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邊牧？它算毛線

大雨直到天色較暗才慢慢弱了下來。..

此起彼伏的狼嚎也跟着弱了聲勢，這場聲浪比賽表現突出的當為藏狗洛洛，第二名是雪橇犬刀子，其他吼出的狼嚎都不太像樣。最拙劣的是陳凡，也許是幼年期的聲帶還在發育，他的嗓子拉不長，和燒開的水壺沒什麼兩樣。

兩名店員開鎖進了門，劉姐抵着門讓阿飛進來，抖抖雨傘在地毯蹭了幾下，第一時間就跑去檢查狗狗們的飯盆和水碗。

阿飛從後房抬出了一袋20公斤重的生肉糜，同時另只手拎出了案板，就擺在大廳的地上開始鼓搗晚餐，當然，是給狗子們準備的。

劉姐也熟練地揭開廚房慢煮的湯鍋，裏面是成堆的胡蘿蔔塊，筷子插出了幾個洞，她把熱水倒掉，冒着熱氣的胡蘿蔔被木棍來回碾壓，直到成了糊糊狀，放上一袋冰塊，加速冷卻的反應。

生肉糜的原料是雞胸肉。胡蘿蔔糊也涼得差不多了。劉姐上前把搖尾等候的狗子解放出來，一個個在她的拍手示意中，一字排開，叫都沒叫一聲。

陳凡就在阿飛的背後觀看這一幕，已經重複了好幾天了，每天例行兩次。平均消耗40公斤的肉糜和10公斤的胡蘿蔔，有時是南瓜糊。

空置的飯盆依次從籠子取出，擺放在狗面前。包括刀子和旺旺在內，沒有一隻不聽話，劉姐好似一個指揮家，伸出左手握拳，十八隻狗都齊齊抬出右腳，和她接連擊掌；伸出右手倒翻，所有狗通通仰面倒地，等待劉姐拍打它們的肚皮。

阿飛見狀打趣道：「好傢夥！可以參軍了都。」

他彎腰，耐心地徒手抓勻一團肉糜，壓進鋁製的飯盆。他已經鍛鍊出了重量感應，不用量稱，十八個飯盆都是剛好兩斤的肉，再表層塗抹均勻蘿蔔糊，簡單的大餐便製作完成了。

劉姐卻在這時背負雙手，在唾沫留了一地的狗子們周遭巡邏，轉了三圈，她才滿意地笑了，打了個響指喊道：「開飯！」

所有狗瘋狂搖尾，衝過去吞咽盆子裏的肉，尖牙咔嚓聲和肉糜擠壓聲交織在店內，劉姐歪頭聽着，嘴角浮現一抹笑意。

陳凡當了觀眾，他這下確定了，如此這般的食物消耗，這個不大的寵物店一定是賠本經營。像一般的寵物店，哪能供養那麼多大狗，哪能不間斷提供新鮮的生肉。

他不由佩服劉姐他們，還有未曾露面的老闆，這會兒開始思量着一些奇怪的策略了，初衷要得同時利好寵物店和自己的同類。

「阿飛，」劉姐忽然注意到了阿飛背後的小黑狗，直接抱起了它。

「衰仔么？」阿飛反應過來，說道：「我沒忘，現在就給它測試下腦子？」

劉姐點頭，修長的手指揉揉懷裏小傢伙的肚皮，撓得它吐出小舌頭，小腦袋瓜子往懷裏蹭。

劉姐翻遍動物百科，甚至檢查了維基和國外犬類教育網的目錄，都沒找到這條小黑狗的犬種名稱，最接近的是起源於哈薩克斯坦地區的中亞牧羊犬，短毛類型，是游牧民族數百年一直用來保護牲畜的犬種，曾經在蘇聯的地下鬥犬賽聲名狼藉，因為性情很難培養出色，有咬死過獵犬的先例，若不及時做好社會化訓練，這座城市絕對容納不下它。

但懷裏這條傢伙的耳朵很靈活，不似中亞牧羊犬的垂耳笨拙不堪，能立起來；它的骨量比同期幼年中亞犬稍小一些，圓形足大抵一致，但爪趾遠比中亞犬尖利。頭骨的寬度也比中亞略窄。

