道，要怪還是得怪那個說話不清楚的人，沒說清楚命令就讓手下來接人了，不誤會就怪了。
前方海下冒出一個熟悉的龐大身影，它看着眼前的這些人，眼中很是震驚，怎麼這麼多人，還是第一回見她們全部都出來的樣子，稀奇得緊，可得抓緊時間好好看看。它想道。
它的眼神最後定睛在
那個黑衣男子身上，他身上的氣息明顯和剛才截然不同了，也不知道是經歷了什麼，難道是和剛才這周圍的靈氣消失有關？他整個人都好像變了個樣。這隻巨大的海獸默默想道，眼神小心翼翼地瞥向那個人。
等到林葬天他們即將和海獸一起離開的時候，林葬天突然回頭看了眼萬清依，對她說道:“對了，等到將域外異族驅逐回它們的地盤之後，我們到時候會到島上來聚一下，你們做好準備，下一次過來的人估計會比較多。”
萬清依愣了下，隨後上前幾步，眼睛彷彿亮了一下，問道:“他也會來嗎？”問完之後，她才發覺周圍的人都在看着她，她趕緊咳嗽了幾聲，捂着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來。
林葬天站在海獸身上，雙手負后，看向她淡淡地說了句:“自然。”
“謝謝您！”萬清依臉上的笑容怎麼也抑制不住了，大聲說道。
林葬天笑了下，為自己的好兄弟能有個人惦記而感到開心，隨後轉過身去，輕輕擺了擺手，與煙兒他們站在一起，和海獸一起消失在北海海域上漸漸升起的海霧裏面。
江湖路遠，且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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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某處山間。
林葬天他們出現在一處山坳，周圍落葉紛紛，秋日的跡象已經顯露無疑，下過雨之後的山路上都是泥濘，枯黃的葉子粘連一片，破碎的貼在地上。
一行人向著此行的目的地——東部海域趕去，眼下找了個僻靜的地方休息。
林葬天看了看周圍，指了指前面的一個山洞，“進去避一會雨吧，等會估計要下大了。”他伸出手去，手心落了點零星的小雨，說道。
於是一行人便出現在了這個尤其乾燥的山洞裏面，煙兒他們坐下后都舒了口氣，這些天接連不斷的趕路消耗實在太大，不過一路上也沒見到幾隻妖靈，看來帝國有了學院的武器支持之後確實是下了功夫。
靈兒看向山洞外，果然如林葬天所說，雨已經開始下大了，雨點刷啦啦的落在地上，激起泥濘一片，感覺這麼下大地一定會很疼似的。
雨實在是太大了，天也陰沉沉的。
林葬天的眼前忽然飛過一隻蝴蝶，他沒來由愣了下神，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靈兒他們看到林葬天的眼中忽然綻放出了奇異的微光，好像是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似的，周圍的雨聲打在樹上，沙啦啦的，所有喧鬧聲此刻全部化為寂靜。
林葬天蹲下身子，看着那隻白色的蝴蝶，眼神顫動。
“是您嗎？”林葬天嘴唇顫抖道。
靈兒他們不明所以，看着林葬天蹲在一隻飛舞的蝴蝶旁邊，無比敬重地向它提問。
“沒想到你居然能認出來老朽的身份。”那隻白色的蝴蝶開口說話了，聲音柔軟，語氣中卻帶着一點乏味和疲倦。
林葬天倒吸了口涼氣，說道:“沒想到真的是您。”
“這是？”靈兒好奇地問道。
林葬天咽了咽口水，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位想必就應該是自天深石上應運而生的存在，也是天下修行之法的始祖和創造者，傳說中，他踏入輪迴之道，每一世都變成不同的種族，為其他的種族帶去修行的方法，讓萬物眾生都能夠修道登高。”
聽了林葬天的話之後，煙兒他們都變得無比莊重嚴肅起來，沒想到面前的這隻白色蝴蝶，居然就會是那位只在傳說中聽到過的存在，實在是天大的驚喜和意外。
“呵呵……沒想到世人對我的評價還挺高，不過，你是如何認出我的？”他的聲音蒼老又慈祥，帶着股神性和厚實的人性。
林葬天笑着正想說出口，卻聽見它已經開口道:“行了，不用說了，我都明白了，原來除了我，居然還有人這麼不怕死啊。”它的語氣中帶着笑意，似乎有些滿意的樣子。
“不過……你明明不需要如此麻煩的啊？”它疑惑道。
林葬天笑了笑，跟它說了自己的想法。
“原來如此……”它飛舞到林葬天的肩頭，似乎有些意外，過了一會，它才悠悠然開口對林葬天說道:“唉……正義是一把很鈍的刀，揮舞的時候要注意些。”既像是感慨，也像是一句提醒。
林葬天點了點頭，笑道:“我握着的，可從來不是正義之刃，而是殺人的利劍。”
“哈哈哈……”它大笑道:“這句話你也就騙騙別人了，在我這可不好使，唉……罷了罷了，這麼漫長的歲月裏面能夠遇到一位同道也不容易，我就再送給你一句話吧，等會我也該走了。”它飛舞到林葬天面前，緩緩道:“生命本就是一場墮落的旅程，可別被往事絆住了腳，這世上很多事都不真實，要記得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如此修道才算是大自在。”
語罷，它翩翩然飛舞到黑暗中，像是落入了一灘湖水之中，浸入虛無鏡面，只見空中一陣陣漣漪浮現而過，那隻渾身泛着微光的白色蝴蝶就這樣憑空消失在了眾人面前，就像是從未存在過一樣。
靈兒揉了揉眼睛，發現它已經消失了，有些懷疑剛才發生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甚至還掐了下自己手上的肉來確定自己剛才不是在做夢。
幾人感慨不已，彼此無言，山洞裏面只剩下他們的呼吸聲。
在昏暗中，林葬天打了個響指，山洞裏面頓時冒出一團火球來，火光在一瞬間照亮了他的臉，火焰跳動着，上下躍起，使得他整個人看上去半明半暗的，像是一座閑置在山谷中的無人廟宇，渾身彷彿都散發著一股能夠睹物思人的“老物件”的味道。
林葬天怔怔然坐着，回想着方才那個蒼老的聲音對自己說的話。
過了不知多久，林葬天終於從靈兒他們關切的目光中移開了身影，他搓了搓手，咽下了那些極其珍貴的開解之言，雙手攏起袖子，臉上浮現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所以要奮力前進啊……林葬天盯着面前的火光默默想道，手指不由得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