這種中東地區的牧羊犬是超大型犬類，一般只在華國的東北地區散養，肩高最高能到八十厘米，體重可達八十公斤，這種1:1的巨獸要是成長至完全體，已經足夠造成對成年男性的生命威脅了。

還有一些細微的不同，所以劉姐初期認為，陳凡應該是有中亞犬的血脈，以及部分狼類血統，像是某個斗狗的窩點為了培育優秀重量級鬥犬而雜交出來的犧牲品——以後要麼成長為一隻性情紊亂的巨型犬，無法被馴服，要麼其成長的上限將會遠超所有人的認知。

很快，兩盅骰子和一卷透明膠帶，被阿飛從抽屜里取了出來。

劉姐拍拍衰仔屁股放它下來，招手看向所有的大狗，示意它們鑽回籠子。

所有飯盆都空蕩蕩的，食物已經消滅乾淨。刀子和大白意猶未盡，還想吃，劉姐早就猜到了，把剩下來的肉糜丟在地上，讓它們兩隻吃乾淨。

等到狗子們都乖乖地回到籠子，阿飛拿掃帚掃乾淨殘渣，並拿吸塵機清除狗毛，大廳的瓷磚再度煥然一新。

「經驗告訴我，這隻狗若去做智商測試，和邊境牧羊犬不相上下。」

阿飛想起前幾日的經歷，知道這狗的靈性有多麼恐怖。

「哦？」劉姐笑道，「直覺告訴我，他比小孩還聰明。」

陳凡迎來兩人期待的眼神，內心早已笑岔氣了。

尼瑪，我好歹也是成年人，你倆侮辱誰呢！看我一會兒怎麼支招，嚇不死你們。

陳凡就乖乖坐在原地，眼睜睜看着兩個勤勤懇懇的店員圍着它蹲下去，滿臉神秘地架好兩個紅色的骰盅，掀開兩邊蓋子，左邊放了塊狗糧，右邊什麼也沒放。阿飛裝好蓋子后，一手握住一個，交叉着位置搖晃。

「噹噹！」

劉姐伸出食指摸摸衰仔的鼻子，「衰仔，你猜哪邊有吃的，猜對了有獎喔！」

哪知衰仔看都不看地上的紅蓋子，轉過身屁股對着二人。

並抬腳撓了撓癢。

一直到二人失去了耐心，衰仔才背對他們，懶懶地叫一聲，站起來一記后踢腿，蹬翻了左邊的骰盅。

狗糧顆粒旋轉着飛到阿飛的人字拖，衰仔大搖大擺地走過去，輕輕一口咬住，而且嫌棄狗糧髒了，扭頭走到劉姐的腳邊，嘴巴擦了擦她的褲腳，最後才細嚼慢咽，吃掉了狗糧。

「……」劉姐。

哼哼，我這下不止擺明了瞧不起小伎倆，還給你們展示了作為未來狗王的矜持，誰不愛乾淨？反正不是我！

阿飛說不出話，劉姐卻回過神來，親自擺好骰盅，這下難度提升了，她摸出五塊口糧，左邊放上兩塊，右邊放上三塊，然後同時裝上蓋子，在衰仔面前晃出了殘影，食物擊撞內壁產生了輕微的聲響。

阿飛眼睛都被晃花了，看着地上兩個紅蓋子，竟然快要認不出哪邊藏着更多的食物。

他額頭冒出冷汗，見到劉姐好不容易停止了攻勢，不由噘嘴。

這好像沒人能看出來吧……

而衰仔，此時又背對了他們，落寞地透過玻璃門，看向雨幕中的夕陽。

這難道就是人格的侮辱么？

陳凡感慨做狗的艱難，又閃電般地使出后踢腿。

這回不是踢左邊還是踢右邊了，而是兩腿騰空，瞬間踢翻了所有蓋子。

五顆口糧暴露空氣之中，陳凡吞一個，便叫一聲，最後打量着沉默的二人，趴在地上閉目養神，等待下一關的考驗。